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瀉在屋頂,而後彙集成川,打在街邊的路面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白色T恤、黑色長褲,雙手插在口袋裏,安亦斐從上午開始,就獨自閑逛在大街小巷中,想心事。爲了避免驚世駭俗,他也象征性地打起了一把傘,雖然就算不戴,也不會被淋濕。
周圍的房屋比較陳舊,街道坑坑窪窪,行人中還有很多人身穿馬褂。這不是安亦斐當成主體的那個時代,而是平行世界的五十年代香港街頭。
走着走着,安亦斐下意識地就走到了雅泓咖啡屋所在街道上,推開門進去,裏面的陳設依舊是熟悉的樣子。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亦斐要了壺咖啡之後,就對着窗外發起呆來。雨點打在玻璃上,迷蒙着窗外的人影、還有樹木街道。耳邊隐隐約約地傳來老式留聲機播放的歌聲:“天涯呀、海角……”
看着像是發呆,其實他是在通電話,超出零号擁有的科技,黑炭不止是能虛拟和僞裝他所處環境,還能模拟一個精神力層面的物理通話環境。
“安哥,我的公主府已經造好了,你什麽時候過來玩啊?”,喵公主的影像清晰地出現在安亦斐眼前,與被雨水朦胧的窗外景色融合在了一起。
他那内心獨白似的話語,被轉換成了物理聲線,回答着:“再過些天吧,玻璃銷量要控制好。通過掌上電腦,你也知道我這個世界情況了,覺得還有什麽是你那邊好賣的?”
“很多啊,比如:瓷器、香水、服裝等等。如今大陸上其他國家,都請求香江商城在他們那邊設立分店。看了資料才知道,黃石和晶石在你們那邊這麽值錢,所以我最近又囤積了好多”
感覺到一道眼光,安亦斐轉過頭來,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咖啡館另一頭的靠窗位置上,坐着名身穿旗袍的美女。與霍玫等古代美女們不同,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有着一股書卷氣,桌椅遮擋之間露出一部分、旗袍勾勒而出的美好身材。
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之後,安亦斐安撫着喵公主,“需要的物資,我可以安排那邊的工廠着手生産。下次過去,還會帶禮物給你”
“好啊,安哥,多帶些電影過來。爲什麽我這隻能看見海報,卻看不見内容啊?是不是你故意的?”
安亦斐笑了下,“喵,畢竟是兩個世界。信号傳輸需要消耗能源,用于傳輸電影那是浪費。設備是給你通話、順帶看些文字東西的。下次會帶很多電影給你慢慢看的”
挂掉電話之後,他主動直視起其那位女子,直到她躲不掉自己的眼光,這才起身換到她對面的座位上,然後喊來了侍應,“拿一壺上好咖啡來”
窗外的暴雨已經結束,一縷陽光透過印花窗簾,照在女子的身上。她也沒說,而是用很大的眼睛看着眼前這位、在她看來膽大包天的男子。
等咖啡端上桌,女子這才說話:“你膽子真的很大,其他人見我如見蛇蠍,隻有你敢粘上來”
眼前的女子雖然不是大姑娘,有20多歲,但卻真的很漂亮。而且看她的氣質,出身也不會差。
“哦?我膽子一貫很大。雖然你一副清閑的模樣,但我可以看出内心有心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他所說國語非常标準,這讓女子明顯眼睛一亮,“是,給你看出來了。剛來香港吧?難道不知道我楊萌是被人盯死的嗎?金絲鳥般地生活,甚至連和其他男子說話,都會給他帶來無妄之災,能沒心事嗎?勸你一句,趕緊走吧”
沒來由地想起自己身邊的那些“閑置”女人們,安亦斐不由苦笑了一下,心想:“我沒那麽過份吧?楊萌?這名字怎麽這麽熟呢?”
不但沒有動,相反,他淡定地爲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毫不在意地挑起了話題:“最近我也碰上一些事,總覺得自己丢失了什麽似的。還有,很久沒享受到不戴面具随意逛街的舒爽了”
楊萌明顯誤會了他的意思,“嗯,戴着面具生活的不隻是你一個。你是男子,失去的東西,如果勇于回頭,還能找回來。而身爲女人,走上一條路之後,就很難再回頭了”
兩人明顯都是在各說各的。随着聯邦銀行建立,戰争勝利後各項事業穩定,他卻感覺失去了身處紅塵的動力,早年不斷拼搏、終于達到目标之後。他突然想起,還有個早年的理想沒有完成,那就是怎麽去發展香港。
這次來五十年代的香港“遊玩”,也是爲了找回曾經的心情和願望。楊萌無意中的話,讓他想起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來。
“說得好,想回去就回去”,安亦斐喜歡紛亂的紅塵,神秘世界裏所留下的那些信息,讓他思索了很多天。與其說女子的話打開了心結,不如說他自己想通了、對未來有了清晰的決定。
女子好奇地問了句:“看你樣子,非富即貴,還有什麽煩惱嗎?”
将她面前的杯子倒滿,安亦斐感慨地說了句:“爬了很高的山,路上失散了很多人,他們對我都很重要。現在,我想回去找他們了”
“是嗎?”,女子對他的話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并不知道這一刻,安亦斐有了回歸生活、将香港發展再次提速的打算。
門簾被挑起,走進來兩名壯漢,眼色不善地瞪了眼安亦斐之後,這才對着楊萌說:“小姐,老大請你趕快回去,省得被外人給騙了”
無視了兩名男子的兇狠,安亦斐終于想起眼前這位女子是誰了。所以這一刻,他的眼睛是直勾勾盯着楊萌的,“夏萌啊,怪不得這麽漂亮”
兩名打手中的一個,已經揮出了拳頭,但在半途就被另一隻拳頭給攔住了,然後就是讓人心悸的骨折聲。
抱着骨碎之後,稀泥般的手臂,那名打手準備倒地打滾的前夕,就已經被拎起來,準确地丢到了咖啡館門外,“别弄壞了人家的東西,去外面慢慢嚎”
另外一名打手明顯不知所措,在安亦斐的眼睛冷冷地掃了他一下之後,轉身逃出了咖啡館。
“抱歉,我得走了,其實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走其他路的”,知道夏萌最後會退出影壇後移民遠遁,安亦斐出門的時候,回頭溫和地說了句。
情緒平穩之後,夏萌追出門外,隻看見了稍遠處、正在地下打滾的一幫打手,而那個男子已經消失不見。
……
紫荊大廈内,安亦斐召開着會議:“香港文娛和區域内産業,我将親自接手,再次提速。這段時期,小芸你先負責美國那邊的事情。如今周邊環境可以算是徹底穩定,早年的模式已經不大合适了,這次調整是爲了應對90年代之後二三十年的發展趨勢”
掃了眼會場内的手下們之後,“這次修整的大原則是:香港依舊是将來很長時間内的核心所在。我将對産業布局逐一予以調整,消除早前比較淩亂的局面”
看了眼梁淑儀,他溫和點點頭:
“首先是電視網,各地電視台自負盈虧是不錯。北美、英國等等電視台,都必須接受香港鳳凰台的統一管理。媒體這一塊很重要,當然應該掌握在安氏财團核心手裏。梁總監辛苦一下,從鳳凰電視管理層内選拔些精英,籌備安氏電視傳媒集團,今後統籌管理各地電視台”
“好的,先生”
等她起身答應之後,安亦斐這才望着王金虎,“阿虎,海上平台隻算是外圍,不可以舍本逐末。你和主要人員要全部回來,梳理前段時間的混亂,同時成立安氏财團黑水安保集團,統籌管理美國黑水、愛琴海的雇傭兵等等安保隊伍”
安亦斐眼神裏出現的不滿,讓王金虎暗生冷汗,起身答應了一聲。他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過于掉進錢眼裏,忽略了大本營。
見他轉目盯着自己,鍾楚雯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緊張。人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最近幾年,由于安亦斐的事業重心遍布世界各地,深藍城依舊是早前打下的基礎,沒得到任何發展。甚至管理者們都成了遊手好閑之輩,她是很有責任的。
“都說深藍城是特區中的特區,與香港沒有區别。潘多拉聯邦是華夏文明的延伸地,而香港就是橋梁。随着一些制造業搬遷去了潘多拉,所造成的發展停滞局面,那是我的責任。接下來,将改變那邊的職能,除了依舊在生産的工廠,其他地區,将完全改造成爲影視基地和生活區,新的項目也将随之上馬”
注視着鳳凰影業的呂麗華,還有東方影業的朱萦,“經濟和政治環境,可以說是徹底穩定了。香港文化也需要随着經濟發展,變得更加多元化起來。電影是最直接的展現。考慮之後,打算将編劇工作室升級成爲自負盈虧的創意公司。這段時間内,我會親自引導他們的發展”
安亦斐接下來的動作,讓梁淑儀等人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習慣性地坐在了窗框上,點起了一根煙,“各位,香港不止是要有基礎産業,文化等等也很重要。安氏财團已經不缺錢花,這麽做,是我想回報這些年來、港民們的支持,所以請大家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