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放下手中正縫着的褲子,擡眼看向畢成:
“要錢幹啥用?”
說完了,看着大弟沒吱聲,她拿着一根穿着黑線的針撓了撓頭發,這回把針線筐放在炕邊兒,起身撲打了兩下褲子,直奔她藏錢的炕洞。
也就兩米半寬的小炕上,炕沿邊的跟前兒有兩塊磚是活動的,那裏面藏着一個鐵皮的餅幹盒子。
畢成亦步亦趨的跟在畢月身後,他覺得不解釋點兒啥吧,鬧心!
“那啥……姐,給我麻花兒那哥們,他、他、他說聚聚,他生日,我想請、請客。”
畢月掏出挺厚的零錢,用手指沾了下吐沫開始數,一毛、兩毛、三毛錢,直數到十五塊錢。
這些零錢沒拿去換整錢,因爲她們幹的是小本買賣,得給顧客時不時找錢,偶爾煎餅攤劉姐也來她這換錢。
畢月攥緊這些零錢,不放心地囑咐道:
“那個什麽羅剛啊,在我看來,大弟,他跟你也不是實實在在當朋友,别看給過你麻花。
你都被他欺負成什麽樣了?給他洗衣服褲子襪子,給打水,誰家朋友那麽個相處方式?你這是搬出來了,要不然這大學四年都快趕上他的書童了!”
畢成臉色漲紅漲紅的,低下了頭。
畢月看着性格偏内向的大弟,歎氣出聲:“你覺得呢?我就是說說。姐不是心疼錢。”直接往畢成衣服兜子塞:
“拿着,以後多注意點兒,處朋友也得仔細甄别,該花就花,别讓人覺得咱摳搜。再說你一個大小夥子,兜裏沒錢真不行。”
畢月沒當過姐姐,忽然間身邊多了個大小夥子的弟弟,她也麻爪,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帶着。
她對弟弟的關心方式,目前隻限于像曾經對爺爺奶奶一般,吃好的,分享一半,有好東西先顧着弟弟,天熱了知道給熬個綠豆湯喝喝,看大弟瘦了,給做點兒肉解解饞。
精神上的交流……
唉!一天天的時間,都快被掰成八瓣兒,暫時還是少的可憐。
——
袁莉莎和姜珊推開了宿舍門,緊随其後付曉琳也跟着進了寝室。
姜珊,魔都人,說話聲音特别甜,有時着急說話會帶出魔都當地的方言,樣貌看起來也算可愛,再加上小個子,嬌嬌小小的姑娘總是讓人覺得很親切。
實際上,畢月曾經冷眼旁觀對姜珊的評價是:個頭都被心眼贅住了,所以才沒長大高個兒。
在畢月心裏,屬姜珊最壞,總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笑嘻嘻的挑起傻大姐袁莉莎的脾氣。
姜珊就屬于背後裝槍,袁麗莎放炮。
估計原來是欺負她畢月,自從她穿越而來,給了袁莉莎和姜珊幾次不軟不硬的釘子,現在改欺負寝室同學李媛了,總有一種人,不顯示自己的高高在上就跟活不下去似的!
“莎莎,畢月怎麽睡覺還打呼噜?唉,也難怪你這幾天沒睡好。”
袁麗莎先是冷哼,随後大聲嚷嚷道:“大中午睡覺,還打呼噜,别人怎麽午休、怎麽看書?!”
畢月翻了個身,呼噜聲暫時停歇,她蠕動了幾下嘴唇,咽了咽睡熟流出的口水,小嘴微張着,繼續熟睡中。
她夢裏都在稱面,還不忘招呼着居民喊着口号,随後畫面一轉,楚慈那張小帥哥的臉似乎就在眼前:
“你陪我打球!”
“不行,我晚上還有事兒。”
“我可快要考試了,你要是不陪我玩,我不好好考!”
“臭小子,你給我們學習?!知道啦知道啦,等你考試完,我答應你,一定好好陪你瘋一瘋!”
以及……夢裏面的畢月羞怯了,這在曾經、上輩子裏,很少發生。
畢月在夢裏清清楚楚的算着錢,一雙涼鞋、四塊五,給自己買一雙吧……要不然去楚家還有回宿舍拖鞋,腳都捂臭了,怪不好意思的。
……
她就像是在穿過密密層層的霧,可心裏是清清楚楚的,合計着她的小日子,毫無心酸,卻丈量好自己腳下的每一步路。
“真煩人!”袁莉莎把書往鋪上一扔,氣哼哼地看向某下鋪又打起呼噜的畢月。
姜珊拉了拉袁莉莎的衣角,有點兒憂愁:“她可真是,早上起那麽早看書學習,倒是挺靜,中午我們看書了,她睡覺還……唉!難怪她不聲不響總是能考前幾名。”
付曉琳斜睨一眼姜珊,翻了個身,繼續看書。
炮仗性格的袁莉莎尖着嗓子,她忍畢月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畢月還敢和她頂嘴!
“看書?!早上那麽早出去,影響别人睡覺,回來上課一身油煙味兒,不定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宿舍門被梁笑笑推開,她冷笑着看着姜珊,直到給對方看得躲避開躺在床上,裝作要午休。
梁笑笑再對視袁莉莎:
“你過分了!都是同學,你嘴巴積點兒德!”
“我怎麽?!”
付曉琳裝不下去了,寝室裏安安靜靜的李媛和其他兩人也不得不插嘴:“都别吵,好好說。”
就是這麽鬧,畢月還在繼續睡着。
每天早上三點起床,晚上放學匆匆吃口飯還要趕到軍區大院兒,兩個小時的家教課完成後,瘦弱的女孩還要穿過大街小巷,爲了省倆錢,腿着走、趕到胡同口處的小倉房裏和面醒着。
周而複始,堅持三天五天不難,可當畢月梳頭發時一抓能掉十多根,她才知道她自己有多疲憊。
第一桶金必須得趕快積攢,要撐下去,有了本錢,才能不這麽累,才能有勇氣邁向第二步,真正的幫家裏!
梁笑笑給不知停下腳步的畢月蓋了件衣服,搭在了畢月的小肚子上。
她爬向上鋪兩手置于腦後,又探頭瞅了瞅沉睡中的畢月,不經意間,歎氣聲在這個尴尬的午後、自動消音兒的宿舍裏響起。她想起了前兩天畢月笑着還勸她的話:
“笑笑,咱宿舍人不壞。小女生之間的感情就是陪伴嘛。我哪有時間一起打飯、學習、遛彎兒。
所以她們排斥我,我沒埋怨過,隻是不能瞎欺負我,我又不是泥捏的。
從沒有和她們走近過,又怎麽可能讓她們理解我。
我的朋友,看來大學四年,拼的隻能是眼緣、緣分。
像袁莉莎、付曉琳那樣一點一點的和同學相處、感情變深,我也沒時間啊。”
梁笑笑懂,畢月和她說的那句要看緣分處朋友了,指的就是她這樣的。
畢月在做小生意,和吃食油面有關,她不曾打聽,但該再邁進一步幫幫畢月,哪怕隻是力所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