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像是蘇銳之前所說的那樣,他的心裏面也已經有了些許的答案了。
“你盡管對我動手,不用客氣。”歐陽健看着蘇銳的眼睛,嘲諷的說道。
“老爺子,你是真的很厲害啊。”蘇銳感慨着說道,“若是不知情的人,聽了你剛剛的那一番分析,說不定還真的能被你繞進去。”
“所以說,這證明我的腦子并不糊塗。”歐陽健的語氣仍舊平淡,“我不會接二連三的出昏招的。”
“凡事都要講證據。”蘇銳眯了眯眼睛,“你要證明你和邪影沒有任何的接觸,這一點很重要。”
“不,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根本不是我做的,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歐陽健看着蘇銳:“你不可能做這件事情,我也不可能做,這兩者的概率是可以劃等号的。”
“這怎麽可能劃等号呢?”蘇銳笑了笑,搖了搖頭。
“當然可以劃等号,因爲,無論是誰做的這件事情,都相當于是對我的落井下石。”歐陽健的話語很平淡,但是卻道出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
血淋淋的事實。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歸根到底,就是利益關系——很多人信奉這一點,他們也是這麽做的。
但是,這種事情,一旦進行到最後,就會讓人變得無情,變得冷血,他們的周圍不再有溫暖,而是隻有冰冷和絕望。
“我選擇相信你。”蘇銳忽然說道。
這讓歐陽健稍稍的有點意外,不過他又點了點頭:“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做出怎樣的選擇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接觸外界的可能,更何況,這是别人對我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歐陽健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仔細回想一下,把所有的邏輯與因果關系都列出來,就知道我不可能是這件事情的主謀。”
和這種老狐狸打交道,真的很累,他們活了大幾十年,看問題的眼光刁鑽而透徹,一下子就能敏銳的把握到事情的關鍵點究竟在哪裏。
當然了,蘇銳嘴上雖然說着相信歐陽健,但是他的内心深處究竟是怎麽想的,恐怕也就隻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恐怕,從這個房間出去之後,該調查的人還得繼續調查,每一個和歐陽健接觸的特工都必須嚴格地過一遍,哪怕這個舉動會傷害自己人的感情,蘇銳也在所不惜。
絕對不能再出現内奸事件了,絕對不能!
這是蘇銳的底線!
“那麽……”蘇銳看向歐陽健:“你覺得最有可能的人,是誰?”
他之前曾問過歐陽星海同樣的問題,隻是後者并沒能給出一個具體的答案。
“我不知道。”?歐陽健淡淡說道。
“其實你的心裏面有答案,但是你并不想說,是這樣的嗎?”?蘇銳又問道。
事實上,蘇銳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暗藏玄機的,歐陽星海能聽出來,歐陽健自然也明白。
“無可奉告。”歐陽健的聲音淡淡:“我還是建議你去調查一下,找足證據再說,而且你盡管放心,在這個過程中,我就算是想要幹預,也是完全做不到的。”
進入了國安的審訊室之後,歐陽健倒是平和了不少,眼睛裏面的那一股戾氣似乎也快要消失不見了。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你。”蘇銳冷不丁的說道。
“呵呵,你一共才見我幾次?”歐陽健語帶嘲諷。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次都不想見。”蘇銳并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站起身來,準備朝外面走去了。
光是歐陽健阻撓執法這一項,就足以讓這個老家夥頭疼一番了,蘇銳一定會抓住這件事情大做文章的。
蘇銳關上了審訊室的門,淡淡的搖了搖頭。
邵飛虎走了過來,遞給了蘇銳一個煙盒,蘇銳擺了擺手:“不抽。”
“我能看得出來,你想抽,既然這樣,就别憋着了。”邵飛虎說道,“讓腦子被煙熏一熏,說不定思路就通了。”
蘇銳一直都沒有抽煙的習慣,他抽出了一支煙,沒有點燃,而是放在鼻子下面聞一聞,若有所思。
“到底誰在說謊?”邵飛虎問向蘇銳,“或者說,兩個人都沒有說真話?”
“其實很明顯,歐陽星海和歐陽健在互相甩鍋。”蘇銳對這一點還是看的很透徹的,“他們都把關于邪影的事情給推出去了,畢竟涉及到殺人未遂,後果非常嚴重,如果邪影的事情捅破了,那麽就算是他們關系通天,可能也保不了自己的性命了。”
“邪影那邊已經交代了。”邵飛虎皺了皺眉頭:“是有人打電話給他,讓邪影去處理掉許燕清……嗯,以歐陽健的名義。”
這個中間人,對于案情的進展至關重要,倘若這個人的線索斷了,那麽想要把邪影這條線和歐陽家族連接上,完全不可能。
“歐陽健說他這兩年完全沒見過邪影,兩人完全失聯了,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多少?”蘇銳看向邵飛虎。
後者早就通過耳機把審訊室裏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他搖了搖頭:“百分之八十。”
“這麽高的可信任概率嗎?”蘇銳挑了挑眉毛。
“沒有證據支撐,都是直覺。”邵飛虎說道,“如果這件事情不是歐陽健做的,那麽就是有人想要往他的身上潑髒水,無論是時機,還是做法,都把握的恰到好處,這是個厲害的家夥啊。”
邵飛虎說着,歎了一口氣:“說實話,我甯願這一切都是歐陽健做的,這樣的話,我們得省下多少事情啊。”
“邪影那邊……繼續審,看看他這兩年到底做了什麽,又到底是誰和他進行日常聯系,如果這次事情真的不是歐陽健所爲,那麽歐陽星海就會是最大的受益者。”蘇銳說道。
邵飛虎應了一聲:“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朝着這個方向挖線索了,邪影那邊還算是配合,但是此人對現代高科技知之甚少,極有可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蘇銳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說不定别人用變聲軟件冒充歐陽健的聲音,邪影都分辨不出來,實在不行,讓這兩人當面對峙。”
“好,也隻有這樣了。”邵飛虎應道,随後他忽然想起來什麽,又問了一句:“對了,你那個漂亮前輩……”
“前輩就是前輩,别總加個‘漂亮’的前綴好不好……”蘇銳沒好氣的看了邵飛虎一眼:“我和她沒發生任何事情,别八卦了。”
“我是談正經工作,不是在八卦。”邵飛虎用胳膊肘捅了捅蘇銳,随後說道:“漂亮前輩能不能在這其中起到一點作用?從而協助我們進行調查?”
不得不說,邵飛虎的話還真的給了蘇銳靈感。
“這條思路倒是可以試試。”蘇銳說道,“再跑到深山老林裏面,然後興師動衆的把人家給請到首都來嗎?”
“你就沒留下人家的聯系方式?”邵飛虎不禁無語。
“我倒是把我的聯系方式給她了,但是她會不會打過來,我可就不知道了。”蘇銳不禁有些無奈,他當時走的匆忙,也沒想那麽多,現在看來,許燕清完全可以提供一些關于歐陽星海和歐陽健這爺孫兩個的日常,從而對調查組形成最終的判斷産生積極的推動作用。
“以你的性子,到了嘴邊的肥肉,還能不吃?”邵飛虎斜眼看了看蘇銳。
“人家哪裏肥了?怎麽就是肥肉了?”蘇銳沒好氣的說道。
邵飛虎眨了眨眼睛:“哪裏肥,我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
蘇銳無語凝噎,其實,邵飛虎還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溪流裏發生的一幕幕,否則的話,自己鐵定跳進黃河也别想洗得清了。
至于人家身上哪裏肥……蘇銳好像還真的知道,嗯,一清二楚。
“其實,在你心裏面,更傾向于歐陽星海,對不對?”邵飛虎說道。
“不,并不是……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蘇銳眯了眯眼睛:“排查的事情,你盯着點,也注意照顧一下自己人的情緒。”
“是啊,攤上這種事情,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情緒的。”邵飛虎有點無奈,“不過,我也說明了,咱們這不是在懷疑兄弟們,而是必要的排查流程。”
“歐陽健那邊,還能關幾天?”蘇銳又問道。
“我感覺再關下去,意義不大,我倒是想多關幾天,可看目前的情況,估計還是得放……至于能關幾天,還要看老張和老成那邊能扛多久了。”邵飛虎回答。
老張和老成,自然是張玉幹和成家路了。
“那就加快效率。”蘇銳搖了搖頭:“先把歐陽冰原的事情給坐實。”
“已經坐實了,簽了字,按了手印,想翻供都沒機會了。”邵飛虎說道,“現在,我們想的是能從歐陽冰原這個口子裏面挖出多少東西來。”
蘇銳笑了笑,把手裏的煙還給邵飛虎:“能挖多少挖多少,少說也得讓歐陽家族元氣大傷才行。”
“對了,你還去看一看歐陽冰原嗎?”邵飛虎問道。
“看他幹什麽?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直接打死在審訊室裏面了。”蘇銳搖了搖頭,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把歐陽冰原的事情交給法律來處理,蘇銳相信,歐陽家的二少爺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那麽……歐陽星海呢?
一想到這兒,蘇銳便給秦悅然打了個電話:“悅然,歐陽星海的那個女朋友……對,她在哪裏,我想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