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誰你都舅媽”……
這話就是。
也分咋聽。
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外加反應快的人,能給這句話扒開了揉碎了分析。
楚亦鋒就是這種。
他擰着兩道劍眉,俊俏的臉被氣紅了,眼中是滿滿的反感。
他姐這是在裏挑外撅呢?他什麽時候領别的女人讓童童叫舅媽了?這不是在畢月面前上眼藥呢嗎?
他姐是什麽樣的面上人,能說話這麽沒水平?
沒啥納悶的,這就是故意的,盼着他不好過,畢月好跟他鬧。
時隔大半年不見,楚亦鋒再次見到他姐,沒有任何親近之意,對楚亦清的不滿,倒是溢于言表。也沒看畢月,就抿唇盯着他姐瞧。
而畢月呢,根本就沒往那上面尋思。
她不是沒那心眼子去掰扯這話,她是因爲非常相信楚亦鋒。
盲目相信到,她就認爲楚亦鋒是不屑外面豎着五彩旗的,他向來隻挑最大最好的往家拿,亦如她,沒别人。
别看她姑出那事兒,那在畢月心裏,楚亦鋒的身上也根本不會發生腳踩幾隻船的事兒。
她認爲楚亦鋒甚至有天想換船,就憑他那驕傲勁兒,都不會藏着掖着,直接告訴你他要停船下岸了。
真嫁他該恐慌的,一直就不是莫名其妙像她姑似的發現被背叛了,而是自己過于平凡、不足夠優秀,在他眼裏沒了魅力。
所以畢月聽到這話,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大眼睛使勁剜了楚亦清一眼,一點兒沒藏着掖着,用她最讨厭一個人的表情表達她的不滿。
也是在此刻,她第一次認識到,擋人吃擋人喝,管人錢财替人把關,這都沒事兒,就是這勸男女關系管人跟誰處對象啊,是真特麽膈應人啊。
純屬鹹吃蘿蔔淡操心!
畢月這一眼睛瞪的啊,瞪的楚亦清瞬間火冒三丈。
畢月居然敢挑釁?
楚亦清冷眼看向楚亦鋒,發現她弟弟居然沒看見畢月瞪她,連點兒反應都沒有,更是氣的臉色啪嗒撂了下來,早就沒了突然見到她弟弟的驚訝和欣喜。
你說罵畢月吧,在醫院呢,畢月一個鄉下人沒什麽,她還得講個身份呢。
不罵,忍了,可那麽明晃晃的,跟上次指她鼻子罵人有什麽區别?你瞅畢月那小人得志的樣兒吧!
楚亦清冷着聲命令楚亦鋒道:“你跟我出來一趟。”又沖胖小子王昕童呵斥道:
“跟這屋好好呆着,我跟你舅說兩句話。”
楚亦鋒也對畢月囑咐了句:“我去去就回。”
邁的大步跟刮着風似的。他心裏本就存了火,這一刻更是對他姐極其不滿。
本來大半年前的事兒,翻出來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打算這回幹脆利落表态當态度,也就完了。
結果他姐又來了這麽一出,真是沒完沒了!
畢月躺在椅子上,挺解氣地想:
楚亦清,你還當這是我和我娘在百貨大樓那時候呢,這回讓你弟弟收拾你,比我好使多了,一氣一個來。活該!
“張嘴。”
畢月張嘴。怨念地看着眼鏡軍醫。
要說無論發生啥,那都照樣該幹啥幹啥的,無非就是幾類人。
一種是醫生,正拿着工具對她比比劃劃呢。
再一個就是看不出眉眼高低、能迅速轉移注意力的孩子,正擱她身邊兒站着捂着腮幫子呢。
王昕童驚恐地瞪大眼睛,孩童黑白分明的大眼仁裏,裝着滿滿的“他怕怕”,一手捂他那長蟲牙的半邊臉,另一隻小胖手拉住畢月的手指頭,驚慌道:
“疼不疼?”
畢月張着嘴,根本無法回話,就這麽一會兒,醫生讓大張嘴大張嘴的,張的她嘴都麻了。
沒得到答案的王昕童,恐懼地看了看穿白大褂的醫生,呐呐不敢跟醫生對話。
胖小子兩腳挪騰了下,一想自個兒也得被治牙,心裏那個焦急啊,嘴挺甜,又問了遍:
“舅媽,疼不疼?”
畢月腦袋不自覺往王昕童的方向轉,她打算用行動告訴。反手掐住胖小子的手脖子。
鑽牙的聲音,針頭取牙神經,一下又一下,連戳十幾下。
疼的畢月神經緊張,全身痙攣,她感覺腦仁都一蹦一蹦的疼,張嘴不能說話還口齒不清唏噓道:“愛瑪,等會兒的。”
坐起來對着小盆吐口水時,緊着擺手。
一側頭發現小胖墩無助地倒退的往門那走呢,壞笑道:
“不疼。”
……
“你什麽意思?”
穿了件大蝴蝶結白色真絲襯衣的楚亦清,再配上她留長到脖頸處的學生頭,珍珠耳釘,模樣看起來溫婉大方。
隻不過此刻表情是怒目而斥,毀了她一身氣質。
楚亦鋒雙手插在褲兜裏,微揚着下巴,态度也挺惡劣不耐煩道:
“什麽什麽意思?”
“你什麽時候放的假!媽知道嗎?我昨天還給她打電話了,别想跟我撒謊!
楚亦鋒,你要幹嘛呀你?
走了大半年了,你眼裏除了屋裏那個死丫頭,你還有沒有别人了?
奶奶八十多歲了,過年沒陪她,你不着急回家瞧瞧她,看看爸媽,你跑這來身前身後的伺候着,她是誰呀她!”
“少拿奶奶說事兒。
屋裏的是誰,誰是死丫頭?你說話客氣點兒!
我再告訴你一遍,免得你揣着明白裝糊塗,她是我女朋友,畢月要我娶進門的媳婦!
她有病我照顧不應該嗎?你大呼小叫個什麽勁兒?!”
楚亦鋒這幾句話,是擰眉跟他姐呵斥說的,說到這了,還是不解氣,繼續道:
“楚亦清,你就再是我姐吧,最起碼的尊重,你有沒有?!”
“你叫我什麽?”
楚亦鋒氣憤地扭頭看窗外。
楚亦清上前一步,湊近她弟弟,不可置信又追問了一遍:
“你剛才叫我什麽?”
楚亦鋒轉過臉,跟他姐對視,一步不讓道:
“差不多點兒得了啊。我跟誰談戀愛跟你有什麽關系?媽還沒說什麽呢。你管得着王建安,管的了童童,你管得着我嘛你!”
楚亦鋒說完,直接繞開面前的姐姐,推門就進了診療室。
“你?你!”楚亦清扭頭瞪着門:“你給我等着,我找能管了你的人!”
屋裏的醫生和畢月全聽見了。
畢月眼睜睜看着楚亦鋒驢脾氣上身,兩手把着小胖墩兒的肩膀往門口推,打開門沖走廊裏喊道:
“要告狀把你兒子領走!”
噔噔蹬,急促的高跟鞋聲又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