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鍾後,他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大手伸直拍了拍畢月的肩膀,這也是他從來了之後,第一次近距離碰觸畢月。
以前,小的時候,畢月是那個跟在别人身後的,他會不自覺挺起胸膛,帶着他們滿村子溜達,想着給她和畢成擋住一切,現在想想,大概趙家屯是屬于他的天地。
可自從來了京都,他發現畢月是個“新人”,他從前根本不了解她。
而這些日子相處點點滴滴的畫面,覆蓋了曾經那些他想象中的羞澀女孩兒。
他在她面前,會不自覺的聽之任之,什麽都聽她的……
“沒事兒,大山哥。”
“我要知道是小叔送來的袋子,指定能一把拽住那小個子。你瞅瞅我這事兒辦的!”
畢月把膠絲袋子的拉鎖重新拉好,站起身看了一眼皮膚糙的不像樣的趙大山,笑了。
“大山哥,我發現你這人真逗,怎麽什麽事兒都愛和我道歉?說實話,你在我心裏啊,比我那個表妹可親多了,說咱倆上輩子是親兄妹啥的,我自個兒都信!你咋這麽小心翼翼呢?”大山哥真是爲了多賺錢,起早貪黑的,很辛苦,不容易!
趙大山裝作自然的把手收回,插在褲兜裏攥緊拳頭。
爲啥小心翼翼……因爲你是我心裏的寶貝,咋捧着都怕,怕你再也不搭理我。
“那當然!咱們誰跟誰!我去剔骨頭,你别多尋思,下趟隻要有人找你們,我一準薅住他們!”轉身猶如逃離般,直奔廚房。
“當當當”連刀切菜的聲音響起,當他聽到畢月開門出去對着畢成喊道:“沒找着沒找着吧!抓緊回來刷鍋,我今晚得早點兒回學校!”
切菜的聲音頓住,趙大山扔了菜刀,靠在灰淘淘的牆面上,一瞬間替自己心酸、無力,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咋走。
越接觸越心裏難受,還不如在小鎮裏,還能有自信瞎琢磨琢磨。
他想罵自己心胸太窄吧,可這事兒啊……趙大山捶了捶胸口,它就不是能大方的事兒!
畢月在那麽好的大學裏行走,除了家裏是農村的,長的好,還會打扮,穿啥像啥,多優秀!
他倆合作,掙多少錢、他比誰都清楚,畢月還是個過日子的,手裏掐那麽多錢,從來不外露,也不像城裏那些女的似的,買這買那往身上沒完沒了的添錢!
那麽好的月月,可他呢?
他好像除了去給她和梁笑笑送中午飯,晚上再給她們做口現成的飯,每天到點兒起床幹活,然後就一無是處。
前兩天他去師大送飯,等半天兒也不見她們出來,就去了教室。
趙大山想起當時自個兒的狼狽,心裏有點兒沉重。
那天,他的外套都是剛卸完豬肉沾上的油漬,怕畢月她們餓着着急,也就沒換件衣服……
再想起那個斯斯文文戴眼鏡的男大學生,笑着和畢月說話,講着他聽不懂的題,幹幹淨淨的,打眼一瞅,他和人家高低立下……
以前他也是個愛打扮的年輕人,爲了掙錢,風裏來雨裏去,面相老了,渾身上下沒好味兒。
唉!趙大山歎氣出聲。
他一天天在瞎忙什麽,給自己造成那樣,對着鏡子,自個兒都不愛瞅!畢月能愛瞅他嗎?
那一幕,趙大山現在想想就心堵,好像被人鑿的千瘡百孔。
患得患失,趙大山的心總是潮濕一片,忽晴忽暗。
在畢月面前,曾經還能利利索索的說話,随着接觸、随着畢月展現了彪悍的一面,他現在連僅剩的那點兒自信都被壓制沒了。
而實際上,畢月又是怎麽看趙大山的呢?
……
“他沒病吧!”畢月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
梁笑笑側過頭,小聲和畢月耳語:
“咱班長越來越沒腦子了,你現在怎麽煩他、他怎麽來!還舞會?他也不想想你會不會?!”
“啧”,畢月吸了口涼氣:“小妮子,我啥不會!我是不想跟大學浪費時間。不就是男男女女抱一塊慢三快四的嘛!”
畢月話音兒剛落,前排男生王偉瞬間回頭,臉紅心跳的回頭瞅了畢月一眼,而梁笑笑在同一時間雙手捂臉,嘴裏叽叽咕咕道:
“姑奶奶,你可小點兒聲!你還嫌咱倆在班級不夠特立獨行嗎?我是真怕這句傳出去,别人再以爲咱倆在一起,忽然穿那麽好了,是因爲不正經!”
咦?不是慢三快四?
畢月壓低嗓門:“我不知道啊,那啥舞啊?還點名非得讓我參加,還整景開班會耽誤我掙錢!”
梁笑笑從手指縫裏看畢月,她臉紅脖子紅的:“當然是圍成個圈兒,大家跳集體舞啊,這不是前幾天學校新開展的集體活動嗎?”
畢月嘴呈“O”型,那扯手跳能有啥意思?能解決啥事兒?!
再轉過頭看向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何卓爾時,小聲嘀咕了句:“假把式!”
晚上七點半開班會,開到了八點半,羅裏吧嗦的就是舞會,在畢月心裏,這就是耽誤事兒!
你說她和笑笑直接回宿舍吧,怕生意那面隻靠大山哥和畢成照顧不過來。不回宿舍跑一趟吧,到那也幹不了啥了,急急忙忙的瞅一眼,還得折騰回來。
越想越生氣,畢月對何卓爾的印象跌入谷底,咬牙膈應死了。
十一月份的天兒,晚上八點多已經黑了,兩個十八歲的大姑娘挎着胳膊,邊走邊互相取暖,唠着知心嗑。
“月月,你就沒發現咱宿舍最近氣氛不對?姜珊和袁莉莎都鬧掰了,因爲何卓爾!你倒好,剛才對他那個态度,還說人家是閑出屁了!你不去就不去呗,多讓人下不來台,人家特意跑過來和你說的。再說了,你好奇怪啊?咱班長多優秀,長的好,以後指定鐵飯碗有前程……”
畢月斜睨一眼梁笑笑,她要是不了解這小妞是個務實的,都得懷疑小妞春心大動了,瞧瞧,審她一路了。
畢月幹脆正面發表男女感情的觀點:
“我跟你說哈,笑笑。有一天,你都結婚了,我不能一人落單兒吧?我要是到了嫁人的歲數了,我指定不找何卓爾那樣花裏胡哨的,要找就找咱大山哥那樣的!老實、本分!”
梁笑笑的表情,瞬間變的不自然了,而畢月還在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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