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煩畢鐵林,或許畢鐵林在她心裏,是一個敢作敢當不龌龊的人。
梁笑笑捧着湯盆,一口一口地抿着豬腳湯。
她想着:
别看那天洗澡被看光,别說畢鐵林不是故意看見的,就算那天故意親上了,現在想想……
呵呵,并不惡心。
她現在隻求以後的人生,不用喜歡不喜歡,别惡心她就成。
因爲對于她來說,好人、不煩人的人,真的不多了……
今天淩晨,她父親攆走了丁博,即便在那樣的情況下,丁麗還能替她表弟說話,連遮羞布都忘了拉一拉、忘了要維護一派慈母的假象。
情急之下,丁麗找尋着原因替她表弟丁博開脫。
什麽男人都那樣,她父親年輕時也有過。
可笑極了,這就是理由、一個她聽着就會犯惡心的借口。當着她的面前,她的父親正勸着她要冷靜時,丁麗居然作爲一個女人能這麽說。
丁麗還能再做人有點兒底線了嗎?
呵呵,她父親暴怒而起,口不擇言道:“你看見過幾個男人那樣?我年輕時你知道啊?”大概是尴尬難堪到了極點,随後給了丁麗一嘴巴,但是她卻沒覺得一絲痛快。
她梁笑笑還會碰到更污穢不堪的事兒嗎?
最爲可悲的是……
她的父親安慰她,後怕地喃喃自語道:“還好、還好。”
還好的是什麽?是“還好”隻是看見了,沒有實質傷害?
多麽讓人嘲笑的家庭關系。
雖然她父親終于在弟弟出世後,這一次堅定的站在她這一邊兒了。
他給了丁博兩巴掌,他提着那個惡心男扔出了家門,他對着丁麗怒吼道:“你再敢多說一句,立刻也給我滾出家門,離婚!”
但是,她梁笑笑第一次有了不想再要這個家的決心。
“妞?你走神呢?你咋喝湯不知道燙呢?”畢月一臉徹底懵了的表情。
她上手搶下湯盆,撅嘴猛吹着氣。
畢月現在是真心認爲梁笑笑不是啥性格開朗的人。
她認認真真地找尋梁笑笑如此憂愁的原因,尋找了一上午,打聽了無數遍,但奈何梁笑笑不配合。
如果她知道真實的原因,也許她真有招勸勸。
……
在畢月看來,她認爲是笑笑心裏是有數了,以至于鬧心巴拉的,在沒想明白該和小叔如何相處之前,所以要躲着小叔。
小女孩兒的情緒作祟,再加上笑笑父親的忏悔鬧的。
而梁笑笑看着畢月賣力地給她吹着熱湯,吹的鼻頭沒一會兒就蘊上了一層水蒸氣,眼圈兒慢慢紅了……
外婆說,舅舅是親舅舅,舅媽看着挺好,其實那是她還小,不懂差一層是一層的道理。
以前舅媽對她的種種好,她前腳離開舅舅家,後腳舅媽就會寫信向外公外婆邀功,随後就會在信裏說,最近手頭緊,家裏開銷大。倆人都拿工資,沒有其他收入等等。
外公外婆心裏都有數,卻不能對舅舅提及,背着舅舅郵給舅媽好幾次錢。
不敢說是因爲他們怕,怕的是她徹底成了孤女,總不能把她放在火裏烤,再讓她少了能幫忙的人。
梁笑笑聽着畢月吹氣的聲音,低頭間淚珠兒低落在褲子上。
還記得小時候外公摸着她的頭說,她好可憐,誰好都好不過親媽在身邊,但她沒有那個對她最好的人,連嘗嘗那滋味兒都沒嘗過,希望她快點兒長大、獨立。
一雙淚目看向畢月,似無言地訴說:
月月,我想離開家,卻沒有地方去了。
我最想去你那,但是你小叔在家。
畢月聽到吸大鼻涕的聲音,趕緊擡頭,一瞧,她急了:
“你到底怎麽了?”
“沒,沒怎麽。”梁笑笑慌亂地用衣袖擦着淚,拿她爸爸當借口:“一想到我爸早上說的那些話,忍不住。”
“我說笑笑,你這……”
梁笑笑趕緊擦幹淚打岔,她慌亂問着,也問出了心裏話:
“大山哥的爸媽還沒走嗎?什麽時候能走啊?那個小房子退了嗎?”
畢月歎氣。緊急拐話題拐的她都不适應。
“噢,趙大爺他們不但沒走,據說大山哥的二姐最近還要來。估計是趙大娘最近天天數錢,恐怕是數的樂不思蜀了。
大山哥最近日子也不好過,又不能攆走親爹親娘的。
趙大爺着急回村兒,一提這茬,趙大娘就跟他幹架。至于那小房子,早退了,你忘了?”
畢月微蹙下秀眉,她小心翼翼再次趴在梁笑笑面前打聽道:
“笑笑,你怎麽了?問這些幹嘛?你這樣我心咋慌呢?你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
“月月,你能扶我去找個電話嗎?我想給我好朋友妞妞打個電話。妞妞,我跟你提過的。”
“你?你咋這哏呢?!”
從那之後,尤其打過電話後,梁笑笑不但沒有給畢月多一句的解釋,還經常答非所問。
以至于畢月在晚上放學看到梁父時,也緊盯着梁柏生的眼睛。
她疑惑地發現,這爺倆咋眼睛都腫了,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
夜色中,梁父猛蹬着自行車,哈氣在圍脖上慢慢凝固成了一層霜。
“笑笑,爸爸剛才買了二斤豬肉,明早給你包餃子,你考試有把握沒?”
“嗯。”
梁柏生心裏歎了口氣,他幹巴巴繼續沒話找話道:“沒事兒,都大學生了,考不好也沒事兒。”
梁笑笑坐在她爸爸的自行車後座上,雙手緊緊地抱着拐杖。
“等下學期的,爸也中午盡量抽空回家給你做飯送去,不能老吃人家畢月的,也讓畢月嘗嘗我的手藝。爸的手藝挺好的是吧?笑笑?”
“嗯。”
“笑笑?”梁柏生覺得還是說透了吧。
“你弟弟還小,我和你丁阿姨……就算是爲了你弟弟也得……”梁父說不下去了,他又急着解釋道:“不過你丁阿姨這幾天會帶着胖小回老家……”
梁笑笑拽了拽在懷中下滑的拐杖,她笑着接話道:
“爸,我想去妞妞家住幾天,她那大學放假早,好久沒見她了呢。”
……
三天時間,發小妞妞,讓梁笑笑嘗到了朋友這詞,真不是能随便冠冕的。
她勉強度過了考試期。
考完那天,她看着畢月車筐裏放着兩個布兜子,猛蹬自行車離開的背影,啞着嗓子哭的喃喃自語。
“我說我累了,隻有月月會說,那你來吧,包吃包住。”
很多時候,愛情經得起風雨,卻經不起平淡。友情經得起平淡,卻經不起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