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切完絲得泡一會兒,要不然炒的時候粘鍋。”又開始洗抹布擦廚房:
“你繼續說。”
“還說什麽啊?我哪還好意思見他?
那車,别人不知道,我還是清楚的,他挺當個寶,這回好了,車後面一個大坑,看他還怎麽美。
月月,其實我攔着來着,可我爸那時候情緒太激動,插不上手。”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你砸的,再說我小叔又不讓你賠車,你怕啥?”
齊劉海翹起一小半兒,梁笑笑一臉糾結:“我也是怕他不好意思見我。”
“爲啥?”
“唔,呃……估計我爸最開始是想砸他,沒砸着。
我還和他喊話讓趕緊走呢,結果你小叔一看我爸順手撿起個磚頭,他一聲沒吭,那跑的才快呢。
我感覺也就眨眼的功夫,他跟飛毛腿似的,一下子就蹿出去一百來米遠。
氣的我爸不行不行的,一磚頭就扔車上了。”
“噗。”畢月不厚道地樂了:“然後呢?”
梁笑笑用手背兒擦了擦眼睛,就像是困了似的,再擡頭看畢月時,滿臉無奈:
“哪還有然後?
他就一直站在街口旮旯那瞅着,聽我爸罵他小兔崽子,也沒回來啊?
我都給我爸拽樓道裏了,我看他才挪腿走。”
畢月就跟眼前能看到那副畫面似的,想象着她小叔那一本正經的樣兒落荒而逃,心眼還挺多,知道得保持個安全距離,咋就那麽搞笑?
笑道:“那你看,當娶媳婦那麽容易呢?沒給他腿打折都好不錯了。”
媳婦?梁笑笑想起劉雅芳,撅嘴道:
“你娘對我有意見。那天在醫院,我跟她說話,她都不搭理我。給我氣壞了,還領來個山啊杏啊柳條枝的。”
畢月收斂笑容,挺無力地解釋:
“她就那樣。
那你說我能怎麽辦?主要是我小叔沒跟家裏透信兒,她也是一時懵了。
其實帶人來是好心,你懂的,我小叔那歲數,娃都該滿地跑了,你說家裏能不着急嗎?
你還這麽小,還和我是同學,我娘一時轉不過來那個彎兒。
别跟她一樣的,她們那代人跟咱們想事情不一樣。”
畢月話音兒一落,梁笑笑就站起身皺着小鼻子感同身受道:
“真是。真那麽回事兒,真跟咱們琢磨事兒不一樣。
你知道我姑爲什麽那麽鬧嗎?我簡直不理解她是怎麽想的。
我爸說,大概是我姑小心眼了。
當初,我爺奶那房子拓大買地基翻修時,我家掏的錢。
我姑和我姑夫就是普通工人,條件一般,也沒攀比我姑,她們家一分沒拿。
我爸更沒指我姑拿錢。
還表态說我爺奶不願意來京都,那就得我姑她們在跟前兒多照顧着。
家裏吃的穿的用的,哪塊缺錢,他都掏了,我爺的退休工資,他也不要。
不但放話我爺奶手裏的存款随他們怎麽花,蓋好房子後還說過,我爺奶既然不和我們家一起過,那就讓我姑和姑夫照顧着,等于養老的意思,
等将來我爺奶不在了,那老家的大房子就歸我姑。
可現在這不是情況不同了嗎?
我爸這一離婚,我爺奶在這,那時間長了,不還是等于跟我家一起過了嗎?”
畢月了然道:“你姑怕她們沒機會養老人了,你爸就不能把那房子給她們了,不能直說,所以來鬧,讓你爺奶趕緊回去。”
梁笑笑點點頭,挺哀愁繼續告訴畢月:
“我爲啥這兩天這麽老實?不想氣我爸了。他頭發都白了一茬。
我爺奶愣是被接走了,說是來的也急,什麽衣服和用順手的東西都沒帶,就别鬧了吧,那就先回去一趟。
其實都明白,那是不走不行了。鬧的好兇的,月月。
我爸把話挑開了說,說那房子還歸我姑,我還想呢,這就得了呗,你看,你要啥,我爸給了,就讓我爺奶在這呆着吧。咱就好好吃飯,可下不用鬧了。
可他們大人啊,思想好複雜。
我姑大概是被說重了心思,你說她那麽想的還不準人說?也不講個道理。
我姑就更火大了,把我支起的飯桌子給拍的啪啪響,我姑罵我姑夫沒出息,說是才讓我爸瞧不起的,我姑夫又一生氣,把我家衣櫃鏡子都給砸了。
就那一陣啊,我奶差點兒沒氣過去。
唉,我爺奶走的當天晚上,我爸和他朋友喝酒時,看着烤鴨哭了。”
“嗯?”
“重點不是烤鴨。
我爸哭着說,他一聽說姐姐姐夫來了,以爲是惦記他這個弟弟日子過亂套來看他的,下班現去買的烤鴨,又買的糕點讓帶回去,結果我姑還不如他那朋友。
不問問他這個弟弟怎麽樣了,不伸把手也就算了,這個節骨眼,她還和親弟弟算計小心思。”
畢月聽的直皺眉頭: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說有那算計的心眼,幹點兒什麽不行,跟家裏人因爲仨瓜倆棗的,吵什麽吵!”
梁笑笑覺得她自個兒就是個倒黴蛋兒,就沒有一件事兒是順心如意的:
“我爺奶這一走,那小子你見着了吧?踢我,他那腿跟杠子似的,踢一下,我得緩半天兒,我就打他,天天在家掐架。”
畢月回身看了眼客廳,這一瞧不要緊,還給她吓一跳。
笑笑口中那小子,那不是一直藏在門後面偷聽呢嗎?關鍵是那小子的眼神,怎麽看都不像個十歲八歲的孩子?
畢月沖梁笑笑使了個眼神,梁笑笑立刻沖進客廳,沒一會兒畢月就聽到叮了桄榔以及吵架聲。
“你倆這是誰看着誰啊?我咋覺得他在看着你呢?”
“唉,互相看。
要不說呢,我不敢出去見你小叔,那小子告狀。
我爸要是知道了,現在心情還不好,年底單位也忙,恐怕更得跟我上火。
再說了,丁麗那死女人,心确實狠。
她真就沒來見孩子。
可她當親媽的不惦記就不惦記呗,她居然跟那小子說,啥時候我爸和我同意了,她才能來接梁浩宇。
這梁浩宇自然把我和我爸恨上了,認爲他媽是迫不得已,都我們逼的。”
畢月和梁笑笑還在小聲說着話呢,梁柏生開門回了家。
“叔叔。”
梁柏生用鼻子哼了哼:“嗯。”一副不得不答應的樣兒。
梁笑笑尴尬地拉了拉畢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