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覺得不能白拿人錢。
這是個好人,不是菲菲剛才偷着講究的山炮還騎自行車什麽的,還說在他身上紮不出多少錢。
這樣的人,就沖剛才那番話,也得對人好點兒。
最起碼不能在王哥這明顯喝的不能自理時躲開。她剛才進來是想給拍後背讓他痛痛快快吐,又恰巧從後面看到褲子要掉,想給拽一把。
王建安摔在蹲位邊兒,眼中全是驚慌。一手捂着,一邊用腳蹬了蹬,明顯蹬不到姑娘,蹬腿隻爲表示自個兒窘境的掙紮。
“快走快走。”
“王哥,我扶你起來吧?你看你吐的,走路都轉圈兒。就沖你那錢,我也不能讓你這個樣子啊。”小清欲要彎腰上前。
王建安又往裏縮了縮,躲的意味很明顯:“不用。”也不知是吐的身體虛,還是急的悶熱感透不過氣,汗都下來了:
“妹子我求你了,你出去我就起來了!”
“那?”穿着白連衣裙和白涼鞋的女孩兒輕跺了下腳:
“那你起不來記得喊我。”
後來,王建安覺得自個兒好像喝斷片兒了。
他隻記得提好了褲子,又趴在水池邊一頓吐,怎麽回的包廂,不記得了。
下一個鏡頭就是,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他迷迷糊糊地被扒拉醒,老隋他們早沒影子了。包廂裏就剩他、那個女孩兒,以及李大軍。
李老闆用下巴點點,問他:“王哥,是去樓上房間,還是回家?”
他似乎回了句什麽。
至于回的是什麽,天知地知那女孩兒知和李大軍知,就他自個兒不記得了。
再下一個鏡頭就是恍恍惚惚覺得外面下瓢潑大雨,因爲他被澆的好像清醒了點兒,倒進車後座被問去哪,他居然答得上來。
不過那一刻一想到要回家了,要面對楚亦清了,他想了三個問題:
那臭女人一定不會痛哭流涕求他;發火揍她就得跟他說離婚;她一直以來喜歡的是别人,一直以來,不稀罕他!
他好像當即被氣的又睡了過去。
王建安這半宿娛樂耍的,正所謂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
楚亦清眯着眼盯着落地鍾,餐廳裏的那碗雞蛋面已經成坨了,她也已經這麽靜坐好久了。
當看到那指針滑向了淩晨三點,楚亦清徹底沉不住氣了。
兩手不自禁捏皺床單。
回那面了?不可能。
别看她和他母親鬧半紅臉時會不吭聲,但背後不定怎麽作揖呢。
那是個心細的。
能誰生日都記得,動不動就給他媽買護膚品裙子皮鞋,穿多大鞋碼都能記得,可見那是個大孝子,才不會頂一臉傷讓他媽捂心口窩。
在辦公室熬夜呢?不能。
單位有門衛有執勤的。
他要是在那熬一宿,第二天就得有嘴碎的一哄聲。他本來就因爲找了她,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對他好着呢,才不會給别人談資說被攆出家門。
住賓館?
楚亦清深吸口氣。
她上周給他發了三百塊錢的零花錢,去掉買煙給兒子買零食花掉的,能住得起賓館嗎?不得去住旅店?
那旅店環境髒亂差的……
楚亦清洩氣的拽過睡衣換上。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沮喪。
他敢夜不歸宿了,甯可去住賓館也不想面對她了,看來是不想跟她談,不想再聽到她說話了。
半夜十分,這靜悄悄的大房子,雨滴拍打在窗戶上,一切的一切,楚亦清覺得真讓人心情壓抑。
她剛換上睡衣,一滴淚就瞧瞧掉落在睡裙上,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窗邊,想将淚意憋回去。早知道他要出去住,上周多給他點兒錢好了,住賓館,别住旅店。
正這麽想着呢,忽然看到外面有車燈在雨中打着雙閃。
楚亦清用胳膊一抹臉,挪着傷腳扶着樓梯把手,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司機覺得他今晚真的被吓的不輕。
雖然這楚總他上次隻是送人時遠遠望過一眼。可就那一眼也能看出來,年輕,能幹,姿色一等一。
并且每到選拔三八紅旗手時,李大軍李副總總會氣哼哼嘀咕,他們大老闆李天天女士又被這楚總幹下去了。
可這位此刻……
一身白睡裙,長的都看不到腳面,打個黑雨傘,在雨中一瘸一拐跟僵屍蹦似的。
午夜時分,天空一聲閃電加炸雷,司機更是被吓的握緊了下方向盤。
那閃電晃的,楚總那半邊臉通紅通紅的。吓的他愣是沒反應過來要第一時間下車。
半邊臉抹着紅藥水的楚亦清,用胳膊和臉夾着雨傘,一打開後座車門,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王建安腦袋就耷拉了下來。
她厲聲質問道:“你誰家司機?他跟誰喝成這樣?”
司機反應過來了,顧不上挨澆,幫着楚亦清攙扶王建安,邊往下拽邊回道:“我是天天國際的司機。”
“李天天還是李大軍?”
楚亦清将雨傘舉在王建安的頭上,嗖的轉頭,黑乎乎的,隻能看清車燈照耀下的雨在刷刷下,那面隔幾棟樓,就是李天天家的别墅,氣的她恨不得找過去。
“是李副總。”
“起開起開。不用你!”
司機重新鑽進了車裏,他沒有馬上開走,而是看着在雨中的那對兒夫妻,離這麽遠,這麽大的雨聲,都能聽到女人在呵斥挂在她肩上的丈夫:
“别鬧,給我舉好了!”随後不是好氣的,将雨傘都推給了丈夫那面兒。
蹦,又是半蹦半挪,拖拽着男人進了屋。司機又望了眼睡衣全部粘在身上的玲珑曲線,這才放心離開。
楚亦清将王建安摔在了床上,發現那位終于不跟死狗似的了,躺在那歪頭看她,她胡亂的撸了把臉上的雨水,轉身去了衛生間,沒一會兒拿着大浴巾生氣的給王建安擦臉:
“你看看你全身吐的,真是失态至極!不能喝你還喝這麽多。王建安你……”
“你喜歡他,從來沒對我真心過。”王建安低落低沉的繼續道:“我一想到這,戳心。”
楚亦清僵硬地跪在床上,她看着王建安說完就歪頭看向另一邊,忽然受不住了,撲在了王建安的胸口:
“不是的不是的。建安,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她說了很多,有理的沒理的,就趴在王建安的胸口,頭不擡哭着訴說。可等她哭的有點兒頭暈眼花終于擡頭時,才發現,王建安早已經睡過去了。
楚亦清瞬間心累的不行。收拾妥當後,她順勢一歪,也想想這想想那的進入了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沒睡多一會兒,就聽到哐的一聲,可想睜眼又睜不開。
王建安捂着額頭,看着面前的大鏡子,他覺得自個兒有天死也是氣死的。
忘了換房子的事兒,忘了那臭女人就是個神經病,廁所不安門,她安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