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昨日燒洞,燒死了一隻小獸,這讓趙興師徒不再爲今日的夥食奔忙,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人類之所以進化發展,就在這一隻小獸身上得到了充足的體現。隻有我們通過狩獵,并且有能力狩獵大型動物,才能讓我們從吃的問題中,解放出時間,去做别的事情,去思考,去進行創造。而動物之所以沒有進化,是因爲他們整日就忙着獵食,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而思考,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别。”一面玩着一堆泥巴,一面繼續絮絮叨叨的教育着趙雍。
做個老師,其實趙興是不合格的,他沒有教材,也沒有教案備課,更沒有經驗沒有系統,純粹就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反正他占據着天生的幾千年積累出來的優勢,說什麽都能讓這個時代的人,有種振聾發聩豁然洞開的效果。
趙雍就蹲在邊上看趙興鼓搗泥巴。“老師說的對啊。隻有我們用最短的時間,吃能堅持最長時間的飯,才能讓國君有更多的時間處理政務,讓諸卿和士大夫能有更多的時間替國君管理百姓,而讓百姓有更多的時間勞作,如此才能讓一個國的國力得到增強,最終能雄霸天下。”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的道理。
趙興想着育人,而這個本就該是一代雄主的家夥,什麽事情都能扯上政治。也就是說,趙雍的這種思維,也算是一種職業病。
然後看趙興手中的泥巴,慢慢的變成了一種像鼎而不似鼎的東西,就充滿了好奇的詢問:“師,這是鼎嗎?但爲什麽又不像呢?”
趙興就得意自己的作品,于是,從探讨進化論轉爲實用主義上面來了。“這個你可以叫做鼎,但我卻将他叫做竈。”然後就用樹枝在旁邊的地上寫下了一個簡體的竈字。
趙雍看不懂。
竈在中國很早就有,由于中國人基本食用稻米五谷,不喜歡面食,熟食一般不易保存,必須随時烹煮。不像西方食用面包,可以一次烘烤許多保存食用。
所以對中國人來說,“柴”是生活中“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裏第一位重要的,沒有燃料,即使有基本糧食也沒有辦法食用。而西方一般一個村莊隻有一個面包爐就足夠了,在中國必須每家都有一個爐竈。
“這就是我不再去狩獵,爲我們兩個填飽肚子浪費時間,進行思考的結果。”然後指着自己這個四方形的東西,上面是一個鍋,下面是一個四方的台,前面一個大口,後面一個小口,就是竈台樣子。
“我發現,你們平時用作做飯的炊具是鼎或者是三足的承,相當費柴火。由于是散火,所以,火的利用率相當的低。這樣,做一頓飯,煙熏火燎的十分費柴火費功夫。費柴火,就等于要有專門的人,用很長的時間砍柴,不但不環保,更浪費了人思考的時間。環保?啊,這和我們談的話題無關,不要在乎那些細節。但我現在做的這個,卻可以讓火能被充分的吸收,加快做飯的速度。充分吸收又是什麽?這個和我們現在談論的問題也沒有太大的關系,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趙雍明白了,于是指着這個怪模怪樣的家夥說:“您說這個是竈,這個字是這麽寫——”于是,他在原先趙興寫的簡體字竈的旁邊,寫了一個趙國的竈字。
趙國使用的文字是在周代大篆基礎上演變的簡化形式,比較有地方特色,手寫意味比較濃郁。實際上,當時的戰國諸候都有自己特色的文字,統稱爲“七國文字”,而趙國的文字其實是最簡單而好記的,更接近後世的小篆。
趙興就歪着腦袋仔細的看,并且努力的記住他繁複的筆畫。這是一個學習當代文字極好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畢竟,自己的簡體字是不被習慣了甲骨文,或者是各個國家的文人們所認識的,讓他們最終認識和接受自己的簡體字,那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不過趙興發現,古代的漢字竟然和後代的簡體字有着熟悉的脈絡,而就是這種脈絡讓他面對這種繁瑣的字體,有一種親近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時候,他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因爲就是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在兩千年後,對這種字體依舊能認識,讓後世的自己和現在兩千年的自己有一種不能割裂的融合感。
讓兩千年後,繼續真實的感受到兩千年自己祖宗的思想,這是多麽的幸運,全天下有哪個民族有這樣的幸運?對于那些鼓吹漢字拉丁文化的所謂公知們,趙興準備站在曆史的高度上大聲的對他們怒吼:“放你娘的臭屁。現在我站在你絕對的祖宗的位置,準備掐死你們那些不肖子孫。”
當然了,感動的哭泣和怒吼的粗口之後,還是感覺兩千年的代溝。
既然山不能就我,那我就去就山,這才是豁達的生存之道。好在,在中國,這樣的文字一脈相承沒有斷絕,許多自以爲是的書法家,還是願意寫些這種古老的文字,以顯示他們的學問和修養。而許多店鋪的牌匾,也喜歡用這種文字來彰顯他們店鋪的底蘊。至于因爲文字生冷怪癖而讓多少顧客,不知道是廁所還是飯店而望而卻步,少做了多少生意,他們似乎并不怎麽考慮。
然後看看自己完成的醜八怪的東西,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做成了,我這是一個小号的,可以移動的竈。到時候我用火煅燒,讓他成爲陶,然後等我們上路的時候,就可以背着走。我們就可以在未來漫長的路上,吃到熱乎的飯菜。到時候一把山野菜,就可以讓我們填飽肚子。而節約狩獵采摘的時間,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趕路。”
一場說走就走的所謂潇灑的驢行,那不過是自殺的絕好辦法。要想當個合格的驢友,穿越蠻荒野地,是必須要有充足的準備的。現在,趙興就是在做這種準備,自己不能拿一個未來的帝師,一個未來的千古一帝的小命開玩笑的。
那很不劃算,也很莽撞。
這個年代可沒有召之即來的救援隊,不但沒有,即便是周圍幾百裏内,連個人都沒有,有的是各種各樣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