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國安的特工們都沒有給歐陽冰原開燈,審訊室裏面黑咕隆咚的,這樣的黑暗也在折磨着歐陽冰原的精神,放大着他的恐懼。
啪的一聲,蘇銳打開了燈的開關。
歐陽冰原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除了吃飯時間,歐陽冰原這兩天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呆在這沒有窗戶的房間之中,感受着無邊的黑暗,他甚至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生物鍾已經完全亂掉了。
“這樣的生活還習慣嗎?”蘇銳冷冷地問道。
歐陽冰原花了好幾分鍾,才勉強适應了這樣的光線,他慘然的笑了笑:“成王敗寇,我輸了,我認。”
蘇銳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一直以爲,你并沒有這樣的智商,隻是,調查來調查去,似乎也沒找到你被人利用的證據,所以,這一切隻能由你來承擔了。”
歐陽冰原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做的事情,我都認了,本來就是我的問題,這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大不了一死罷了。”
現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離開了,也沒有痛哭流涕的求饒,反而表現的還算淡定。
蘇銳在開門的那一刻,本來是有點壓不住心中的火氣的,可是,當他現在看到歐陽冰原的時候,忽然覺得,再動手打他,好像也沒有了太大的意義了。
意興闌珊。
“你應該會被直接判死刑。”蘇銳說道。
“我知道。”歐陽冰原回答,“我害死了很多人,他們和這件事情無關。”
“能說出這句話,證明你還并不是個完完全全喪心病狂的家夥。”蘇銳淡淡的說道:“隻是現在,再說什麽都晚了。”
“我知道。”歐陽冰原搖了搖頭,時至今日,他的眼睛裏面對蘇銳的恨意也消失了不少。
這種時候已是塵埃落定,再去恨别人,同樣也已經沒有了意義。
蘇銳并沒有問歐陽冰原是不是後悔,他同樣也不接受歐陽冰原的忏悔。
那些犧牲的戰士們也是一樣。
“還有什麽不甘心的事情嗎?”蘇銳看着歐陽冰原,淡淡的說道。
歐陽冰原冷笑了一下:“讓我交代臨終遺言嗎?”
蘇銳淡淡的說道:“除了我之外,你現在還比較恨誰?”
“歐陽星海。”歐陽冰原給出了一個很簡單的答案。
這個答案确實也在蘇銳的預料之中的。
“他是你哥。”蘇銳說道。
“這混蛋陷害我。”歐陽冰原說到這裏,那蒼白的臉上帶上了一絲憤怒的神情。
“說的你好像沒有害過他一樣。”蘇銳淡淡的笑了笑。
不過,他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是心裏面無疑已經開始凝神戒備了。
也許,歐陽冰原接下來所說的話,對整個案件的進展至關重要!
“那天,在我爸的别墅裏面,歐陽星海誣賴我找人砍他,還說我找人追殺秦家姐弟,我從來沒做過這兩件事情!”歐陽冰原冷冷說道,他的拳頭都已經緊緊的攥起來了。
事實上,他那天本來是有機會跟歐陽星海對質的,可是,這貨剛剛調戲完林冬婉,被揭穿之後,在幾個長輩面前根本沒有了發言權。
“那你當時怎麽沒解釋?”蘇銳問道。
“那時候, 歐陽星海說什麽,我爺爺都會相信,再加上束力銘和張玉甯幾個老混蛋在旁邊不停的幫腔,根本插不進嘴。”
歐陽冰原看了蘇銳一眼:“所以,一切都還沒理順呢,你們就已經來了。”
“你之前有沒有聽聞過歐陽星海手臂上的那一道疤?”蘇銳說道。
“我不隻聽過,我還見過。”歐陽冰原冷冷說道,“有一次他穿襯衫,在我面前撸了撸袖子,把這個傷疤給露出來了。”
“你當時有說什麽嗎?”蘇銳問道。
他不知道歐陽星海這麽做究竟是不是在試探自己的弟弟,也許他的心中有答案,也許他從頭到尾都不确定。
“我當時就說了一句,怎麽,這兩年過的有點壓抑嗎?還學會自殘了啊。”歐陽冰原回想着,然後很确定的說道,“沒錯,我就是這樣說的。”
“抑郁症才自殘的?”蘇銳搖了搖頭,不過,雖然這是歐陽冰原随口所說的一句話,但是蘇銳卻記下來了,有些時候,看似天馬行空不着邊際的想法,反而能夠碰巧擊中目标……蘇銳的這種經曆可不在少數。
“後來呢?他當時有說什麽嗎?”蘇銳接着問道。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了我一眼。”歐陽冰原此刻回想起來,還是止不住的憤怒:“這個家夥絕對是在陷害我!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在挖坑了!”
“真的不是你找人砍的他?”蘇銳深深的看了歐陽冰原一眼,說道,“他說,是你身邊的保镖傷了他。”
“我這種時候還有什麽說謊的必要?”歐陽冰原隐隐的有點激動,臉紅脖子粗的:“我都已經是個死到臨頭的人了啊!”
“說的也是。”蘇銳搖頭笑了笑,“按理說,你們兄弟兩個之間的矛盾,我不想管,也懶得管,所以,無論是歐陽星海錯怪了你,還是你真的找人傷了他,對我來說,都沒有半點關注的必要。”
“我從來也沒有找人砍過他!”歐陽冰原咬牙切齒:“我跟你講,歐陽星海這個人,最擅長演的就是苦肉計!把自己裝的可憐巴巴的,然後赢得所有人的同情!”
“真的嗎?我怎麽就沒看出來?”蘇銳挑了挑眉毛,問道。
“我認識他多少年了?咬人的狗可從來都是不叫的!”歐陽冰原看了看蘇銳:“說不定人家哪天咬你一口,直接就是個緻命傷!所以,我祝你能活的久一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銳就猛然擡起一腳,踹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這鐵桌子重重的撞在了歐陽冰原的胸口,讓後者仰面摔倒在地!
蜷縮在地上,歐陽冰原不停地咳嗽着,蘇銳卻仍舊坐在椅子上:“下次搞搞清楚,你現在到底是什麽身份,你已經沒有了威脅我的資格了。”
說到這裏,蘇銳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确切的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這種資格,明白嗎?”
歐陽冰原艱難的爬起來,重又坐好,他剛剛确實是有一點激動,口不擇言了。
他知道,蘇銳現在若是把他捏死,簡直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反正我重申一遍,我從來都沒有對歐陽星海下過手,他是想要用苦肉計來整死我。”歐陽冰原說道。
“那你追殺秦冉龍和秦悅然,又是怎麽回事?”蘇銳問道。
他不在意歐陽家兄弟二人的争鬥,但是事關秦家,他不可能不在意。
“這也是歐陽星海陷害我的!”歐陽冰原的聲音都有點嘶啞了:“我就知道,這個混蛋要把我整死才開心!”
“還用别人整死你嗎?你自己都已經把自己作死了。”蘇銳搖了搖頭,歐陽冰原确實是個能力跟不上野心的家夥。
“真的不是我做的!”歐陽冰原說道,“我爲什麽要追殺秦家姐弟?”
“悅然他們當時正在調查内奸事件,你有足夠的動手理由。”蘇銳看着歐陽冰原的眼睛,似乎能夠直透他的内心。
“我當時根本不知道秦悅然他們在調查這件事情!更不可能對他們動手了!”歐陽冰原吼道。
他好像都快要被氣瘋掉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蘇銳看歐陽冰原的神情,确實不似作僞。
“這必然是歐陽星海幹的!”歐陽冰原已經氣得開始捶打桌面了。
“你是說,他對秦家姐弟動手,純粹是爲了往你的身上潑髒水?”蘇銳搖了搖頭,“這樣對于他來說,未免也有點太危險了吧?萬一敗露,他根本無法翻身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隻要做的缜密,一點也不危險!他隻要達成目的就可以了!”歐陽冰原吼道!
“可是,我們抓住了一個活口。”蘇銳說道:“他叫樊金明,你認不認識?”
“樊金明?”歐陽冰原愣了一下,立刻說道:“我認識!那是恒泰貿易的安保部長啊!他去追殺秦家姐弟?”
“這個叫樊金明的人,已經全部招了,他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蘇銳說道。
“爲什麽會這樣?這不可能!這樊金明是我的心腹!他怎麽可能往我的身上潑髒水!”歐陽冰原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人證物證俱在。”蘇銳搖了搖頭:“其實,就算是别人相信你沒做過這件事情,可是,完美的證據鏈卻出現在你的身上,你該怎麽辦呢?”
是的,堪稱無懈可擊的證據鏈!已經把歐陽冰原給牢牢鎖死了!
“樊金明!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蛋東西!我一貫對他不薄,他卻要陷害我!”歐陽冰原恨得咬牙切齒!
“他有什麽必要來陷害你呢?”蘇銳搖了搖頭,“他這輩子同樣也沒法從監獄裏面走出來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爲什麽,但是……一定有人指使,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歐陽星海!”歐陽冰原渾身都被汗水給濕透了!這是真正要氣炸了!
“我還是那句話,無論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是什麽,都不會對你的下場造成任何的影響,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想出一些能夠對我們形成幫助的線索。”
蘇銳說着,走出去,把門關上了,隻是這一次,他沒有給歐陽冰原關燈。
來到了隔壁房間,邵飛虎摘下耳機,看着在單透玻璃另外一側大吼大叫的歐陽冰原,說道:“你怎麽看?”
蘇銳的答案很簡單:“追殺悅然和冉龍那件事情,不是歐陽冰原幹的,絕對不是他。”
他的言語,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