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婁底發自肺腑的感激,趙興拉住婁底的手:“大王言重了。我們還是快一點交割吧,讓孩子和老人們早點喝上一碗稀粥度命,讓羊羔牛犢馬駒吃上一點鹽巴繁衍吧。”
一群群骨瘦如柴的牛羊馬匹被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了,看着一個個搖搖晃晃即将倒閉的牲口,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回代郡的。于是,趙興下令,将所有的牛羊和不能走動的戰馬,就地屠宰,将能走動的馬匹留下,用空的大車和這些馬匹,将宰殺掉的牛羊的肉,皮張角筋,運回趙國。
這樣的舉動更讓婁底感動,在他們認爲,宰殺了的牲口,就再也沒有一點價值了,這位趙興是真的慷慨贈送自己物資,卻又回護了自己的面子啊。
在對坐的時候,婁底這個憨直的漢子,就再次表達了要爲趙興做點什麽的強烈願望。報恩永不完,報仇不過夜,這是草原人的性格。
趙興就爲難的想了半天:“大王心懷愧疚,那麽,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必須爲好朋友考慮,我怎麽能讓你一直愧疚的生活呢。讓我想想,我該請你幫我做什麽呢?”
趙興很爲難,但這番貼心的爲朋友的話,更讓婁底感動,就充滿期望的等待趙興給他一個任務,即便這個任務是讓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興就突然問:“大王,我看你召集了不下二十萬的勇士,是想要做什麽?”
婁底坦然的道:“草原遭災,我們已經沒有辦法生活,我們不得不用我們的命,去趙地,燕地,搶些吃喝過冬渡春。”
說這話的時候,婁底是沒有一絲愧疚的,也沒必要愧疚。每此草原遭災,就都要對周人中原發動搶掠戰争。這在草原人看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趙興也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拱手道:“我的這點物資不能解決根本,爲了生存,用你勇士的生命,去搶些物資讓族群活下去,這也是一種交換。雖然這種交換血腥殘忍,但天地既然分出草原和良田,分出牧人和農人,就有他的道理,這怪不得誰的。”然後對深以爲然的婁底拱手,真誠的懇求:“隻是我是趙人,我以兄弟的身份,請大王放過趙人。”
婁底毫不猶豫的點頭接受:“我受先生大恩,先生的國家,我這次就不再搶掠,但燕國我是必須要做的。”
趙興感謝了婁底的恩情,然後道:“中山,深處太行深處,土地肥沃極少災害,而且沱沱河治水縱貫其中。據兄弟我所知,中山今年還是一個大大的豐收年,今年他們收獲的麥子堆積如山,倉庫都裝不下,若是大王過燕國而入中山,你的苦難就能徹底的解決啦。”
一聽中山竟然富庶到了這種程度,當時婁底就露出了貪婪之色。
這叫以利誘之。
“而中山與我有仇,既然兄弟攻擊燕地,那就順便南下一下,打一下中山,替兄弟我報仇如何?”
這是以情動之。中山敢對趙國虎視眈眈,這下,我給你招一個災星去。現在你該瑟瑟發抖,想着怎麽防備未來趙國的趁火打劫吧。
雖然答應了恩人不搶趙地,但有了一個聽起來更富庶的中山可搶,又能報答恩人恩情一二,婁底當時慷慨答應:“這個事情,兄弟我接了。”
看着躍躍欲試的婁底,趙興心中卻是得意。中山,是白狄後裔,彪悍不亞于婁煩,更得中原文化熏陶,技術的接受,其國力和裝備上的先進,更勝于婁煩。要不然在燕趙齊三大強國的夾擊下,雖然被不斷按在地上摩擦卻不滅國,始終是趙國的心腹大患,可見其強悍堅韌。
去吧去吧,帶着你的二十萬勇士去牽扯燕國,去和中山相互傷害吧。到時候你削弱了中山,爲我以後滅了中山鋪平道路。同時估計你能回草原的勇士也沒有多少,也就減輕了我代郡的未來壓力了,這真是一舉多得啊。
至于偉大的婁底王,你搶來搶不來,損失多少,你不要怪我,是你求我的噢。
當地屠宰這些牛羊馬匹,在婁底動員手下幫忙下足足用了十天的時間才結束。
看着那在婁底來說是累贅,是威脅,是一無用處的牛羊肉和筋骨,但在中原,在趙興的眼裏,這可是錢,牛羊皮革筋絡,可以賣給國家,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戰略物資。
而這些凍肉,更是中原人有錢都難買到的肉食。還什麽平民七十才有資格吃肉,不是規矩這麽定的,是因爲中原缺乏肉食。從現在開始,這規矩沒啦,隻要你有錢,你就可勁的吃吧。
這一次趙興的出行很圓滿,不但完成了鼓動婁煩牽制燕國,打擊中山狼的目的,還施恩給了婁煩,也讓趙興賺了不止十倍的利潤。啊,對了,本錢是國家出的,自己就是一個幹賺沒陪。
現在看來,草原人隻能征服不能趕盡殺絕,未來,自己依靠代郡,要将草原變成自己的養殖基地,用自己的商業通道,将草原喂養出來的牛羊戰馬,源源不斷的輸送到中原,賺一筆狠的。然後再将草原急需的生活物品,糧食布帛源源不斷的輸送到草原,再狠狠的賺上一筆。在自己兩面通吃的情況下,中原因爲有了充足的肉食而強壯,草原不再爲饑馑窘迫而困苦。草原人沒了困苦,沒了生存危機,用牛羊就能輕松的換取生活的必需品,誰還用命去搶啊,吃飽了撐的嗎?
如此邊患就解決了。
錢賺了,邊患解決了,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解決中原諸侯的問題了,自己的統一大業也就有了希望把握了。
用錢解決的事物,就都不是事情,而能用賺錢而解決的事情,那就更是好事情。
命令趙無疾趕着選出來的馬匹,裝上所有的皮肉,浩浩蕩蕩的回歸中原,趙興帶着剩下一半的物資,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婁底,開始向西進發,他的下一個目标是林胡,是強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