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畢月一手翻文件,一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抿完了才發現怎麽沒動靜,這才擡眼看門口。
這一看不要緊,瞬間愣住。
楚亦鋒雙手環胸靠在牆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發現畢月瞅他了,一身米色休閑裝的楚亦鋒,還将黑超往下扒拉扒拉,未語先打了聲口哨,這才說道:
“畢總,打扮這麽漂亮,是有約嗎?”
畢月眨了下眼睛,這人昨晚接她電話還說出任務呢。
好哇,撒謊,敢騙她:
“楚營長,你這麽拽,是想約我嗎?你媳婦知道你回來嗎?”
楚亦鋒笑了,小妞比他還貧。
這回摘下眼鏡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掐住畢月的下巴上去就是響亮亮的一吻。
助理曹越站在門口,他比屋裏那倆人還臉紅心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亦鋒耳朵一動,回頭看過去。
曹越更尴尬了:“咳。”
“你們畢總有事兒,今天能推的都推了。”
畢月也馬上大言不慚的跟上,要知道她現在謊話天天唠,心理素質杠杠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哦,叫我開會?會議延期,暫定周一。另外小曹,今天有事兒找唐副總,不是特别急的事兒盡量不要打擾我。”
然後兩口子就臉不紅氣不喘的并肩走了出去。
曹越這個年輕人躲在走廊站着,也不知道他腦子裏想到了什麽,望着夫妻倆的背影臉色更紅了。
郊外,就是畢月給楚亦鋒買下一片空地當高爾夫球場的地方,墨綠色轎車有節奏的晃悠着……
後來,小兩口同時推開畢家院落的大門,楚亦鋒穿着件丢了個扣子的襯衣抱着倆娃不停重複道:
“爸爸,又不認識了?”
小龍人笑呵呵坐在楚亦鋒懷裏,嘎嘣溜脆道:“叔叔。”小溪接下半句:“你好。”
“怎麽就叔叔了?你倆什麽記性?給我立正!”
倆孩子被吓一跳,被擺的真立正了,也不敢嬉皮笑臉,結果楚亦鋒瞬間變的一臉讨好:
“看我嘴型,跟我念:爸爸。”
切。倆寶栽着膀子跑了。
而畢月從進了院兒就溜邊兒,正收拾東西呢。
劉雅芳疑惑啊,收拾行李包還有情可原,收拾哪輩子澡兜子:
“不白不黑的,這個點兒你洗啥澡?昨兒不是剛洗完嗎?”
“哎呀娘,您怎麽什麽都管。”畢月終于臉紅了。
……
楚亦鋒這一回歸,真應了那句騾子馬都可以歇歇了。
不僅解放了所有看倆寶的守護神們,連外語老師他都給放假了。
這次回來,他覺得他媳婦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小嫩芽變熟女了。
他天天晚上等着哄倆孩子睡着了,給媳婦拉回他的三室一廳,全身心投入開發美好,甯可早上五點鍾再折騰回丈母娘家。
這次回來,楚亦鋒更覺得他的娃們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小東西。
就好像時間的手一揮,隻能躺着讓人伺候的孩子們忽然有了思想,你能跟他們說明白話了。
這太奇怪了,太好玩了。他更緻力于折騰倆小家夥。
畢家小院兒被這爺仨鬧的天天嘎嘎的。
有時候甚至不用任何玩具,隻楚亦鋒站在陽光下弄出個倒影,讓倆孩子踩影子,一躲一跑間,爺仨都能笑的哈哈的。
楚亦鋒呵護備至的同時,還将他的兒女當手下的兵訓練。
從早到晚,從睜眼那一刻要幹嘛到晚上入睡不能亂吭叽,在老人手底下長大的嬌氣勁兒,倆寶隻兩天時間就被爸爸給訓沒了。
四天後,楚亦鋒大清早就一身軍裝直接去了軍區。畢月是自己從三室一廳返回的娘家。
她這一早上就有點兒興奮大勁兒偶爾發呆,因爲太期待楚亦鋒的授銜儀式了。
等她想起要給倆寶起床穿衣服了,發現倆孩子的衣服不知啥時候被換到衣櫃最下面的抽屜裏。
而讓她驚喜的是,她閨女小溪居然能從自個兒的小床上下來,還知道得踩着小闆凳。
說實話,翻下床的動作看的畢月心肝一顫一顫的,她總會條件反射做出想伸手扶一把的動作。
她更以爲孩子還得賴賴唧唧哭兩嗓子,要知道她閨女上周還那樣呢。
結果小胖丫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還歪頭瞅她笑,邊笑邊伸手拿裙子。
娃确實不懂反正面,以前被她這個當媽的訓練隻會脫掉,但現在更出息大發了,居然能順利的套上。套完了不知在哪弄把小木梳,還知道給自個兒梳兩下,然後指着蝴蝶結看她:“戴。”
畢月表情很複雜。她是又驕傲又挫敗。
楚亦鋒剛回來幾天啊?幾天頂她半年?這?
劉雅芳撇着嘴進屋:“看傻了吧?等咱家龍龍的,那都給我看懵多少回。亦鋒拿倆寶愣當三歲五歲訓。”
小龍人醒了,醒了就沖姥姥傻樂兩聲,然後就像是爲了真給爸爸争臉似的,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給畢月看的,都看傻了。
比如語言能力更超強的女兒,她是怎麽出息的呢?
姥姥說泡奶,小溪會幫忙拿奶瓶。
穿不上鞋會拽畢月衣角說:“媽,幫幫。”
拉尿現在不僅會喊人了,小溪還會撅起說:“給洗洗。”
叫女兒名字,不再像原來似的挺傲嬌。原來那真是高興搭理你兩句,不高興跟沒聽着似的,而是一喊就回道:“嗳?”
再說語言不行但行動超強的小龍人。
大早上起來姐姐會幹的,他都會幹。
不但如此,小人兒不大,他還知道得拖拖落落的拉着姐姐和他的髒衣服放在筐裏,那黑筐裏專門放髒衣服的,他都記得爸爸的話。
嗯,還有倒垃圾這事兒從十一個月開始就養成了,你不能指望他戒了。所以說,小龍人這回還發揚光大了,要先掃地。
畢月驚奇的發現孩子什麽時候有專用小笤帚了,兒子掃的那個專心緻志啊。
并且小龍人還十分操心。
打開餅幹盒子,拿出第一塊餅幹先給姐姐,給完再迫不及待的自個兒吃。
如果他要是看到小溪玩完的玩具随手一扔呢,二十個月的小奶娃還會默默無語在後面撿,撿完放在裝玩具的箱子裏。
你瞅瞅,這倆娃被楚亦鋒用四天時間,四天啊,訓成小人精了。
所以一般倆寶吃第一頓輔食的時候,畢月早走了,可她今天一直等着,她打算看看孩子們到底能出息到什麽地步。
劉雅芳趕緊趁機告狀:“亦鋒那個偏心眼。你閨女想怎麽吃怎麽吃,你聽他跟你兒子說啥?”
“說啥?”
“小龍人,餓也不能搶吃搶喝,再着急吧,咱京都爺們輸人不能輸姿勢。”
“噗。”
劉雅芳看着女兒沒心沒肺的笑更無語了,咋攤上這樣的爹媽:
“你猜猜怎麽着?完了他就真執行了!
頭兩天還給個機會,第三天說什麽事不過三,把飯碗撤走了,哎呦龍龍哭的啊。
你說他心腸咋那麽硬?孩子哭他就跟沒聽着似的瞅,等哭夠了又說一堆沒用的。
唉,咱娃剛多大啊?還要教着遞鍋蓋啥的,愣說要培養樂于助人。”
畢月一臉滿不在乎,她心大着呢:“這不挺好。”
“是。”劉雅芳承認,可她心裏還是有說不出的無奈:“還有更好的。”
屋門口,上面是燕子窩,下面有個小信箱。
畢月問:“啥時候搭的?”
“你瞅着吧。”
倆小娃吃飽喝足悠悠達達出來了,小龍人打開信箱,他還沒等看清呢,他媽媽先一把搶過:“娘,楚亦鋒畫的賀卡?”
“說是讓他們天天收信。那畫的能有畫報好啊?這不嘛,他今早不沒來嗎?我剛給塞裏的。你說他這不是給我找事兒嗎?等他走了,哪天我要是沒想起來咋整?”
畢月又不厚道的笑了,還點評一二道:“是,畫的是不咋地。”
畢月是中午十一點才走出畢家院落。
她都開上車了,腦中還揮之不去她閨女很歡脫。那活潑的,會強行摟住小龍人擁抱,還非得要嘴對嘴親一口,以及非要給弟弟玉米,不要硬給的小模樣。
更揮之不去她兒子像個老幹部的日常。
她兒子會主動看畫冊,看書看報,會擺放弄亂的拖鞋,會有點兒垃圾就收拾一番放垃圾桶裏。
還有,要麽不張嘴,張嘴就是三種語言一起來:有普通話,有英語單詞,有東北話比如問她:“啥?”
以前,畢月一直以來都認爲,誰都比不上她愛倆寶。
可那個叫楚亦鋒的男人,那個風流倜傥的孩子爸,今兒個該升上校了吧?又飒爽英姿自信心爆棚了吧,會被分到哪個部門呢?他就總是能在陪孩子們的嬉笑逗樂間,把倆寶教的很好很好。
算了,不緊張了,畢月如是勸自己。
她爺們愛分哪分哪,就是被分派到新疆西藏回不來幾趟,不是還有她呢嗎?爲了倆寶不能缺父愛的教育,她可以帶娃們來回折騰。
晚上十點,孩子們都睡覺了,畢月終于等回了喝的臉色通紅的兩杠三星楚上校。
“你上午授銜,下午就出去跟人腐敗去啦?”
楚亦鋒臭貧道:“我媳婦是富婆,哥們用得着腐敗嗎?我都能躺錢堆兒裏睡覺。”
畢月瞪眼訓斥:“少來。儀式結束不趕緊給我來個電話告訴一聲,大哥大還關機,心咋那大呢?不知道我等着,還跟人出去喝酒。”
“嘿嘿。”
“少嘿嘿。說,分哪去了?”
楚亦鋒故作深沉,眯着眼迷茫回道:“就知道離開京都軍區了,至于上哪,我不清楚。”
“啊?爸也沒說?你不會真去偏遠山區吧?你倒是活動活動打聽一下啊?”
“呵呵,葉頭說南京。”
“好哇你又騙我。你不是不知道嗎?”
“嗳嗳别掐啊媳婦,至于幹啥這回是真不知道。不過好飯不怕晚,越晚分配越說明是要職。正好我陪你看奧運會開幕式,我是不急啊。”
八八年漢城奧運會開幕在即,楚上校在家待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