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秋連續深呼吸幾次,她想讓自己盡快保持理智。
這一刻,母女倆也都意識到,這事兒善不了。
“你弟弟對畢月是什麽樣兒你該清楚。畢月要是真使壞,說是你逼的做掉孩子了,她也真做掉了……”梁吟秋艱難地吞咽了下:
“你覺得小鋒能什麽樣?
他現在可是心心念念往回趕呢。
奔着回來結婚的人,聽到這話,你們姐弟倆以後還怎麽見面?
你置我和你爸于何地?你哪是在逼畢月,是在作我啊亦清!”
就在梁吟秋還沒埋怨完時,楚亦清突然打開車門子跑了出去。
“嘔,嘔!”
楚亦清拄着大樹趴在那不停地吐着。
梁吟秋擡頭看看已經快黑的天兒,她一手無力地給女兒捶着後背,一手捂住額頭。隻感覺腳底兒沒根兒,好像要天旋地轉。
心裏明白,别說喝多了酒醒了,就是意識到後悔了,有什麽用?
罵女兒打女兒更沒有用。
可就是心裏太明白了,才氣的要死。被女兒作的,現在挽回都找不着地兒!
梁吟秋提醒自己,小鋒要回來了,畢月明天就要去醫院,到底該怎麽辦,得抓緊時間想這個。
楚亦清和梁吟秋重新上車了。
楚亦清手指泛白,捏緊方向盤也不說話,就像是神智不在位似的,如她母親想的那樣,人也徹底醒酒了。
梁吟秋也沒心思說話,她滿懷心事兒的看着前方。
……
等梁吟秋下了車,站在自家大門前,闊别已久,她再一次又有了不想回家的感受。
她猜都能猜到,老太太一準兒坐在屋裏等着她報信兒呢。
想起婆婆,頭疼欲裂,怎麽交代?
“亦清,我跟你說,你奶奶待會兒要是問我,我……”
梁吟秋回頭正要繼續囑咐,結果她話到嘴邊兒消音兒了,表情也僵住了。
她女兒幹脆就沒下車,連聲招呼都沒打,開車直接調頭走了。
梁吟秋捂着心口窩,傻站在門口。
劉大鵬的母親納悶地問梁吟秋:“剛下班啊?”
“嗳嗳。嫂子我先進院兒了。”
楚老太太聽到說話動靜,趕緊握緊拐杖,使勁扭頭看向院子。
梁吟秋前腳剛拉開房門,後腳她的一疊聲問話就到位:
“你怎麽才回來?哎呦,都要急死我了!
問沒問幾個月了?是去的醫院确診的不?
你有沒有問畢月丫頭,我重孫子好好的吧?她身體咋樣啊?
都打聽沒有啊?還有結婚的事兒,商量完啦?人家咋說的?”
梁吟秋換鞋,又接過劉嬸兒遞過來的水杯。
她喝水,老太太就仰頭瞅着她,也跟着咽了咽口水,一臉急不可耐,心裏也急的不行。
梁吟秋低頭間,眼睛極快地閃動了幾下,這才回道:
“嗯。”
“嗯?”老太太一愣,随後一拍大腿怒了:“問你話呢,嗯是啥意思啊?”
梁吟秋覺得自個兒心髒跳的那個快啊,也不敢看婆婆,臉色通紅,語速極快道:
“我能回來這麽晚,就是該問的都問了,該商量的也都商量了。我還沒吃飯呢。行了行了,說的我口幹舌燥。”
她不想太細緻的回答,更不想撒謊。
一把年紀了,撒這個謊也沒有意義。
不正面回答,就當回答了吧?
梁吟秋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說完就趕緊去了廚房,躲開了楚老太太。
隻是她端起飯碗,耳邊兒聽着婆婆罵她性格哏,一直沒動筷兒,哪有胃口啊!
楚老太太對梁吟秋敷衍她十分不滿,罵了幾句:“一到關鍵時刻就癟泡的玩應,問你點兒啥這個能擺譜啊!”
嘟嘟囔囔罵了幾句後,扯脖子沖廚房又追問了幾句,也沒聽到個回音兒。
氣的老太太握着拐杖就站起了身,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求你了,哎呦天兒,這個費勁勁兒的!明天我自個兒去見月丫頭,上她家飯店吃飯認門去。”
廚房裏的梁吟秋一聽急了,這回回話痛快,聲都變了:
“你去人家幹什麽?家沒飯啊去人家飯店?”
老太太用拐杖砸了砸地面:
“我能空倆爪子登門嗎?我是去幹吃飯的?像你似的呢,那麽喊你拿東西拿東西,你就跟聾似的!這問你兩句話又成啞巴了。”
說到這,楚老太太臉色一變,看着廚房門口的大兒媳,沉聲問道:
“你是不是給辦秃噜啦?你沒提結婚?”
“提了。”梁吟秋眼神閃了閃,音量降下來了:“我就是覺得你那麽上趕子幹嘛?掉價,不準去。”
梁吟秋說完又重新着急忙慌地回了自個兒卧室。
楚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大兒媳的後背。啥都不告訴她,一說要去畢家還急眼了。
她心裏有點兒不托底。
老太太下定決心,明天自個兒真得登門。她覺得大兒媳提結婚倒是真提了,不至于騙她,但指定是沒談好,至少雙方唠的不是那麽愉快。
楚老太太拄着拐杖邊上樓邊歎氣,都回了自個兒屋了,躺在床上了還在長籲感歎。
她都懶得罵梁吟秋了。大兒媳啊,也就這種程度了。
愛端着架子,愛擺譜,愛整那出死樣子,顯的就像她多不是一般人似的。
備不住畢家,人家瞧不上的就是她那樣兒,這才聊的不太痛快。
而她逼着梁吟秋必須得第一趟去,要的就是提出結婚,因爲梁吟秋才是正經婆婆。
她這個當奶奶的,要是直接登門跟人說結婚,一沒誠意,二是奶奶說這話,差一層是一層,怕畢家不信。
楚老太太翻了個身,自言自語道:“說了就好。就那個逼味兒了。”心裏清楚指望不上梁吟秋别的了,隻能她去往回找補找補。
到時候,跟畢家解釋解釋兒媳沒壞心眼子,就那樣兒的人。
她再給畢家做個保證,保證人家閨女嫁過來不能吃虧,這事兒錯全錯在了孫子身上,等到家就收拾他。
剩下的就得等小鋒回來,再給賠禮道歉,不行她就當畢家人面前給孫子一巴掌,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合計完了這些,楚老太太才合上眼睛。
這一閉眼就想象着她重孫子的小腳丫,小臉蛋兒。孩子小名叫胖小兒?金寶?
睡着了,嘴裏吐納着噗噗的呼噜聲。
楚老太太哪知道,她兒媳正坐屋裏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