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四)

“大膽~!”

“找死~!”

呆住的隻是短短一瞬,這裏畢竟是唐家,就算唐公正的功夫确實已經很不錯,也許算得上是天下一流,在這裏也不算什麽。唐家的一流高手雖然沒有狗多,但也不少,每一個唐家的内門弟子,每一房的家主都是一流的,甚至超一流的高手。

隻是一眨眼的時間,七八個或尖銳蕭殺,或詭秘模糊,或快得肉眼都幾乎難捕捉到的身影就朝唐公正撲了過去,空氣中也響起無數或刺耳或如chun蠶食葉的破空聲。濃重如實質的殺氣仿佛将這祠堂中的空氣熬成了一鍋漿糊,一鍋正在沸騰足可熔金蝕骨的漿糊,隻需要一接觸,半眨眼的時間就可以把中間的那個人變作一團血肉的雜碎。

但是這些驟然而起的殺機,殺氣,轉眼之間又全部消失了。因爲老太爺站了起來,擺了擺手,低聲說了句:“都退下。”

于是撲出去的人馬上都停了下來。那個野小子不懂尊卑不知上下,他們卻是懂的。老太爺開了口,那不管他們怎麽想,也就隻能住手。

人停了下來,飛在空中的暗器卻停不下來。但老太爺的那一擺手,這些空中所有大大小小能看見的看不見的暗器就全都脫離了原來的方向,轉而飛向了他的手中。

轉眼之間老太爺的手上就抓到了一大把形形sese的暗器,然後老太爺的拇指挨個地在掌中撥弄了下,這些暗器全部又飛回了原來的主人手裏去。這些明明是金鐵鑄就的暗器好像一下就有了生命,全成了馴養多年的鳥雀寵物。而且所有人都能将他的動作看得很清楚,似乎一點都不快,還帶着點老人特有的滞澀,但這上百個各種暗器飛回數十個唐門子弟的手中一共卻不過一眨眼的時間而已,最後一個飛出,那第一個飛出的才剛剛落到she出人的手裏。

手中做出這些動作的同時。老太爺也邁步走向了唐公正,很慢很小的步伐,卻一步就走到了唐公正面前。

“老太爺”唐公正一臉的愕然。剛才那四周驟然而起的殺氣之下。他好像受驚了的猛獸一樣周身的筋肉繃緊,如果剛才的這些人都真的撲過來,暗器都真的飛過來。不管是不是真的接得下對付得了,他都肯定會拼命去接去擋去反抗。但是現在過來的是老太爺,他就算是再不知輕重尊卑,也不敢對老太爺動手。

老太爺沒說話,臉上還是一副幾乎要透出死人味的漠然,隻是伸手慢慢地向唐公正的胸口抓去。

“老太爺,我”唐公正向後退了一步,開口想要解釋,卻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太爺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那手還是慢慢朝唐公正的胸口抓去。這次是真的很慢。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唐公正都還能朝後再退一步。

格拉一聲。[ . ]唐公正這後退的一步将地面的一大塊青石踩得粉碎,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是滿頭滿臉的大汗,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看住老太爺那隻緩緩伸過來的手。

老太爺的手慢得能讓周圍眼力稍好些的唐門子弟看清他手上的每一根汗毛每一處褶皺。但是面對着這隻手的唐公正卻再也無法退後,他的整隻腳的腳背都全陷入了地面的石頭中去。全身的筋肉都繃緊到了極限,汗水彙成的小溪順着下巴和頸脖将他胸口上的衣服全部浸濕,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千斤重擔正在他的肩膀上不斷壓下。

唐公正喉頭聳動了兩下,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他的眼睛好像被老太爺的這隻手給吸住了似的。一絲一毫都無法挪開,一股恐懼正從眸子最深彌漫出來。

老太爺的指尖已經快要觸到了唐公正胸口的衣服,而唐公正的臉已被緊張扭曲得完全變形,眼中的恐懼之se也濃重到了極點,好像一隻正在被毒蛇慢慢吞噬的青蛙。

一聲宛如野獸般的狂嚎猛然從唐公正的喉嚨間爆出,就在老太爺的指尖觸碰到他胸口的瞬間,仿佛被一顆火星點燃了的油井,他眼中濃重到了極點的恐懼一下全部化作了沖天的火焰,僵直不動的身體也終于再向後退出了一大步。

落腳之處,一大塊堅硬的青石全數化作齑粉。同時,他雙手高舉過頭,将這積蓄了許久的所有力量全部灌注在這一個動作中猛地揮下。明明他手中什麽也沒有,但是這一揮之下,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一把寬厚沉重,通紅炙熱,散發出無窮熱氣和鋒銳的刀。

隻有人,沒有刀。這一瞬間連唐公正這個活生生的人似乎都不見了,而且所有人都沒有感覺到奇怪,好像這一刀一出,他這人就可以沒有了,這一刀已經是他這整個人的心,氣,神,魂全部凝聚而成。這一瞬間,周圍很多唐門子弟的腦海中就隻剩下了這把刀,雖然他們确實看不見,沒有任何的光影,聲音表示确實有這把刀,但是他們就能真真實實地感覺到,還被這把壓根就并不存在的刀的氣勢所奪,仿佛天地宇宙在這一刻已然完全被這把刀所占據,隻要這一刀一劈下,無論是面前的誰還是這個祠堂乃至整個唐家堡都隻有一分爲二。

但也就在此時,老太爺的手已經抓住了唐公正。唐公正的身軀也同時完全僵住了,然後下一瞬間就像被抽空的口袋一樣地軟了下來,剛才還充斥在這身體中的那些氣勢,活力,生機等等力量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那把無形無蹤,卻真實得比任何東西更真實的刀,現在也完全感覺不到了。

至始至終,老太爺就隻是這樣慢騰騰地走過去。伸出手去抓住唐公正而已,和一個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走過去抓住一個東西沒有絲毫的兩樣。. .  那一幕劍拔弩張的緊張場面好像就隻是唐公正自己表演的獨角戲,抑或根本就是周圍人的幻覺,就像那把莫名其妙的刀一樣。

“目無尊長,以下犯上,按家法先浸他三個月的水牢再行處置。”老太爺臉上還是一臉的漠然,将手上的唐公正丢向了負責執掌家法刑律的子弟。佝偻着背的老太爺不過身高五尺多點。而唐公正身高八尺,偏偏老太爺這樣像提小貓小狗一樣的動作卻絲毫不顯得古怪。

轉回去走到座椅上坐下,老太爺還是一臉的漠然。轉頭對老太太說了一句:“那孩子欠缺管教了些。但功夫卻還不錯。”

老太太點了點頭。雖然她的臉上沒有笑了,但看了那邊昏過去的唐公正一眼的時候,那眼神卻依然的慈祥。

這時候。周圍的唐門子弟們才仿佛回過了神來,響起一大片出氣吸氣聲,還有少許忍不住的嘈雜。有的還是滿臉怒氣瞪着低聲的唐公正,有的皺眉互相低聲交談,也有少數的人不動聲se。

人群中,唐輕笑呆呆地站在那裏。他腦海中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想得太多連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在想什麽。一是因爲這個在祠堂裏出手痛揍長輩,還居然引得老太爺親自動手的人是他哥哥,他自然比其他唐家子弟感受的驚愕更大,二是他眼力。天賦又确實比其他唐家子弟要高出不少,能隐隐約約看出點更多的東西。

還有,在他身邊不遠處,是兩個剛剛撲出去,又在老太爺的示意之下轉而回來的叔伯。他們和大多數的唐門子弟不一樣。顯得很平靜,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并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們還在低聲交談着,聲音放得很輕,但是沒刻意用内力傳音,對于曾經把自己關在黑屋裏三個月來苦練耳力的唐輕笑來說,還是剛好能聽得見。

“你上一次看見老太爺動手是在什麽時候?”

“三十幾年前。那時候老太爺還不是老太爺的時候。”

“那你有多久沒聽見過老太爺說人不錯了?”

“二十幾年了。”

“哼。那今天我們可都開了眼啊。”

“...呵。那是。天魔五冊之一的大碎魂手,普天之下見過的還活着的大概也沒幾個。可惜周圍這些臭小子也看不明白。”

“哼。用大碎魂手來抓那個野小子,老太爺什麽意思?”

“還有什麽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了。”

“.....老太爺就不怕把那小子給弄死了?那可是毀過龍虎山太上紫薇雷罡網,破過淨土禅院最高護身神通金剛琉璃不壞身,幾可算是以武入道的無上絕學,就算再怎麽留力,其中意境還在,最後那小子若不是拼命逼出先天刀意來,隻消被一碰到鐵定就爆成一團碎肉。”

“若是死了,便是說明他就算活着也沒用...”這個叔伯的聲音泛着寒氣,但又随即歎了口氣。“不過老太爺既然用了這一招,你說他不會早就心裏有數?能讓老太爺出手推他一把,這小子好福氣啊...”

“看來老六這一拳頭可是白挨了。”

“呵呵,爲些許小事就草菅人命,也不先禀報老太爺一聲,真以爲這唐家堡百裏之内歸他掌管?别說是老爺子了,就是你,難道真要出手去攔會攔不住?”

“嘿嘿,你難道不是?”

“...這野小子也當真有些本事,不過二十來歲,無師自通就能到這個地步,也難怪老太爺有興趣。隻是這個xing子...怕是有些不好掌握,倒是能給其他小子們提提jing神。老太太不是說過麽,年輕人太過深沉了不好。”

“...那你說老太爺到底是隻是想要一條把水攪活泛的鲶魚呢,還是”

“我又不是老太爺肚子裏的蛔蟲,我哪裏知道...還有,老太爺的心思,我們最好還是别去猜了...”

“”

這些話聽在唐輕笑耳裏,将他腦海中本來就已經亂做一團的思緒更絞得糊裏糊塗。不可開交,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笑,該高興,該生氣,該不甘,該嫉妒,還是該無所謂。

唐公正從水牢裏放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了半條命。唐家堡的家法并不是擺設。三個月不見天ri地泡在冰水裏,之前被活活泡死的唐家子弟也不是沒有。不管老太爺到底是怎麽想的,這些方面該做到的還是必須做到。

不過這個半死不活地哥哥見到唐輕笑之後的第一句話卻是:“不好意思。阿笑,要你替我擔心了。”

誰在擔心你?唐輕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怒還是該笑。隻能和往ri間一樣,冷冷地保持那個面無表情的模樣。這三個月裏他确實是有些心神不甯。吃不香睡不好,連練功也沒了平ri間的勁頭,搞得人憔悴了不少,但卻完全不是擔心他這個哥哥。

他是弄不明白。弄不明白老太爺到底是怎麽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沒錯,這個哥哥确實是有天賦的,唐輕笑第一次承認自己的學武天賦也許不如别人,但是那種不知所謂的xing格,連一個唐門子弟的基本資格都不夠,怎麽可能還會引得老太爺屈尊出手?怎麽可能擔得起老太爺的一聲‘不錯’?

一個唐門子弟最重要的武器是心xing。老太爺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的。

還有,他根本就是那個唐門的恥辱所留下的一個最大的污點。他是一個背叛了唐家堡才産生出的‘孽子’。難道老太爺連這個都可以不在乎嗎?

唐公正卻完全沒理會唐輕笑的這些小心思,甚至都不知道。他先海吃了一頓幾乎夠十個大漢吃的飯菜,然後昏睡了兩天兩夜之後,就完全回複了之前的jing神。之後,他再去三姑那裏領了作爲唐門子弟的年金。跑去全送給了那個風林渡口老船家的家裏人,硬說是老船家之前送給他的那條青魚肚子裏吃出了夜明珠,他拿去賣了錢後應該分一半過來。再然後,他就真的像一個多年未歸的遊子一樣,把唐家堡裏各房的所有親戚全拜訪了一趟。

“唉,這唐家的家裏人都太深沉了。一點都不好。”

走完最後一家親戚,唐公正搖頭歎氣說了這樣一句。各房的親戚們多少都看出了老太爺似乎對這個四房歸來的孫子有些不一樣,但不管他們怎麽看,怎麽想怎麽猜的,都更讓他們記得保持唐家人多年來養成的相處習慣。對來拜訪的唐公正既不冷淡,也不親熱,好像對他并無芥蒂,但即便是和他拉上一整天的家常,最終也不會真說出什麽有用的有意思的東西。

每一房每一家都是這個樣子,甚至包括被他一拳打掉了半口牙的六叔也是。所以最後唐公正才氣悶無比地說了這樣一句。

“那你說怎麽樣才算是好?”唐輕笑忍不住問。他也真的想多了解一點,多看清一點這個哥哥,看清他到底哪裏值得老太爺另眼相看。

“想說什麽就說,想做什麽就做,這樣就好啊,很簡單的,而且人本來不就該是這樣麽?”

“...不仔細想清楚衡量得失,說錯了做錯了又怎麽辦?”

“錯了就改啊。下次不錯不就好了。”

“那仔細想清楚,衡量清楚,不犯錯不是更好?”

“你不做錯又怎麽會知道是錯了呢?前思後想,扭扭捏捏,一點都不痛快。”

“很多時候緻命的錯誤一次就夠了。如果錯誤的代價就是死,你還想痛快嗎?”

“那不就是痛快死了?哈哈哈哈.....”

唐公正昂頭大笑,然後拍了拍唐輕笑的肩膀,還是那種很寬很厚很熱的感覺,讓唐輕笑有些想躲,又隐約覺得很舒服。然後唐公正低下頭來,帶着幾分認真地說:“爹和我說過。其實這人活着,除了做些痛快事之外其他的都沒什麽意思。”

“他說的就一定對嗎?”唐輕笑要很用力才不讓自己露出很不屑的冷笑。

“當然不一定對。”唐公正聳聳肩,旋即又大笑起來。“不過我覺得這句話很對就是了。”

這樣不知所謂,蠢得幾乎沒救了的人,怎麽可能會得到老太爺的贊賞?唐輕笑覺得自己胸中有火在燒。

看來老太爺真的隻是想讓他來激勵激勵我們罷了。做出這個判斷,終于讓唐輕笑心裏好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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