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葉帆第二次來到這座被武者們視爲閻王殿的大院了。
第一次,他因爲翺翔山莊案件,被東海警方移交給了炎黃組織東海辦事處,被關在辦事處底下的秘密監獄裏,暗無天日,最終憑借出神入化的醫術,救治了司徒若水與金野,扭轉了局勢,給予白家緻命一擊!
“先讓人給他處理一下傷勢,然後讓他錄口供。”
汽車在炎黃組織東海辦事處辦公樓前停下後,趙猛看了一眼臉色泛白的馬龍,做出指示。
“是,主任!”
兩名炎黃組織東海辦事處的成員立即領命,将馬龍從車中帶下。
面對炎黃組織成員,馬龍心中充滿了畏懼,畏懼之餘,卻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不遠處從車中走下的葉帆與潘珏銘,心中十分凄涼——同樣是屬下,鄭勳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而潘珏銘卻由葉帆親自陪同來到這裏,兩者之差,宛如雲泥之别!
“快走,看什麽看?”
眼看馬龍表情凄涼,目光羨慕地看着潘珏銘,一名炎黃組織東海辦事處的成員有些不耐煩道。
馬龍默不作聲,收回目光,跟着兩名炎黃組織東海辦事處的成員離開,而趙猛則是徑直走向了葉帆。
“葉先生,讓他自己進去錄口供吧,你我上樓喝茶聊會怎麽樣?”走近葉帆,趙猛微笑着說道,态度十分客氣。
“好的。”
葉帆聞言,深知趙猛不會爲難潘珏銘,當下答應了趙猛的邀請,然後對潘珏銘道:“你自己去錄口供吧,我等你。”
“是,葉先生!”潘珏銘滿是感動地對葉帆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向辦公樓。
看到這一幕,趙猛沒來由想到《孟子?離婁下》裏的一段話: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腦海中浮現這段話,趙猛不得不感歎葉帆會收買人心,在他看來,以葉帆今晚對潘珏銘所做的一切,日後怕是就算讓潘珏銘去殺人放火,潘珏銘也絕對不會眨一下眉頭!
幾分鍾後,葉帆跟随趙猛來到了辦公樓頂層的主任辦公室。
如同所有體制内機構一把手的辦公室一樣,趙猛的辦公室極爲寬敞,占地面積足足有二百平米,辦公桌、書櫃、沙發等設施應有盡有。
除此之外,葉帆還看到辦公室的書櫃旁邊有一扇門,裏面還有房間,想必是趙猛的休息室。
“随便坐,我去泡壺茶。”趙猛微笑着示意葉帆入座,親自起身爲葉帆燒水泡茶。
“趙主任不必客氣,随便坐坐就好了。”
尊重是互相的,眼看趙猛對自己很客氣,一點也不擺官架子和身爲先天巅峰強者的威風,葉帆自然也要對趙猛尊重。
“你來我這裏就是客人,如果連杯水也不讓你喝,傳出去會被人罵我小氣的,呵呵。”
趙猛笑着開了個玩笑,然後又道:“另外,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喊我一聲趙叔,我就直呼你小帆好了。”
“謝謝趙叔。”
葉帆借坡下驢,連忙道謝,算得上一語雙關,既感謝趙猛之前暗中幫助自己,又感謝趙猛對自己如此熱情。
“謝謝就不必了。”
趙猛聞言,先是将燒水壺的插頭插上,然後苦笑道:“要說謝謝,我們炎黃組織應該感謝褚神醫。如果五年前,不是他出手救世,我們炎黃組織所有人可能都要引咎自殺了。”
“何況,因爲褚神醫的救世舉動,我們華夏一舉成爲全球第一大勢力,其他五大聯盟因爲欠下我們天大的人情,這幾年一直沒有對我們華夏發難。”
說到這裏,趙猛的表情充滿了敬仰,“那些境外的地下勢力,也多少因爲像褚神醫這樣的絕世強者存在,輕易不敢潛入華夏撒野。”
聽到趙猛的話,感受到趙猛對于老家夥的敬仰如同長江之水滔滔不絕,葉帆稍顯古怪地笑了笑,沒做聲。
“對了,小帆,我聽說你接手了司徒辰留下的攤子,暗中控制了東海地下世界?”趙猛突然轉移了話題。
“嗯。”葉帆聞言,倒也沒有隐瞞。
“你怎麽想着走這條路呢?”趙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許多人共同的疑惑。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是我的做人原則。”
葉帆稍作沉吟,正色道:“司徒叔不畏生死,甚至不顧自己女兒的生死,給我通風報信,試圖讓我免受毒害,這份恩情比山還重,比海還深,我必須感恩!”
“你要借助東海幫這個平台對付南青洪?”趙猛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葉帆的用意所在。
“嗯。”
葉帆再次點頭,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南青洪殺死司徒叔不說,還陰害我和我父親,這個仇,必須要報!”
這一次,趙猛選擇了沉默,在他看來,葉帆應該猜到上次的事情,幕後黑手是白家,如此一來,以葉帆的性子,多半是連白家也要對付的!
“小帆,因爲你父親和你師父的關系,我們多少有些淵源。”
沉默片刻後,趙猛富有深意道:“你我雖然隻是初次相見,但憑我的感覺,我看得出你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想必是不會回頭的。”
葉帆沉默,給出無聲的答複。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趙猛見葉帆沉默,又道。
“趙叔盡管說。”
“無規則,不成方圓,世俗如此,武學界也是如此。”趙猛表情隐隐有些嚴肅,“我希望你能遵守規則,這樣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多謝趙叔提醒。”葉帆起身,微微鞠躬。
“你這麽客氣會讓我不好意思的。”趙猛笑了笑,起身拔掉燒水壺的插頭,拿出櫃子裏的雨前龍井,爲葉帆泡茶。
“對了,小帆,你怎麽不對外公布你是褚神醫徒弟的内幕呢?”将茶遞給葉帆,趙猛重新坐回到辦公椅上,有些好奇地問道。
“您應該知道,我師父性格古怪,不喜歡見外人。”
葉帆聽出了趙猛話中的意思,苦笑道:“如果我是他徒弟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有許多人前來找我,通過我向他求醫。我可不想給他帶去煩惱。”
“原來如此。”趙猛哭笑不得,似乎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理由。
葉帆笑了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老家夥的身影,心中多少有些想念:也不知道老家夥尋找藥材歸來沒有?
“小帆,我還有一個建議。”趙猛喝了口茶,醞釀了一下,又道。
“趙叔請說。”
“今後,你盡量避免與白家正面沖突,也最好控制自己不要用武學、術法去對付白家人。”趙猛提醒道。
葉帆再次沉默。
“我這麽說,倒不是怕你違背炎黃組織規定,給我和炎黃組織找麻煩、出難題。”趙猛見狀,下意識地以爲葉帆誤會了自己的好意,苦笑着解釋道:“我是怕你出事。”
“趙叔,您是說?”葉帆心中一動。
“今晚,跟在白洛身邊那個人叫王鍾,他明面上是白洛的司機,暗地裏卻是白洛的保镖。”趙猛解釋道:“而白家籠絡了不少像王鍾這樣的武者,其中還有先天大圓滿強者。”
“您是擔心我把白家逼急了,白家會派武者來對付我?”葉帆一點就透。
“倒不是說白家,隻能說是白家某些人,比如白洛。”
趙猛歎氣道:“如果你對外公布你是褚神醫的徒弟的話,他今後絕對你不敢繼續與你爲敵,相反就算見了你也會繞着你走。但既然你不願意公布這個消息,以他的情報網不可能查到。”
葉帆若有所思。
“小帆,我再多嘴一句,你不要怪趙叔的話難聽就好。”
趙猛見狀,猶豫了一下,又道:“你雖然是葉文昊的兒子,但隻是私生子。葉文昊認你,願意爲你赴湯蹈火,但葉家其他人就難說了。在我看來,他們不要說願意爲你出頭,會不會認你都是未知數。在這樣一種情形下,沒人敢保證他被你逼急了,是否會狗急跳牆——沒有葉家的庇護,他不會投鼠忌器的!”
“我明白了,多謝趙叔提醒。”再次聽到趙猛的話,葉帆的心中莫名有些發堵,牽強笑了笑。
話音落下,葉帆端起茶杯,試圖掩飾自己的異常。
茶杯入手,葉帆掌心一片滾燙,心中卻一片冰涼。
“叮鈴鈴——”
就在這時,安靜的辦公室裏響起了電話鈴聲,趙猛拿起電話接聽。
“小帆,那個潘珏銘已經錄完口供了,你可以帶他離開了。”半分鍾後,趙猛放下電話,起身走向葉帆。
“謝謝您,趙叔。”葉帆起身,主動伸手與趙猛相握,再次道謝。
趙猛笑了笑,親自将葉帆送到辦公室外。
三分鍾後,葉帆走出辦公樓,赫然看到潘珏銘站在大門口等着自己。
“葉先生,謝謝您!”見葉帆走出,潘珏銘連忙迎上,滿是感激地對葉帆鞠躬道謝。
“你在白洛高壓威脅下,誓死不從,足以表明你的忠心。”
葉帆望着遠方燈火璀璨的高樓大廈,輕輕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忠于我,那我自然也要護着你,這是相互的。”
“不一樣的。”
潘珏銘擡起頭,眼圈泛紅道:“以葉先生您的身份,願意忠于您的人多如牛毛,而自從潘家隕落後,願意爲我出頭的人,司徒叔是第一個,您是第二個!”
“潘珏銘,你永遠要記住,一個人想獲得他人的尊重,靠外人是不行的——出頭隻有靠自己!”
眸子裏呈現出東海迷幻的夜景,回想着之前與趙猛的交談,葉帆心有感觸道:“今天,我爲你出頭,鄭勳也好,宋瑩也罷,他們雖然表面畏懼,但内心深處依然瞧不起你。”
“——”
潘珏銘渾身一震,咬着牙關,無言以對。
“不久的将來,我會依靠自己的努力,讓白家人見了我繞着走,而你要讓鄭勳和那個女人心甘情願地給你磕頭認錯,能不能辦到?”葉帆收回目光,凝視着潘珏銘,問道。
“能!”
潘珏銘雙眼發紅地點頭,體内血液瞬間沸騰!
葉帆悄然握緊雙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