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轉變,她需要心理适應期。
那個世界,她的朋友、領導,以及……
她就那樣離開了。
這個結局,就像她的出生,她先是像受了詛咒般被嫌棄、被扔在角落裏,可有可無地苟存于世間,但她的人生又總是出現逆轉,收養她的爺爺奶奶卻愛她如生命。
她還沒來得及回報時,爺爺奶奶就相繼離世。
還好,還好沒有讓他們體會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悲。
畢月心裏的酸澀湧向了嗓子眼,她微低下頭,強制自己咽下一切,勸誡自己,一切要重新開始。
是要啓程了,原身的經濟情況過于窘迫。
到底該怎麽辦?她才能做好畢月。
……
“喝熱水吧!”梁笑笑把水壺放在了宿舍裏唯一的那張長桌上,又推了推付曉琳礙事兒的書本,惹得付曉琳也擡頭看向畢月。
這是舍友七人裏,第一個對她畢月釋放善意的姑娘。
畢月笑了笑點頭道:“好,謝謝。”心裏在嘀咕着,昨晚“她”病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問問她如何了,可見原身的人緣兒,似乎記憶裏除了書本就是讓人撓頭的“錢”字。
梁笑笑倒被畢月弄得一愣,這爽朗的笑容,不再是吱吱嗚嗚小家子氣的臉紅……
呃,好人做到底,梁笑笑認真地看向畢月的眼睛又囑咐了一句:
“别忘了,今天你得去上家教課,李老師的好心好意,你可别掉鏈子!”之所以多嘴,實在是服氣平日裏畢月的遊魂狀态。
付曉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是啊,這機會難得死了,想辦法留下,對于農村學生來講,你能碰到李老師真算幸運。”
都東北來的,她成長在普通工人家庭,親戚裏一大半都是農村的,她懂農村大學生的不易。
所以,即便畢月這人、她不喜,但她和梁笑笑一樣,從來不參與到欺負畢月打水收拾寝室衛生的行列中。
另一個看起來條件很好的女孩袁莉莎,忽然嘲諷般哼了一聲。
那天她們幾個人正好吃完飯進教室聽到了,她就不明白了,這個畢月除了長的好點兒,學習成績也不是數一數二,憑什麽班長何卓爾總是對她主動說話,老師們對她更是關愛有加!
畢月瞬間擡起眼眸看向上鋪,公主病吧?說哼就哼,當事人還在呢,這丫頭怎麽沒個避諱?!
她最煩小女生們拉幫結派,這不是八十年代嗎?人人該淳樸積極向上嘛,怎麽着?
昨晚她哭,就這妞尖利的喊一嗓子吧?
那喊聲吓走了跟她道别的原身,整得她到現在還有很多事兒糊裏糊塗,那喊聲比原身的命運更讓人深感凄厲!
“看什麽看?!”
“别急。”
畢月一句“别急”,袁莉莎急了,這人高燒燒成神經病了吧?平時大氣不敢出,現在敢和她這樣說話?
而畢月已經懶得搭理這些,直接翻出家教地址,在袁莉莎“你什麽意思”的叫嚣聲中,頭都沒擡,話更是懶得說,該忙忙自己的。
一宿沒睡,高燒過後渾身發虛,腦袋混漿漿,滿肚子裏隻有一茶缸子小米粥,連點兒葷油都沒有,她哪有那個心思打嘴仗?
再說了,初來乍到,做人要厚道!
畢月先是把她僅有的家當一塊錢揣到褲兜裏,又翻出了一根黑色棉布繩子,當着其餘有些驚呆她反應的七人面前,解褲子、換褲繩。
瞅瞅,特困戶就她這樣,都沒個腰帶,就差用麻繩保住大姑娘家的小蠻腰了!
真慘!
宿舍裏的七個人,就是平時鎮定内向的梁笑笑都小粉唇半張,她們一齊看向門、看向那道被畢月真慘情緒上頭而摔得有些晃蕩的宿舍門。
她們心裏共同犯起了嘀咕:
這還是那個跟她們生活兩年,遊魂、膽小、能不說話即不開口、隻認苦學的畢月嗎?
……
衛生紙是玫粉色的,粗糙又皺巴巴,生理期得用這玩意兒疊出衛生巾的形狀,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衛生紙也沒剩多點兒了!
畢月坐在校園的花壇邊兒上,一隻小手捏緊褲兜裏那一塊錢。
就在畢月兩道秀眉擰起、苦悶到恨不得仰天長嘯唱千年等一回,勸自己要無悔,可實際情況是西湖的水、是她穿越的淚……
她驚訝地看着從不遠處就開始制造噪音的某個小男人。
正往她這方向走來一位梳着三七偏分,抹着頭油,露出自認爲很有魅力實際很傻表情的滿臉青春痘男生。
那男生猶如後世民工坐公交放手機鈴聲般,正拎着半導體、滿臉自豪的經過。
“你到我身邊,帶着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
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
愛要真誠,不能分享,噢……對你說聲抱歉!”
畢月的眼睛随着半導體轉移着,她在心裏開始換算八十年代的消費能力,她羨慕極了,這哪來的敗家孩子?真有錢!
“啊!要掙錢!”
畢月在大太陽下,毅然伸了個懶腰,握拳,給頹廢的自己鼓勁。
糟心事兒太多,不過沒什麽,等她練護體神功!
至于眼麽前兒,先搞定家教這事兒,多買點兒衛生紙!
……
畢月裝作認真聽課的樣子,實際上是在塗塗畫畫,幹啥呢?制作脫貧緻富計劃書。
同一時間,京都大軍區剛晉升少将的葉伯煊,路過作戰參謀大辦公室的門外,都已經走過了,他又轉身折回,緊皺着兩道劍眉,站在小窗口處看着裏面的情況。
一身筆挺軍裝的葉伯煊,眯着眼睛就那麽看着,看着其中一位手下參謀懶散地捶捶腰,另一位參謀扔了手中的鉛筆,在這個午後愛犯困的時間段打了個出聲的哈欠。
屋裏的十幾個軍官,全然不知他們的種種行爲,全被葉伯煊看進了眼,葉少将的怒氣即将要到達頂點。
十五分鍾後,幹爽的訓練場地,被幾大鐵桶水澆的泥濘不堪,葉伯煊犀利的眼神一一掃過面前這些參謀官們。
“不要以爲你們是紙上作訓就能放松體能訓練!從今兒個起,給我操練起來!”
整個大軍區都能看到如下風景:
鐵絲網下磨破膝蓋猛鑽;對壘式實戰搏擊;三百米四百米障礙;五公裏沿着操場計時猛跑。
在這個春天向夏天轉換的溫暖時節,京都大軍區的訓練場上,多了很多現任參謀官、未來新時代指揮官的泥影。
路過的基層兵心裏爽歪歪,讓你們這些“大爺”天天坐辦公室,風吹不着雨淋不着,該!
葉伯煊的眼神落在了最前面的背影上。
無論他怎麽折騰,那個背影總是領先第一;
其他人大汗淋漓,那個背影仍舊勻速呼吸;
别人苦不堪言,這小子可好,如果他的耳力沒出問題,那小子興奮到壓抑不住說的是eon!”
楚亦鋒!
總政楚将軍楚鴻天唯一的兒子,26歲,正經指揮系走出來的高智商軍官,關鍵這小子雙學士學位,确實是一名掌握新型信息作戰和工程技術的人才!
好哇,他就說嘛,虎父無犬子,楚叔叔當年在戰場上人送外号楚霸天。
最近這段忙碌的日子,他居然沒留意,可見楚亦鋒平時不冒頭,溜得快!
搞半天這小子跑他手底下藏拙來了!
葉伯煊眯眼仔細瞧着那個一米八四的背影,他示意計時兵給他秒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