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聲約莫持續了半盞茶時間,尾音一收,一曲終。
但清風中的箫聲仿佛依舊留戀這片蔥郁的竹林似得,不願離去,餘音繞梁,不絕于耳。
晨練中的人們半晌才緩過神來,恍惚間帶着一絲怅然,依舊有點不願意箫聲一曲就此結束,還想再聽個十遍八遍,才肯願意。
就好像平常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首好聽的歌曲,希望一直單曲循環聽下去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冥冥中如驚鴻一賠,猛然間攪動的你心潮蕩漾,失去後,怅然而意興闌珊。
晨練中,回過神來的人們,聽過一曲箫聲過後,都顯得意興闌珊起來,也沒興趣繼續鍛煉了,紛紛打聽起來,箫聲從何處傳來。
“這曲子是什麽曲子?這麽好聽卻怎麽從沒有聽過!“孫奶奶一臉疑惑地看着竹林裏面,箫聲傳來的地方,一臉疑惑驚詫的神色。
“我也沒有聽過,不過聽着有些耳熟,像《廣陵散》,氣勢上卻比《廣陵散》更勝一籌!”慕容老頭(孫老夫人的老伴)枯瘦的臉上帶着一絲潮紅,望着箫聲傳來的方向,神色帶着一分疑惑和一分驚喜。《廣陵散》他來來回回不知道彈唱了多少回,早已經刻進骨子裏了,自然十分熟悉其韻理。
“《廣陵散》?難道是竹園裏的哪位老頭子根據《廣陵散》自創的曲子?“孫老夫人聽到老伴的話,神色帶着驚異說道。
“不管了,我去找那些老頭子問問就知道了,說不定是蔡老頭有新曲了,這老家夥平時就喜歡吹笛箫之類的樂器。“慕容老頭急不可耐地往竹林裏面小跑而去,嚷嚷道。
“老頭子你慢點,腿腳不好你激動個啥!“孫老夫人看着自己老伴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無奈招呼了一聲,也跟了上去,生怕老頭子一激動在路上摔着,畢竟有近古稀之齡了。他也知道自己家老頭子愛曲如命,所以才倍感無奈。
因爲竹園裏都居住的是一些戲曲系的老師,這個早上,很多人都在打聽清晨箫聲所奏的曲子和吹箫的人。最後打探的結果是,沒看到人,曲子也從沒聽過,隻聽見箫聲好似是從竹園四棟裏傳出來的。
打聽到這個結果的慕容老頭和孫老夫人,聽見以後都大感驚詫,他們說的就是自己的屋子。但自己房子裏的人都出來晨練了啊。
“今天好像沒看見姓葉的小夥子出來晨練?“孫老夫人疑惑地對着自己老伴低聲說道。
“好像是。“慕容老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面色泛起一絲古怪。
孫老夫人也不說話了,她心中所想的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而這時幾個老頭老太太,正圍在一起讨論剛才箫聲所奏的曲子。
“任老頭,你家小孫子是不是聽錯了,老慕容和孫夫人就在這裏,箫聲怎麽會是從他屋子裏傳出來的呢!”一位穿着唐裝短袖的秃頂老頭,對旁邊的一位身穿白色短袖,抱着一個胖胖的光頭小子的老人說道。
“蔡爺爺,胖墩兒沒聽錯,我和奶奶都聽到了,就是從那傳來的,很好聽呢!“那老人抱着的胖小子五六歲,哼聲哼氣地對着唐裝老人說道,手指着遠處孫老夫人住的屋子。
胖小子一說話,一群老家夥都笑開了。
“胖墩兒沒說錯,是蔡爺爺錯了,哈哈。“唐裝老人哈哈一笑,粗糙的老手揉了揉胖小子肉肉的臉蛋。
“哎,慕容老頭,難道是你家新來的那個房客?是你新收的弟子?那個趙文玉也是你的弟子,每天一大清早就在練戲,也是個勤奮的好苗子。”唐裝老頭随意地問了一旁神色有些古怪的慕容老頭,也不忘點了點趙文玉,不過并沒有注意到慕容老頭臉上的神色。
“不是,一個寫書的!那個小夥子一早上跟往常一樣跑步去了,再說蔡老頭你是糊塗了吧,那曲子我們這些浸淫此道多年的人都覺得是上佳之作。一個寫書的年輕小夥子能創作出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慕容老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至于後面的半句話,他是從自己老伴口中了解到葉晨是個寫書的
孫老夫人心領神會地看了自己老伴一眼,沒有說話。
接下來,幾個老頭聊了十幾分中都沒有讨論出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想着是不是院裏的某位老師或者同學早上在竹林吹笛,囑咐以後相互留意着,于是就散了。
散了之後,慕容老頭急急忙忙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面色滿是古怪與疑惑。
“你急啥子,人家又不會走!”孫老夫人牽着孫子虎蛋,看着步伐加快的老伴道。
“難道那曲箫樂真是那小夥字吹的?不然他平時怎麽會問文玉和你一些譜曲相關的問題?人家一個寫書的問這幹嘛?”慕容老頭有些不信,心裏又希望相信,臉上的糾結神色一覽無餘,一連串疑問,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我問過這小夥子,他說他是寫書的。後來他問我譜曲相關的疑點,我又問了他,他說寫書要用,我也就沒多問了。”孫老夫人說了一句,又不确定道:“說不定是我們多想了,說不定是學院裏的哪個學生在竹林附近吹笛呢!再說能編出這種曲子的人都是一些有深厚功底的,這麽年輕的小夥子...!”
孫老夫人半句沒說完,便不再繼續了。
“回去問那小夥子就知道了,走,走!”慕容老頭很想知道答案,一個浸淫戲曲一生的人,對一首好聽曲子的偏執可以讓人理解。
很快,孫老夫婦帶着熊孩子就回到了屋子,回到家中的熊孩子一聲歡呼,撒開孫老夫人的手撒歡似得嚷了幾聲,沖向電視機,而夫婦二人卻直奔着葉晨的房間而去。
“咚咚咚”,慕容老頭咳了兩聲後,敲了敲門,心情竟有種莫名的緊張和期待,這種感覺好久沒出現了。
而此時的葉晨正坐在靠近窗戶的書桌旁,桌上放着一步厚厚的皮質書,還有一些白紙。白紙上标着一些音符,而葉晨正用鉛筆在白紙上塗畫修改。
因爲剛才葉晨心中煩悶,于是用買來的竹箫吹了一曲《笑傲江湖》曲當中的箫曲部分(《笑傲江湖》曲是琴箫合奏,分琴曲和箫曲)。
吹完以後,心情自然暢快淋漓,同時也發現吹出來的曲子和腦子中印刻的有些地方還是不一樣,不夠完善,于是本着精益求精的精神繼續修改曲譜。
聽到敲門聲,葉晨還疑惑了一下,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快意一曲已經引起了一陣小範圍的騷動。
起身去開門,葉晨見到孫老夫婦站在門口,不由愕然。
“慕容老爺子,孫奶奶,兩位找我有事嗎?“
“小夥子,記得你叫葉晨,是嗎?”慕容老爺子見葉晨開門,反而有點緊張了,搓了搓手,一雙眼睛盯着葉晨,問出了這麽一句。
“是啊!”葉晨也被老頭子的提問搞的一愣,随後應道。不過他是第一次見到慕容老爺子這樣的神情動作,心中樂了起來。
“剛才吹箫的,是不是你!”老爺子接下來突然問道。
葉晨聽到這一句,先是愣了足足數秒,然後露出意外之色,接着面色古怪起來。
“老爺子你就能不能換一個詞?”葉晨心裏吐槽一聲,對“吹箫”這兩個詞聽着有點别扭。
不過,話說回來,他之前根本就沒有意識自己吹箫能否被别人聽見,完全爲了發洩心中煩悶,率性而爲了。
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聽見就聽見呗,本來自己譜曲就是爲了讓别人聽的嘛。葉晨想了想,心中了然,在愣了數秒後點了點頭,淡淡笑了笑:
“對,是我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