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新君登基典禮完畢,趙興就寂寞的帶着一群家将家臣,在邯鄲貴人的一片唾罵聲中,孤單的踏上了走向自己封地的道路。
“你以爲我貪财,但你們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這真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之何求?悠悠蒼天能知啊。”帶着這種怨婦的心态,和從此開始遠離政治中心的惆怅和失落,讓趙興顯得落落寡歡。而最讓自己失落的,是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相送。
其實趙興也知道,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外人,外人是很難融入到固有的圈子裏去的.固有的圈子都有一個潛意識中的排外,即便是殺人5人組也不能免俗。即便自己給那些豪門大族那麽大的利益和技術,也不能改變這種狀況。
尤其是自己這一段時間太過搶眼了,在朝廷中這短短的時間之内,就鼓搗出那麽多的新奇東西。雖然隐藏的很深,但隻要有一個稍稍明白的人,略微的琢磨一下,就會看出這其中的主使者。
改革是艱難的,改革是得罪人的,即便自己在努力的平衡着各方的勢力和利益,也避免不了這樣的根本性質。
而最關鍵的是,那一場震驚天下帶着宣傳改革性質的賭局,幾乎讓自己赢遍了所有邯鄲城内的貴族和豪門。而且讓他們輸得很慘。
這真是,金錢和友情是不能都得啊。
趙興長長的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财寶車隊,那一大串兒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人才隊伍,還有那重新武裝起來的三百甲士騎兵,用了半天多的時間才走出城門。最後,左有許傑,右有韓策,趙興的馬車走到城門前,下一步就跨了出去了。“下一步,政治和險惡就離開了自己,”說句實在話,趙興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的。
政治多好玩啊,在這個沒有什麽娛樂的時代,政治就是最好的娛樂啊。
而就在趙興馬車即将走進城門洞的時候,他準備再看一看這邯鄲的繁華與風景的時候,他看到在城門街道的一側,一個茅屋前面,一口大鍋,一個食攤前。一個身形曼妙的,頭上包着一個青布的絹帕,不施粉黛,美麗天成的女子,正在一闆豆腐面前當街叫賣。
那種純天然的美竟然讓趙興一下子看呆了,豆腐西施,真真正正的豆腐西施,讓趙興怦然心動。
車馬繼續前行,就在趙興快被城門遮掩的瞬間,那女孩似乎感覺到了被人目光注視,就順着注視自己的目光望來,與趙興怦然相撞,然後莫名其妙的的就給趙興一個微笑。
那微笑沒有妩媚,盡顯純淨天真;沒有嬌羞,有的是爽朗平和。那一笑,天地爲之暗淡,隻有那燦爛的笑的明亮。那一笑讓失落和慘淡的趙興的心如寒冬吹進了春風,如烏雲被陽光刺破,如死水泛起微瀾,如癞蛤蟆看到了自己的天鵝。
便如春花燦爛,便如霧霭初晴,便如朝霞飛起,便如,反正是各種便如。一時間讓趙興竟然癡了,嘴裏就莫名奇妙的冒出一首詩經小雅的詞句——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東門,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慮,聊可與娛。”
這首詩的大意是,出了東門,邂逅相逢一名女子,此後相思不斷”來喻意:邂逅相逢,我心中很記挂你。
似乎這首唱完了,還不能盡興,于是呂鵬就鬼使神差的再次唱了一首:
野有蔓草,零露專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攘攘。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這首歌的大緻意思是:有一位妹妹長得很讓我心動,一見他後我總是忘不了——妹妹,今天再度相逢,跟我私奔吧。
趙興這麽一唱,善解人意的韓策立刻知道,趙興看上了哪個美女,許傑立刻明白,趙興發春了。
于是兩個人善解人意的立刻吩咐:“快快,調轉車頭。”
可惜,城門洞裏不能調頭,吊橋上不能調轉車頭,過了吊橋再調車頭,卻與自己前面的隊伍,和跟在後面的行人相撞,一時間吵嚷叫罵成了一片,急的趙興連連跳腳卻也無可奈何。
守城門的好不容易爲趙興疏通了道路,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一個時辰,熱狗都涼了。
不死心的趙興站在剛剛的那個茅屋前,早就沒了那豆腐西施,詢問周圍的人,大家告訴他,誰也不知道她的住處。隻是從上個月他出現在這裏賣豆腐,因爲他人美心好,豆腐做的真是邯鄲一絕,所以,她的豆腐幾乎轉眼就沒。而爲了避免登徒子的跟蹤糾纏,就會悄然的消失不見了。
不過他總算得到了等于沒有得到的佳人的名字——趙姬——趙國美麗的女孩子的意思,這名字,滿大街都是。
趙興就傻子一般站在這裏茫然,幾十萬人口的邯鄲,到哪裏去尋這佳人?
韓策隻能勸解:“車隊已經走遠,大局還需主上主持,還是先走吧,等明年回都面君時候,再尋吧。”
“明年,明年佳人有主,徒呼奈何啊。”
“大事不能耽擱,豈能如此兒女情長,先生,請上車走吧。”許傑說完,就和韓策一左一右的架着趙興上了車,爲此還丢了趙興一隻鞋子。
趙興就如怨婦一樣,趴在馬車的車廂上,哀怨的唱起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許傑就沒心沒肺的擊節叫好:“老師每每出佳句,可比先賢啊。”
趙興就白了他一眼。
“上次一句傾蓋相交終不悔,一句滿邯鄲,可惜意猶未盡啊。”
趙興就輕聲一歎,一臉惆怅,眼神空洞的喃喃:“傾蓋相交終不悔,爲伊消的人憔悴啊。”
許傑震驚了,癡迷了,然後就要拍手叫好,但半路停下了。
本來是想開解下老師,轉移下他的視線思路,結果,這不成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嗎?韓策看向許傑的眼神都已經帶着風刀雪劍了,這哪裏是提壺啊,這簡直就是往主上的心口捅刀子啊,還是那種帶攪合的動作。
許傑看了看意興闌珊怨婦一樣的老師,最終,隻能跟着趙興一起長歎一聲,然後趴在車廂邊上,一臉惆怅,眼神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