代邑是自己的地盤,就要詳細的掌握,最起碼要詳細的掌握代邑城中的狀況。
微服私訪,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走在街上,趙興明白了,自己被媳婦套路了,她是想逛街。于是,一個本來很有刺激的微服私訪,就成了一件很痛苦的差事了。
媳婦在一個不大的店鋪裏挑選東西,趙興就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東張西望。
代邑不小,因爲他處在北地和南下的要點上,是商賈人員南下翻山前和北上進入大漠的節點,所以可以說是趙國北地的都市級别的城市。雖然凋敝了,但凋敝的都市也是都市。
趙興站着的是一條主街,像這樣的主街,代邑有縱橫三條,這已經是了不得的了。
這時候,正有一隊駱駝隊,慢悠悠的過來,拉着駱駝的是一個胡人,确切的說是婁煩人,駱駝上一面捆着一個人,那是奴隸。
趙興就感興趣的忘記了媳婦兒跟着這個駱駝隊走,想看看他去哪裏,做什麽。
轉過這條街,上了另一條,駱駝隊停在了一個不大的廣場上。這個駱駝隊站住的地方,是代邑的人市。不但在這裏可以買賣奴隸,也可以買賣奴仆,或者是雇請人手幫工。
但現在代邑凋敝了,連帶着人力市場也沒有了往日的繁華。
這個婁煩人看到沒有幾個的買主,就感覺非常失望。他失望的不是價錢,而是銷量。
這個年代,從春秋開始雖然打破了商業由國家或者是貴族家族的壟斷,商人成爲職業和主流,但物價還是被國家控制的,其目的就怕商人與民争利,造成百姓困苦。
所以,有一個制度,叫做平賈,就是國家根據形勢,每個月規定一個物價标準,上下浮動可以,但不能超過一成,如果違反了這個規定,那麽處罰是非常重的。
看着這個胡人和不多的幾個人牙讨論這些奴隸,趙興就在旁邊聽。
這些奴隸是上次婁底帶兵侵略燕國和中山國搶掠的,數量不少,但婁煩人不敢将俘虜的奴隸販賣到燕國和中山去,那不是販賣奴隸發财,那是送自己的人頭。所以,他們唯一的通道就隻能是這趙國的代郡了。結果,代郡凋敝了,沒有了真正的管理者了,所以每次也買不出去多少。
“九百錢一個,比上上上個月的平賈價格低一百錢,怎麽樣?”這個胡商就咬牙大出血,跳樓大甩賣。
這也是不得不這麽做,因爲婁煩還沒有從頭年冬天的蝗災中緩過勁來,沒有多餘的牛羊養活這些奴隸,三瓜倆棗的賣出去,換回大王急需的物資,才是最急迫的。
結果那些人牙依舊猶豫。
趙興卻是眼前一亮,婁煩的奴隸多,這不正是快速增加人口的好機會嗎?
好吧,自己再做個好人,幫婁底一把,給他繼續施恩。
于是,趙興就走回了自己媳婦的地方,結果媳婦早回去了。
趙興提心吊膽的的回到了府裏,直接鑽進了大堂。豆腐西施再老虎,但她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趙興的大堂她是絕不進入的。當然,躲在屏風後面聽璧角是難免的,畢竟這個年代娛樂少,聽聽璧角也是一種新奇,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豆腐西施當時是這麽解釋的,趙興也是這麽愉快的接受的。
叫過一個侍者:“你到人市上去,将那群人牙叫來,再将那個胡商也叫來。”
那個侍者領命去了。
又吩咐一個侍者:“你去把齊飛和周老大夫叫來,我有話說。”
齊飛和周通沒有回自己的家,因爲代郡新到手,事情很多,所以他們就在府衙邊上,開辟出來辦公的院子裏,忙自己的事。
不大的功夫,兩個人進來,施禮之後,就坐在該是自己坐的凳子上等待趙興交代任務。
趙興沒有說公事,而是語重心長的關心起各級官員的生活來。
“我們的架構已經搭建完畢,各級的官員也應該到位了吧。”
吏部使周通回答:“各級官員以及衙門的屬寮已經配置完畢,官府已經可以正常運轉了,這一點許傑長史已經過問批複了。”
趙興就啊了一聲,然後詢問:“大家都是從中原來的,生活上可還習慣?家安置的如何?奴仆從人都配備齊全了嗎?大家都是士子,該有的體面還是應該有的,這是身份。”
被如此的體貼,齊飛和周通很感動。于是齊飛道:“我們都是單身來追随主上的,所以,現在剛到,大家又心氣高的忙着政務,所以,大家都沒有怎麽關注家與奴仆的事情。這事,等以後再說吧。”
周通耿直,直接道:“大家也想過的體面安穩,但大家都是單身出來的,得不到原先家族多少接濟,想安家也不能,所有的人都過的緊吧。”這個年代的的俸祿,都是按照年算的,秋後算賬,就是這麽來的。
趙興面露痛苦:“這都是我的不對啊,我隻顧着高高在上,卻忘記了同僚屬下的疾苦,我有責任啊。”
看到主上興君如此爲屬下生活而羞愧痛苦,就連死闆的周通也感動了:“興君主上不必太過自責,萬事開始都艱難,等過了這段時間,大家安穩了,各家的補貼也就到了,那時候就好了。”
趙興就決定道“我要想屬下所想,我準備先發放大家三個月的俸祿,讓大家手頭寬裕一點,然後購買些奴仆侍者,讓大家安心的工作。”
結果話說到這裏的時候,一個小侍女貓一樣的進來,趴在趙興耳邊笑眯眯的嘀咕一陣之後,又貓一樣的退去了。
趙興就端正了身子,咳嗽一聲:“嗯,寅吃卯糧是不可取的,俸祿,還是年底發,這是規矩,規矩不能變。”
變臉比貓快,這讓剛剛準備高興一下的周通和齊飛就很郁悶了。
趙興得意一笑:“所以我決定,六個長史,每人先賞賜一萬錢,用于購買奴仆奴隸,按照等級,依次遞減一千錢。”
這是一個大手筆,按照現在趙興的興君府的編制級别,最下等的縣級小吏都能獲得三千錢。
這個年代,一斤金才一萬錢,一斛麥才三百錢,一丈布也就十一錢,錢是很值錢滴。
當時齊飛和周通立刻站起來,對着屏風後面施禮:“謝主母恩賞。”
趙興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錢,我的決定,你們該謝我這個主才對。”
齊飛周通相對一笑,那意思是非常的明顯,錢是你的,但你說了算嗎?
屏風後豆腐西施笑着道:“錢是你家主上的,當謝主上。”然後對齊飛道“我現在就回去按照數目将錢送到齊大夫的戶部,請大夫費心盡快發放。”然後就再沒了聲音。
周通按着趙興感慨:“賢内助啊。有如此賢良淑德的夫人,何愁主上宏願不成,事業不興。”
趙興微笑着謙虛,心中卻道:“回去我要行周禮,振夫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