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準備第二天上路探險的時候,卻下了一場雨。這不得不讓兩個人窩在洞穴裏,繼續探讨人生,哲學,語言,藝術,治國等等。雖然都是零零碎碎不成系統,有時候還前後矛盾,但這足以讓趙雍學的是如饑似渴,學的是暈頭轉向了,讓趙興說的說口幹舌燥理屈詞窮。
借機好好的修整一日,将體力和精力都養到了巅峰,然後在雨過天晴的早晨,兩個人分别背上一大一小兩個代替背包的背架開始了出山,從回人間的旅程。
出發前,趙興設計的是,以樹木的青苔多寡和人體與太陽的方位,測定方向,再以自己那個不大靠譜的指南針爲參照物,絕對不能悶頭亂走再迷路。
先向南,走直線,翻越不管多少座大山,然後尋找到一條水量充沛的河流,然後順着河流走。河流,最終會奔騰出山,奔騰到人間的。
現在這個年代雖然人煙稀少,但隻要出山,就一定會有人,有人就會有村落,那就得救了。
出發前,趙興用利劍将趙雍的裙裾,在裆部下面,直接劈開,然後用樹皮的内瓤直接紮出了兩條褲腿,在保證不至于劃傷他的腿腳的情況下,還能保證他的行動利索。
當這樣的改變讓趙雍感覺利索的同時,他感慨:“胡服雖然粗鄙不文雅,但在勞作和行動上,卻方便許多。”
趙興就循循善誘:“若是讓将士們都穿上這樣的胡服,再加以略微的中原文雅改變,是不是就可在利索上,幹翻那些中原國家不利索的士兵?”
趙雍想了下,最終一拍手:“師,理也。”
趙興就一拍他的腦袋:“說人話。”
“老師,你說的太對啊。”趙雍和趙興相處這麽長時間,在相互如饑似渴的學習之後,他的語言詞彙也變得豐富起來了,和趙興談話,也更加風格貼近了。
按照趙興的意思是,抛棄了那些裝叉的佶屈聱牙的生冷,開始說人話了。
說了人話,兩個人的交流就更加順暢了。于是,在确定了方向之後,兩個人大吼一聲:“入人間,殺——”開始出發,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逃生探險。
“服裝對戰争的作用是巨大的,當然,決定戰争勝負的不單單是一個服裝,還有大到天氣,小到一個箭頭,但隻要在一個細節上做了充足于對手的準備,那麽這場戰争,幾乎就已經決定了勝負。”
爬上一個山坡,舉目四望之後,前面還有一片山坡要攀爬,于是在喘息了一下之後,一師一徒兩兄弟就繼續前行。
“胡服雖然粗鄙不明,但卻可以讓人邁開大步躲閃,上下車,可以讓人大步的追擊。”趙雍想象着胡服在戰争中的好處優點。
“也可以大踏步的逃跑。”這是趙興說的,這很不趙人。
繞開一塊巨石,再次看了下太陽,張開雙臂仔細的測量了一下南北。再用那根小小的指南針再确定,然後再繼續前行。
一路披荊斬棘,一路聊人生聊新的理念,聊軍事政治,聊民生當然也聊美女,聊趙興貪戀的那一群趙姬,想一想大被同眠的迤逦風光,倒也不寂寞枯燥。
一路總是有不同的風景,有不同的發現,有不同的感悟和驚喜,更有不斷的危險艱難考驗的兩人欲生欲死。不斷有的新的想法教授,讓趙雍對趙興佩服的五體投地,動不動就要按照貴族的禮儀下拜。
說起貴族禮儀,趙雍也對趙興這個儒雅博學的老師的身份不斷的質疑。這麽儒雅,這麽博學,而且還有獨立的文字體系的家夥,最主要是有獨立的大道。不應該是一個家夥,而應該是一個貴族,或者是介于貴族與平民國人之間的士。這樣解釋他身上的學問才合理。但在老師的身上卻怎麽也看不出貴族的一點影子,連貴族最起碼的吃飯的規矩都不懂,就别說如廁的程序了。
對于出身的問題,趙興一直以一種浪漫的神秘主義應對:“我從我來處來,将往我的去處去,那不過是一個起點和一個歸宿。”然後趙雍就和趙興一起搖頭晃腦的慢條斯理的道:“那不過是一個過程,不必在意這些細節。”然後就一起開心的大笑。
掂一下背上的背架,趙雍就再次對趙興道:“那老師哥哥在起點和歸宿之間,将在哪裏落腳,在哪裏生存?”這在趙雍來看,又是哲理,又是該思考的大道。
趙興就悠悠神往:“山中無日月,也就會讓人忘記了生死的困擾,按照人話說,那就是得過且過,混吃等死。”
“你看趙國如何?”說這話的時候,趙雍的眼睛裏滿是渴望。
這才是趙興想要的答案,自己不能主動的求他收留,上趕着不是買賣。隻有他在被自己的學問折服之後,主動邀請自己留下,不但能得到他足夠的尊重,還能得到他源源不斷的生活供應,活的滋潤。
“趙地雖然遠離中原,四面皆敵,但山川雄美,倒是英雄可出的地方,留在這裏,看天下風雲,倒是不錯的選擇。”
趙雍立刻無比歡喜的歡呼:“太好裏,老師留下來,我就可以朝夕請教做人治國的大道,在老師的教導下,我将成爲您期待的那個大英雄。”
所有的男孩子,天生就有英雄情結,都想成爲天下聞名的大英雄,隻是他們一直迷茫着怎麽樣才能成爲大英雄,在和趙興這個老師相處這麽長時間,趙雍已經明白自己該怎麽走,怎麽樣成爲大英雄了。
“隻是可惜,以老師大才,當爲卿士,隻是我不是君,沒有封建權利,隻能委屈先生做一門客。”
趙興當時就高傲的拒絕,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做門客。
門客最早出現在春秋,盛行于戰國,雖然高于庶民與奴隸,但不過是公族養的高級打工仔,屬于幫閑的那種。好一點的出有車,但不是自己的私家車。食有魚,但不管飽,平時有工錢,但是是主子想起來給,想不起來,就免談。有事你去做,沒事你就混吃混喝。
食客,都是一群出身下等士族,在政治固化了的國家中,尋找上位機會的一群人的歸宿,希望能通過投身的主人,一展自己的理想抱負。
而自己心中所想的總總理想,就将被一人束縛。就連自己的發家大計,對不起,不管你多麽努力,賺多麽多的錢,都不是你自己的,是主上的,自己豈能被這一個門客束縛?
堅定搖頭:“食客,不過主人豢養的狗罷了。”然後高歌明志:“北冥有魚,其名爲鲲,鲲之大,你的鍋炖不下,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趙雍就羞愧汗顔,連忙賠罪:“是弟子所想不周,委屈了先生大才。我回去,就請我父封一封地給老師,做一興君領主,請老師安心學問,教導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這還差不多。
在這裏,有了封地,就等于是一個地主,也叫領主,那就是自由的士了。平時可以在自己家的領地裏種種莊稼,搞一搞科學種田,辦一辦工廠,鼓搗鼓搗科技發明,開創下工業革命。比如說,革掉陶的命,換上瓷,最低也是半瓷。然後,這個君王有德,佐之,無德,踹之。
總之,他和食客的根本區别就在這裏,不但有自己支配的私産,同時也有自由身。輔之,那是選擇正确,踹之,那是風骨。而食客輔佐誰,那是投獻,棄之,那是叛逃。不管你有多麽大的理由,德行就有虧了,走到哪裏,都算是叛徒。
基礎身份最關鍵,一個士是可以成爲君王的丞相什麽的上卿的,但門客隻能給公族中的人幫忙,是不能背叛的,除非這個主人能弑君上位,但那樣的機會不大。
好了,既然這個小子允諾了,那麽這事情就成了,古人是講究一諾千金的。再說了,這小子雖然現在不是君,但離這君位也不遠了,跟他混,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