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普照,入冬以來的寒意都被驅散了幾分。躺在後院的那張紫藤太師椅上,白老幫主能感覺到自己身上那些老傷和關節似乎都好了起來,再沒有往日間那種幾乎用耳朵都能聽見的要命呻吟。
但是他心情還是不好。實際上這幾個月來他的心情根本就沒有好過。他隻能躺着,坐着,眼睜睜地看着碩大的洛水幫是如何一步一步地瓦解,崩潰,卻沒有絲毫能力去補救和挽回。幫中最精銳的好手和三大護法都死了,人心崩析,樹倒猢狲散,早就虎視眈眈的其他幫會一擁而上,威逼利誘強取豪奪,外圍的地盤一月之内就被占了個精光。如果不是早請州牧大人作了保,立下了文書,就連最核心的那些産業和地盤都保不住了。
這是他和無數兄弟花了半輩子的心血用命拼回來的江山,現在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逐漸崩朽,再被人一口口的咬去,這份折磨讓他在這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裏就好像老了幾十歲一樣,整個人瘦成了一具皮包骨的活骷髅,隻剩胸中的那一團執着和恨意還燒得旺盛無比。
他記得很清楚,這一切開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陽光明媚,所以現在他一看到這樣的太陽,就禁不住地感覺到厭惡,還有内心深處隐約的一絲恐懼。
“幫主,有中原正道盟的客人來訪。帶頭的是南宮家的八少爺南宮同,還有茅山派掌教何天師的女兒何姒兒。”一位幫中的老香主走到後院來禀報。
并不是這消息有多麽重要。非得要香主來親自禀報,而是這時候還留在幫中的也基本上隻有這些跟随了他很多年的老人了。失去了大多數精銳的中堅人手,也就失去了幫中的凝聚力。普通的下層幫衆早都已經跑了個精光,其他頗有能力的中堅也被其他幫派盡數想辦法挖走,在青州這等幫派林立的地方,大樹一倒,猢狲散得比任何地方都快。
“正道盟?”白老幫主遲疑了一下,才從有些凝滞的腦海裏翻找出這個客人的消息。似乎是徐州揚州等地方近年來開始出現的一個世家子弟搞出來的東西。誠然,洛水幫比起南宮世家。茅山派這些龐然大物來還隻是個不大起眼的地方幫會,但這青州也并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來做什麽?”
“一同來的還有州牧劉大人,神機堂的吳堂主。小普陀寺的普濟禅師,還有之前邀請來作證的各派掌門,他們都在前廳...似乎是那些懸賞的兇手的事有結果了。”
“什麽?真的?”白老幫主以和他那老朽幹瘦的身軀完全不符的力氣和精神一下跳了起來。
“隻是...隻是...那通緝懸賞的那兩人也同他們一起。”
“是活捉的麽?好。太好了。”白老幫主已經幹瘦得像活骷髅的面容抽筋一樣的笑了,眼中的光芒如同兩團噬人的鬼火。他甚至沒有去深究這個老香主臉上古怪的神色。就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當終于在前廳中看見了這幾個月裏無時無刻都在眼前浮現的兩個身影的時候。白老幫主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他沖前幾步,幾乎就要忍不住跳起來先一口咬下面前那人身上的一塊肉再說,但多年來的理智還是讓他發覺出了不對的地方——這一男一女的兩人并沒有被捆綁着,或者壓根就沒有受約束的迹象,就和其他來訪的客人一般,大大咧咧地坐在廳中的椅子上。
看到他,那貌美的白衣少女好奇地睜着眼睛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姓夏的野道士居然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得好像看到一個欠了幾十兩銀子的老熟人一般。
白老幫主站住了,盯看着這兩個已經深烙在腦海裏的面容。眼中的兩團鬼火好像直接能燒出去一樣。不過他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并不真的在就在這兩人身上,他還是慢慢将目光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廳中已經坐滿了人,基本上就是和當日他請來作公證的那些青州各派掌門,現在居然不聲不響地被人召集在了這裏。就算已經被怒火遮蔽了大多數的理智,白老幫主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很不自然的壓力。
“白老幫主。”座中爲首的一位長袍寬袖,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向白老幫主伸手介紹他身邊的另外兩個年輕人。“這位是南宮家的南宮同公子,還有茅山派的何姒兒姑娘。今日我陪同他們前來,就是爲了你之前所發的懸賞之事。”
“有勞劉大人了。”白老幫主心中再有什麽怒火疑惑,也隻能先壓下,對着這中年人一躬身行禮。這位就是他請來作爲公證仲裁的青州州牧劉俊峰大人。他洛水幫的勢力在青州固然還算大,但畢竟不過一江湖幫會,若不是洛水城的兇案鬧得太大,也還沒資格驚動這位一州之牧。
而且這位劉大人乃是儒門高士,清正剛直——是真正的清正剛直,并不是大多數讀書人那般的自以爲是,自欺欺人的惺惺作态,白老幫主數十年的江湖經驗,看人眼光都足夠老足夠深厚,對于那種讀書讀傻了的一眼就能看透,也能看出這位劉俊峰大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他才會去請動他來爲自己作保,現在也隻能先聽聽别人如何說。
然後他身邊的兩個年輕男女,隻看了一眼,白老幫主就知道這滿座的人都是這兩人帶來的。這兩人都很年輕,打扮得都很得體,看似不起眼的衣着中處處透露出雍容貴氣,分明面對着坐中一幹各門各派的江湖長輩,但神情中淡然自若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分分明明地将茅山派和南宮世家的威信表露出來。
爲首的那個叫何姒兒的年輕女子先站了起來。用響亮清脆的聲音說道:“白老幫主。數月前發生在洛水城之事我們早有所聞,白老幫主所發的懸賞通緝我們也都看到了。令公子和貴幫中的一衆好漢的境遇我們深感惋惜,但是對此事的真相。白老幫主恐怕卻是有些誤解了。”
“誤解?”白老幫主好像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對,誤解。我們今日來此便是向白老幫主解釋的。首先,這位清風道長乃是出身我們茅山派下揚州彩雲觀......”
叫何姒兒的女子語氣音調中的那股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味道讓白老幫主的心開始逐漸地向下沉,他幾乎不用再聽,就知道這接下來的将會是什麽。
“......便是如此了。此事說來完全純粹是一場不必要的誤會。那真正的兇手,害死令公子和洛水城中數人性命的妖靈其實已經被明月姑娘所超度。”
“...你們說,這隻是一場誤會......?”聽完了何姒兒的講述。白老幫主隻覺得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一個笑話,而且他還根本就笑不出來。
“原來真相居然是這樣...”但是其他人似乎并不覺得是笑話,坐中的虎山門門主率先一拍座椅的扶手。高聲感慨道。“...真是曲折驚險。這位清風道長不愧是茅山高足,于那般混亂情形之下也還能進退有度,不亂方寸,這才能将這位明月姑娘救出。”
“......可惜白少幫主還是喪身于那妖孽之手。還死得如此凄慘。也難怪趕去的曾老護法他們激怒攻心。居然将超度妖魂的明月姑娘當做兇手了...”李家的三老爺皺眉撫須長歎。但無論怎麽看他面色中都沒有絲毫可惜的意思,還隐約有幾分喜意,原本是洛水幫控制下的幾條水道商路有一大半都是落入了他們李家,也難怪這幾個月裏李家幾位老爺都有些精神煥發。
其他人或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或是連連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也有幾個不動聲色的,看起來基本上都是接受了這個誤會的說法。姑且不論是不是因爲南宮家和茅山派的關系,至少這番說辭在道理上基本挑不出什麽漏洞。
隻有白老幫主臉色陰沉地就像死人一樣。因爲隻有他是清楚的。裴護法和曾護法那兩位老兄弟絕對不會是那種不明情況就沖上去的莽夫,而且之前那個‘老熟人’很明白地對他說了。其他那些人不是不能跑,是兇手根本沒想過要他們跑,若是誤會,會誤會到這個地步嗎?
更重要的一點。雖然那白衣少女也正看着他,一雙清澈靈動的妙目間沒有絲毫雜質,好似嬰兒的眼睛一般,确實不像個是會生生剝去人皮的兇手,但一股出自内心最深處隐約散發彌漫出來的陰郁深沉的恨意在告訴他,這面前的人确實就是殺掉他兒子的兇手。并不是隻有女人才會相信直覺的。當一個人的感情濃烈單純到了極緻,自然能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對,這确實就隻是場誤會。”那叫南宮同的年輕男子也點頭,聲音柔和,但是内種蘊含的意義同樣地不容反駁。“若不是神機堂的胡茜從中做鬼,這誤會本該是早就清楚了的,淨土禅院的滅怒大師也不至身隕。此事神機堂總堂也已知曉,吳堂主也已經接到總堂的通知了。待會從這裏出去之後,他就再也不是執掌青州分舵的堂主了。”
白老幫主看了一眼站在大廳角落的吳堂主,他是來者中唯一一個沒坐下的。因爲他自己也知道再沒有資格坐下。他身上那件常年披在身上的機關盔甲已經被剝了下來,滿頭的冷汗,滿臉的沮喪和落魄,眼神空洞得像有人馬上把眼珠子給他挖出來他自己也不會知道一樣,看上去好像一個剛死了全家又将所有财産賠在了賭桌上的中年男人。
隻是剝下這廢物的一身盔甲,就想輕輕松松地将這件‘誤會’給了解了麽?白老幫主用有些發抖的聲音問:“...你們憑什麽說這是誤會?可有什麽真憑實據麽?”
“...這個真憑實據麽,确實是沒有...”何姒兒淡淡笑了笑。“不過白老幫主又可有什麽真憑實據說明清風道長和明月姑娘就是兇手?這位清風道長不止是我們茅山派年輕一代的傑出人才。還和唐家堡的唐公正四少爺交往至深,真武宗沖虛,玄虛兩位道長也對他贊譽有加。點蒼派的徐正洲老爺子不久之前知曉了此事,也是......”
“何姑娘。我們如今說的乃是此事真相究竟如何。這位清風道長有什麽朋友,長輩,和此事并無半絲關聯。”一旁的劉俊峰忽然開口打斷了何姒兒的話。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含絲毫的威嚴和腔調,隻是一片溫潤柔和,但偏偏讓人感覺到極有力量。
“......劉大人說的是。”何姒兒的臉色微微閃過一絲尴尬。旋即又恢複如初。“隻是如今在大家都拿不出真憑實據之下,談談這些旁枝末節也不無助益。譬如說蜀州唐家堡的唐公正四爺豪邁直爽,乃是我們年輕一輩中大大出名的英雄人物。雖然此次不幸身隕于天火山下,但清風道長和他一路結伴而行,交情深厚,數千人親眼所見。若清風道長是見利忘義的奸邪之輩。又怎可能和他結爲好友?而且即便不論清風道長。就算是明月姑娘的一身佛門法力,也曾得到過淨土禅院十方神僧和豫州嵩山别院青木禅師的親口認可,同爲佛門修士,他們都說明月姑娘絕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确然不錯。”一旁的中年和尚聞言點頭了。那是小普陀寺的普濟禅師,淨土禅院在青州最大的一分寺的主持,這次也特意随着何姒兒他們一道而來。“貧僧也接到青木師兄的來信,何姑娘所言确是如此。而且貧僧自己眼觀這位明月姑娘分明也是有甚深佛法修爲在身,絕不會是濫殺無辜的奸惡之輩。”
劉俊峰聞言也不禁點了點頭。他一身儒門養氣功夫也有極深境界。儒家的由目觀神,由氣觀人的功夫隻會比那些純靠自身經驗和頭腦的江湖人更深更全面。如果說那個清風道長還有幾分油滑市井之氣,還讓他有些不以爲然,這位明月姑娘的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則是一片清澈。
而座中其他人更是隻有紛紛點頭,深以爲然。确實如此,如果連淨土禅院自家都承認這位明月姑娘不可能是兇手的話,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這就已經是很有分量的真憑實據了。
“隻是...這終究是數十條人命,也牽扯到洛水幫碩大基業的歸屬,沒有真憑實據之前确實不能妄下定論。到底真相如何,還得押後再說。清風道長和明月姑娘兩人的嫌疑尚不能完全洗脫,我會吩咐繼續查辦此事,若有進展随時還會請你們兩人前來問話......”劉俊峰想了想,也隻能這樣暫時作個折中之法,面向廳中諸人說道。“但是白老幫主你對他們兩人所下之懸賞也得要撤下才是。畢竟你也确實沒有真憑實據證實他們确實就是兇手,最多隻能是将懸賞改爲查實當日真相,找出确實證據。如此,大家覺得可好?”
“大人處事公正,不偏不倚,我等佩服。”李三爺首先起立抱拳。
“嗨,俺們看這事便該就此完了,這般漂亮的姑娘,又是佛門子弟,怎能是那兇殘之極的兇手?”虎山門等幾人則更是不以爲然。不過這終究是州牧大人的決定,也不便多說。“不過劉大人如此處置,也是極公正的,沒有什麽不妥,就等以後看誰再去找到那勞麽子證據了。”
何姒兒和南宮同對視了一眼,隻能起身抱拳:“全憑劉大人處置。”
默然了半晌之後,白老幫主也點了點頭,慢慢地用喉嚨磨出幹巴巴的一個字:“...好...”
還有什麽不好?州牧大人所說的法子已可算是非常照顧他的了。在官面上,劉俊峰能做出這樣的斷定已是公正之極。但是身爲江湖中人的白老幫主卻知道此事實質上已經到此爲止了,剛才何姒兒所說的那些固然是有些炫耀,示威,實質上也是種表态,這個姓夏的野道士背後不隻有他們茅山派,南宮家的支持,更有唐家堡。真武宗的影子。而那個叫明月的女子背後則是淨土禅院。
這些無論哪一個,都是洛水幫完完全全無法與之相比的龐然巨物,隻看在座那些人的醜态便明白。就算自己真能拿出證據,也不見得有人去信。江湖上最有力的證據是拳頭,是勢力,就像之前這兩人還名不見經傳的時候,他可以不用任何證據就懸賞通緝一樣。
頹然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白老幫主隻感覺全身上下一片空蕩蕩的着不了絲毫力,難受到了極點。連廳中諸人什麽時候離開的。說過些什麽也都沒有察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直起身來。那原本就已經老朽的身體更顯得衰敗了,從裏到外都泛出沒有生機活力的死寂。眼眶中的那兩團鬼火宛如風中殘燭,似乎随時都會熄滅。但是那逐漸衰落下去的火焰更深處,好像又有種更不詳更黑暗的氣息正在朝外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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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俊峰真是讀書讀死了,還當真以爲他這一州之牧好了不起麽?若是他那儒家君子之風有用。這青州還會這樣幫會林立亂作一團?”
洛水城最大客棧裏的最好一套房間中。何姒兒很有些郁悶地一拍桌子。今天洛水幫之行離她預想中的結果有頗大差距,相對于富庶繁華的中原和南方來說,這青州隻是個偏遠苦寒之地,相對于底蘊深厚的南宮世家和茅山派來說,洛水幫也不過一小小的草莽幫會,但他們千裏迢迢趕來一趟偏偏卻不能全功而返,确實感覺是有些窩囊。
“表妹着相了。”南宮同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茶輕輕一吹。抿上一口,動作之間盡顯雍容潇灑的不凡氣度。“朝廷治國明用儒術法治,實際上對江湖草莽之力和世家都頗有顧忌。加之有雍州和西狄這一内一外之患,更加不敢随意挑起江湖人對朝廷的敵意,因此隻要不是鬧得太過,民生沒有什麽影響,對江湖之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這青州一偏遠之地,大乾立國之初才從冀州分化而出,妖魔之迹都四處可見,隻是近三十年運河開通之後才慢慢有了些氣象。那劉俊峰出任青州牧不過數年,當然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又要維持他那儒門君子的剛直清正,就隻能在這些末枝細節上斤斤計較了。我們本就占着上風,何必與他計較這些。”
“但是那個叫劉大人的大叔真的是個好人呢。”趴在桌上吃着一個蘋果的明月忽然擡起頭來說。“還有你們不要小看他,他也蠻厲害的呢。”
“咳。”南宮同忍不住嗆了一小口茶水,連忙用手遮擋住,手腕輕輕一抖,袖中的一疊錦帕滑出抹了抹嘴,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然後像沒事一樣露出個很完美的微笑。“明月姑娘心思靈秀剔透,對這些俗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雖然此番沒能将明月姑娘身上的冤名全部洗去,有些遺憾,但是清風道長不是說了麽,我們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說到此處,何姒兒和南宮同的目光都落在一旁的小夏身上。隻是小夏并沒說話,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都在手上的一疊紙上,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終于看完了手中的消息,小夏揉了揉有些生痛的眼睛和額角,滿意地歎了口氣,點點頭:“果然還是有錢好辦事...我以前還老是奇怪青雨樓的生意怎能做得這般大,原來搞消息買賣也能這樣賺錢......”
“真的有什麽發現麽?”何姒兒眼睛一亮,問。
“有一些比較奇怪的東西...”小夏搖了搖頭。揮了揮手上的那幾張寫滿了字的紙張,那是花了兩千兩銀子去從青雨樓買來的消息,記載了從那次風波之後洛水幫所有到訪的大小客人,發生的各種變動,還有這洛水城中發生的所有有古怪之處的事件。要從如此多的記錄中梳理出有用的,想要的消息來,也真是将他看得頭暈眼花。“上個月一個月間,這洛水城裏死了兩個仵作。一個是喝酒喝多了摔在路邊的陰溝裏淹死的,一個是不小心被自己的分屍器具劃破了手,染上了屍毒而死。這洛水城一共就五個仵作,這死的還是兩個年紀最大,最有經驗的。”
“...有人想要滅口。”何姒兒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這兩個仵作是不是去幫洛水幫收拾過那些屍體?那些屍體中一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小夏搖搖頭:“那些屍體我都是親眼看過,哪裏來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而且當日幫洛水幫收拾屍體的仵作一共去了四個,隻是這兩個後來都留在了洛水幫幾天。若是真是屍體上有問題,怎會留到上個月才動手滅口?”
“那你說是什麽意思?”
“...那自然是想掩蓋其他事情了...”小夏一笑。“我仔細看了事發之後去洛水幫正式拜會過的人的記錄,大多是本地幫會的頭目,言行舉止間好像沒有什麽出奇之處,隻有在九月十七那天早上,神機堂吳堂主帶了着一頂很大的轎子進了洛水幫,沒人知道那轎子裏是什麽。而那天那兩名仵作恰好還留在洛水幫中。此外,叛出洛水幫的人當中,這兩個月間也死了不少......雖然這裏面沒記載,我想當日看見那頂大轎子中是什麽的人,大概也都死了。”
“哦?難道你的意思是,吳堂主帶進去的那頂轎子裏的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夏用力呲了呲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對,應該就是天火山下那用彌天鬼心咒的黑手。”
“好!”何姒兒卻是一拍巴掌,神情說不出來的振奮。“若是能查出這人的來曆底細,甚至直接将這人擒下,乃是我正道盟揚名江湖的好機會!原來那吳堂主竟然是和那人有勾結?快去将他給抓來...”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小跑着接近的腳步聲,腳步聲落得很重,似乎是專門踩給房間裏的人聽的。然一個很親熱,甚至帶點獻媚的聲音響起:“南宮公子,何仙子,虎山門門主洪萬全求見。”
南宮同連看都沒有看門口一眼,隻是淡淡說了句:“進來。可是吩咐你的事有什麽進展麽?”
小步邁進來的虎山門門主長得虎頭虎腦,五大三粗,但是現在笑起來就像隻貓咪一樣:“不負南宮公子所望,我們布在洛水幫周圍的眼線來彙報,那白子明孤身一人策馬朝着神機堂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