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在任何人的心目中,競技和拼命都是兩回事。然而,一身是血的洪嶽和無損無傷的杜南現在不像競技了。洪嶽完全是拼命的姿态,試圖在眼前這位連姓名都不知道青年高手身上留下一點刀痕。他不記得自己第幾次‘戰敗’,隻記得自己一次都沒有赢過。
對方說過‘碰到我就算赢’,可是他就是無法獲勝一次。
丁當一聲。
旁邊的觀衆們都不忍了。
“第四十六次,又丢了兵器。如果他不是擁有神軀可以慢慢回複傷勢,恐怕流血都流死了。這家夥真是紫袍皇者嗎,怎麽感覺好像弱……”有人微嘲,未等說完話。
“住口!”旁邊數人齊齊厲喝。
“哼,如果你對上這滿身鮮血的洪嶽先生,你連一刀都接不了,懂嗎,無知的小綠袍。”其中一人狠狠瞪了嘲諷者一眼。
在明眼人的心目中:不是洪嶽太弱,而是對方太強了。
無論洪嶽怎麽揮刀進招,對方卻像早知道了一般,木枝早在洪嶽最難施展的位置等着他。哪怕中途變招,對方也早有意料。這種競技就好像提前‘安排’的演練,洪嶽每刀都按照着對方的意願出招一般。當然,真正有眼光的武者不會這麽想,紫袍橙帶的強者沒理由配合别人‘演戲’。
這種結果隻有一個:青年武者‘料敵先機’的本領太高了,起碼淩駕于洪嶽十倍以上。
每招每刀,隻如嬰童一般無力。
“慢。”洪嶽血拼杜南,葉冰華忽然低哼一個字。
衆人愕異,卻不明白什麽意思。洪嶽也停了手,錯愕地望着葉冰華。對方雖然是女性,卻也是眼前青年的同伴,想必不是什麽普通人物,洪嶽一時也不敢再動手了。
“你誤會了,她讓你慢一點。不是讓你停手。”洛青笑道。
“噢?”洪嶽心裏不太明白。
出手時,卻不禁慢了半拍。
看似作死的刀招,結果似乎比剛才好了一點。同樣是一劍挑飛,洪嶽受的傷卻輕多了。在外行看來。這是膽小鬼的自保手段。在内行人看來,這種‘慢刀’似乎産生了一點點效果。至少,洪嶽擁有了進攻的機會,不再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一刀之後,洪嶽心中也是驚喜萬分……‘慢’刀生效了。
自己有機會發招了。
接下來。
洪嶽依然是一劍敗退的結果。但是傷勢越來越輕。随着刀招越來越慢,最後幾乎沒有傷痕了。十幾分鍾後,在一劍沒有被挑飛長刀的結果下,洪嶽幾乎當場淚湧。好不容易才忍住,借機會對着葉冰華深深一躬,以示感謝。同時,不讓别人看到他激動淚現的模樣。
“閣下,請繼續賜教。”洪嶽再擡頭,臉上回複了信心。
杜南微笑無話。
兩人繼續動手,漸漸的。洪嶽能夠還上兩三招了。這樣的結果大家都看得出來:洪嶽進步了!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進步,他卻變得明顯不同了,無論神情氣度都有一種升華蛻變的感覺。
又十幾分鍾後。
忽然。
銀鈴掰下一根木枝,如箭矢一般投向洪嶽,冷哼一字:“快!”
洪嶽慌忙接住,卻不明白什麽意思。
無意間。
轉頭望着洛青,似乎在尋求答案。
洛青微笑:“洪先生,你用刀确實有了一點進步。但是,你現在的心态可不行。你是不是有點‘得意’了?跟一個坐定不動的人,跟一個拿着木枝的人。僅僅才能拼上三兩招就意滿自得了,這點小進步就讓你沾沾自喜嗎?團長讓你快,懂嗎,不要以爲自己是獨臂大俠。你另一條手臂是擺設嗎?”
幾句話,洪嶽震住了。
在内心裏,自己的确有點‘得意忘形’了。混然忘了自己是紫袍橙帶的皇者,不該爲了抵擋兩三招而沾沾自喜。
哐的一聲。
洪嶽扔了長刀,又拆了根木枝。
“慢……快……”洪嶽雙手揮動,此時才發現‘一慢一快’并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做不到那位‘團長’說的,恐怕根本沒有資格讓眼前青年武者離座。
周圍衆人集中全部注意力。
眼明的和眼瞎的都明白:現在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候。
呼呼揮舞。
洪嶽快慢齊施,盡管很不成熟,架式倒有模樣了。一秒鍾之後,如果所有人意料的一樣,洪嶽再一次濺血飛退。微笑穩坐的青年人,根本不在乎這種不純熟的技巧。洪嶽慢慢站穩,衆人都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一次進攻。
然後。
一分鍾過去,十分鍾過去,一個小時過去……
洪嶽的快慢技巧越來越純熟,跟青年武者也能較量十幾招了。可是,他始終未勝一劍,青年武者始終穩坐如常。
“左慢右快。”洛青忽然低聲。
洪嶽微微一頓,有些反應不及。因爲他現在‘左快右慢’的手法,聽到的提示卻是完全相反的。
拼了!
無論對錯,洪嶽又一次易換不純熟的技巧。
被吊打半小時後,洪嶽終于做到了……此時卻聽到銀鈴低哼:“左右快攻!”
“噢……”
下意識聽令,洪嶽雙手快攻。
對戰三招,正要敗陣之際,又聽到葉冰華低聲一字:“慢!”
再一次,洪嶽強迫自己慢了下來。雖然這種逆換讓他有種吐血的感覺,不過眼前的敗象卻挽回了。突然的轉變,眼前青年的制勝攻擊失效了。未等思考戰術,耳中又響起不知誰人的聲音:“左快右慢。”
洪嶽又一次強行逆換。
随後。
“雙劍快攻……左慢右快……雙劍快守……左攻右守……雙劍慢守……雙劍慢攻……”洪嶽完全進入‘空我’境界,如同機器一般聽着指令出招。一直拼鬥五十餘招,他失血過多疲憊過頭的身軀終于跟不上指令,在一句彈劍下重重倒地。
躺在地上重重喘息,洪嶽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這些戰術不是自己的成就。
可是。
它能夠好像雕刻一般刻入自己的身體裏,假如時日,自己可以通過苦修苦練‘提取’出來,納爲己用。這一戰。自己也從單刀武者變成了雙刀武者,而且是一快一慢……不,快慢自如的刀中達人。想到自己的獲益,洪嶽又連忙爬起來。對着杜南拱手:“多謝閣下指教,還未請問閣下高姓大名?以後有機會,洪某一定有所回報。”
杜南笑了:“洪嶽,我們要去四首星,還得花費多長時間?”
洪嶽一愣。應道:“回閣下,差不多需要航行兩個月。”
杜南微笑說道:“你有點天份,我們改天再練一練。想知道我的名字,等你能夠讓我凳子站起來再說。”
洪嶽大喜:“多謝,洪某必盡全力。”
衆人聽到這些話,知道這一次旅行不會無聊了。或者,這也是他們的好機會。有時候觀戰和參戰同樣重要,都是提升自己的好時機。某些隐藏了紫色皇袍的人物還想要自親動手請教一番。害怕對方拒絕,不由望向洪嶽,心想他或者能夠幫上忙說說好話。
第二天。
狂吃暴喝一頓的洪嶽回複了精神。早早等在莊園的中庭。一直保持修煉狀态的銀葉團一行人也出來了,看到所有人圍守等候,也知道大夥是什麽心思。
杜南也不理會。
慢慢坐落。
擡起木枝後,一副‘你随便進攻’的模樣。
洪嶽看向洛青,洛青卻搖頭微笑:“洪先生,今天我們不說話了,你自己小心。如果你怕痛,自行退下就行了。這不是正式訓練,沒誰規定你一定要上陣的。”
洪嶽聞言,拱手:“多謝提醒。洪某雖死無憾。”
遇到這樣的好機會,别說‘痛’,就是‘死’都不能退縮。衆人不再提醒,也表示自己有一定戰鬥力了。
其它武者也一臉凝重。
昨天一戰。
與其說洪嶽動的手。不如說青年武者和他的同伴們較量了一場。今天不一樣,洪嶽雖然經曆了昨天那一戰,本身卻沒有同樣的‘目光’和‘武識’。嚴格來說,他隻學會了下棋,對布局和破局還是新嫩菜鳥的水平。當然,這是對眼前青年武者而言。在其它人面前。洪嶽還是紫袍橙帶的皇者。
沒有提點。
洪嶽再一次陷入被吊打的境況。
他可以做到‘快慢自如’,卻看不透杜南想做什麽。這會兒‘防守’勉強做到,攻擊卻絲毫沒有頭緒了。很快,洪嶽又一身鮮血倒地。
“換一個人,你呆一邊觀看,慢慢清楚。”杜南停手,木枝指着另一位武者。
被指名的武者驚喜拔劍。
瞬間。
又放回神劍,拆了一根木枝上前。他自認沒有洪嶽的水平,卻不想錯過這種機會。強者被更強者吊打,這可不是什麽丢臉的事情。如果能夠擁有洪嶽那種‘提升’,他被搬屍回血池泡一年都樂意。
令人意外的。
更弱幾分的第二位武者,足足堅持了十餘招才敗退。
這個結果,連他本人都震驚了。
“你來。”正當那位武者回味自己的收獲,杜南又指着另外一位更弱的紅帶皇者。
四十招後,紫袍紅帶的武者敗退。
此時。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一種修煉手段。
“溫故而知新。”
杜南微笑,對着洪嶽說道:“我跟你對戰并不是浪費時間,也不是單單磨練你,我也在同時修練自己的劍技。你奇怪爲什麽第二人對堅持十五劍,第三人對堅持四十劍。我告訴你原因……因爲他們的進攻太弱,我摸不清他們的底蘊如何。”
洪嶽懂了:“閣下在摸索他們的刀劍技巧?”
杜南點頭:“對。我在讀釋他們的技巧。因爲你的發揮最穩定,所以我一下就讀出來了。他們的技巧不純熟,發揮不正常,所以我花費了更長的時間。如果你不明白這樣做的收益,我問你兩個問題:你要勝第二人需要幾刀?要勝第三人又要幾刀?”
“第二人八刀,第三人四刀。”洪嶽下意識回話。
一句話,衆人全懂了。
包括洪嶽自己也瞬間領會:這不單是眼前青年武者在自我修練,他也帶領大家一塊修練。觀人思己,這種方法一瞬間就清晰了能力的界限。放在以前,洪嶽自己絕對不能光憑‘看一眼’就分辨自己幾刀能勝。因爲杜南的引領和演示,他才能‘準确’辨識各人武力的高低。
溫故知新。
觀敵觀己。
這不單了解自我,還能了解對手的能耐。
在這一瞬間,衆人都有一種‘我的眼光更銳利了’的感覺。杜南引領大家進步,也擦亮了他們的眼睛,讓衆人更容易分辨強弱界限。在洪嶽眼中,眼前這群人可以分爲‘一刀制勝’和‘十刀制勝’等等名序了。在兩天前,這些人還是‘比我弱’和‘比我弱一點’的狀态。
“觀敵可以明己。本來這句話我一直不明白,多謝先生指點,洪某總算領悟了。”洪嶽拱手躬身。
這時,交過手的兩位武者也一同拱手作禮。
他們收獲沒有洪嶽大,卻也有些收益。無論現時感激還是未來交好,他們必須示禮作敬。除了青年武者之外,那些提醒過洪嶽的女子也不是弱手。他們一群人趕去四首星,肯定會散發輝煌光華的。如果能夠交結爲友,自己也會增光不少呢。
隐隐中。
衆人有些期待,這些人和四首星的‘怪物們’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