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相幫帶來的真正将士,投誠過來的四千多從生的家族武裝,整裝待發代發準備去突襲公主傑的領地,斷其根基。
大家即将遠行,做爲這些家臣的趙無疾和原先三百君丘勇士,即将跟随領主走出大山,走向博雲詭異的外面世界。他們和家人告别,沒有悲傷,更談不上悲壯,有的隻是歡喜和躍躍欲試的興奮。
這次與以往的征戰不同,這次是保護新君繼位,一旦繼位成功,大家多少都能弄個官當,不但光宗耀祖,最主要的是還能得到實惠——就是士,士就不再納糧,也就是說從今以後,自己家的産出就都是自己的了,隻要又把力氣,就再也不會爲饑馑憂愁。
而這次的家主已經顯現了他的仁德。就比如,他剛剛宣布,那些戰死的五十多兄弟,在他正式繼任封君之後,就赦免他們五年的賦稅(徭役和稅收)家裏的男子也免三年的征,做爲撫恤。
那些負傷殘廢的,赦免三年。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是開天辟地的事情啊。由此,大家堅定的相信,自己的領主,也就是家主,是一個仁慈寬厚的人,爲他戰死是值得的。一個人的死換取一家的幾年幸福富足,這就是國人,也就是後來的中國人的理念,家的理念。
趙無疾将妻子和孩子寄托在了親戚家,同時還有那個珍貴的,準備子孫永享的陶竈。自己獨門獨戶,虎狼随時出沒院子周圍,一個女人和孩子,是沒有辦法生存超過三天的。
對于被請求照顧者歡喜的接受了委托,這并不是因爲趙無疾已經是家主的家臣,地位崇高了,而是因爲淳樸的民風,在他們看來,托妻寄子,這是最大的信任,這是理所當然。
唱着詩經出征的歌,再次補足君丘三百士,跟着趙興踏上了轟轟烈烈的争霸統一的戰場。
公子傑的老爹是趙雍的叔父上一代的公子,養。在上次奪嫡争奪君位的時候沒有機會參和,所以,被認爲是一個老實人,于是被先君和現在的國君優待,将他原先在晉陽外的封地擴大了三倍。而晉陽就是在後世的山西盆地的南面,非常适合農耕。所以經過十幾年兢兢業業的打理,現在有戶一萬,丁口兩萬(壯年男子),民十萬。遇到征戰,可出兩個師兩萬人,戰車二百乘,這在當時屬于大的封君了,都可以和一個小的諸侯國相提并論了。
“野心是随着實力增長而膨脹的,擁有了這樣的實力,按照趙國不講規矩的習慣,早晚是一個大的禍患啊。”坐在趙雍右手邊的趙興對坐在中間的趙雍道。
這不是開解他,讓他對他叔父動手的愧疚,而是說着現在趙國的隐患。
坐在左手的肥義感慨趙興的遠見卓識:“先生說的對啊。我趙國雖然推行了郡縣制度,郡縣官員輪換交替。但推行的還不徹底,原先的封君封地依舊存在。他們每年隻上繳一點點象征意義的貢品,大部分都留在了他們的手中。這不但給國家造成巨大的損失,同時也在不斷壯大他們的野心,最終是尾大不掉,成爲毒瘤禍患。”
被尊貴的擠在中間的趙雍就艱難的晃動下身子,希望能夠占有更大的空間,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但當初孔子在魯國施行堕三都,以恢複周禮行虛弱宗族加強君權的策略,不但沒有成功,反倒引火燒身,這不得不仔細啊。”這小子懂的很多嗎。
趙興就撇嘴,也将身子扭動了幾下,也希望自己能占據更大的空間,讓自己坐着舒服些:“孔子隳三都,其實孔子在隳三都事件中是有私心的,他争的是一個地位,争論的一個是官制。即司寇管不管隳都的事。二是卿大夫執政時期,國君和大夫有多少權力?還有陪臣問題。當時三恒也是借孔子之手,行自己之事罷了。也就是說,孔子自以爲是,國君希望能成事,但卻被三恒當槍使了。”
趙興這麽一說,趙雍虛心請教,肥義若有所思。
趙興就按照自己了解的情況繼續說着自己的見解:“子路爲季氏宰臣,是給季孫氏當家臣去了,哪裏有權力去拆掉三桓的都邑?當時季孫氏是魯國的執政卿,三桓把魯國的軍隊都瓜分了。孔子就跟魯定公空口白牙這麽一說,然後派子路去三桓那裏搞拆遷,三桓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現實。”
孔子講禮,曆來講究王化禮教服人,認爲和三百年前一樣,一場大戰,不是現在這樣上來就打,而是雙方派出主導者陣前對面,先互相把這次戰争發動的原因理由說道說道。掰扯明白了,誰占理(道理)誰就勝利了,大家帶着軍隊轟轟烈烈的來了,就可以轟轟烈烈的回去了。
但這個時代是什麽時代?以理服人?人家拳頭大,幹嘛服你狗屁的理?真理就在弓箭的射程之内,這才是現在的理。
結果深信老師無錯的子路,就帶着一張嘴就去搞強拆,而且開始還成功了,這裏不得不說其中有貓膩啊。
“我推測,實際上是三桓中的叔孫氏、季氏主張隳都的,隳都對他們有好處。因爲不僅魯君治不住他們,尾大不掉。他們也治不住自己的家臣,同樣尾大不掉。比如季氏的陽虎,還有公山不狃、叔孫辄。”
肥義深以爲然,自己的家裏就有這樣的苗頭出現了,所以在深以爲然中,更感同身受。
“通過隳都其實打擊的是這些大夫家臣的勢力,你看就因爲拆遷費都,公山不狃、叔孫辄帥費人以襲魯,他們就造反了。但是三桓通過隳都把魯國跟他們綁在了一起,出了事,魯定公、孔子他們必須與三桓合作解決這些人。結果公山不狃、叔孫辄失敗了,出奔齊國,三桓解決了尾大不掉的問題。”
“先生看的透徹,當時三恒借助國君的力量,解決了家臣的問題之後,立刻就拒絕了強拆。對,這個詞很恰當。魯定公當然不幹了,就開始讨伐他們,反而被三桓聯手擊敗。孔子成了替罪羊,得罪了三桓。最終孔子被逼出走。”
趙興就延伸了故事,意味深長的對趙雍,其實也是說給相幫肥義聽:“孔子是大司寇,就是掌管司法的。就算他向魯定公提議三都超過規定是錯的,這在他的職權之内,但是哪裏有權利能直接派子路就隳三都呢?這叫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