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此時仍舊沉着而冷靜得可怕,如果不看他此時狼狽的穿着與傷勢,你會發現他可以上任何一個名利場或者世紀合作的會議台。他仿佛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受的傷有多重,還在有條不絮的吩咐。等事情全部叮囑完畢,已經是三分鍾以後,他頓了頓垂下沾着水珠的眼睫淡聲道:“這次出事是我大意,與你們無關,我會負全責。”另一層意思就是他會将責任承擔起來,不會讓衆人在之後受到懲罰。
話落,中年男人連忙點頭,但卻還來不及說話就見眼前站得猶如标槍般筆直屹立不倒的封景虞忽然閉眼,整個人直直往後栽倒下去。周圍人一直都盯着他,見此眼皮狠狠一跳悚然一驚的時候連忙将他抓住。
知道事态不好,同樣從水裏出來打着寒戰的黑人傭兵冷聲道:“馬上回航。”然後刷的扭頭看向中年男人:“趕快聯系最近的醫院,吩咐醫生趕快準備好足夠的血漿以及手術工具帶人上船過來這邊。時間來不及,隻希望我們和對方一起對接,速度能更快。”
中年男人臉色凝重的颔首,拿起衛星電話将眼下的事情連忙報告了出去。因爲要安排醫院和收拾設備以及航船出航的事,他不可避免的會将事情告訴封景賀。
深夜之間,從來都能扛得住大事而不動聲色的封景賀數十年來第一次覺得有些頭目眩暈,極力保持着鎮定詢問了事情經過後,聽到封景虞昏迷之前的安排,沉默了一下冷聲道:“一切都照他說的做,安排航船開過來時間太久,我馬上安排直升飛機。将地點定位給我,醫生和所有設備都會在最快時間抵達。”
電話挂斷,他外套都來不及披就大步朝外走,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這樣匆忙而焦灼的舉動讓同樣被電話吵醒的桑蘊狐疑的披着外套跟了上來,走出卧室的時候正好見到丈夫挂斷了電話,表情是一反常态的凝重和狠厲。
她心頭一跳,連忙走了上來。腳步聲讓封景賀清醒過來轉過頭去,見到桑蘊後眉頭一皺:“出來做什麽?現在還早,回去睡覺。”
“你臉色這麽難看,肯定是出了大事,我怎麽睡得着。”桑蘊似真似假的抱怨着走上來,挽着丈夫的手,關切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在說與不說間掙紮了一秒不到,封景賀就寒着臉道:“阿虞受傷了,被炸彈爆炸波及還中了兩槍。他現在在海上去醫院不方便,我正聯系飛機和醫生過去。”
桑蘊吓了一大跳,連忙震驚的道:“怎麽會這樣?”話落後她已經是滿臉的擔憂和着急:“傷勢怎麽樣了?怎麽會又是炸彈又是槍傷,醫生什麽時候能到。不行,不能在這裏等,我們得過去。還要聯系朵朵和爸媽,我這就……”
“先别打電話。”封景賀扣住她的手臂,沉聲道:“爸媽年紀大了,受不了這個刺激。況且那邊局勢很複雜,向建林和老布拉格的事情鬧地已經出了不知道多少事,朵朵去了那邊會讓老布拉格趁機亂來,甚至于做出恐怖襲擊的事。”
桑蘊臉色又是一變,煞白着臉擔憂的錯愕:“事情怎麽會這麽複雜?阿虞到底去了什麽危險的地方,你到底怎麽搞的,竟然讓他去那種地方,還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已經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早有能力和理智分析自己所做事情的對錯,并且對自己的事負責。”封景賀看似冷靜的回答,但眼中的擔憂和戾氣卻隐約露出,見妻子已經慌亂得不像樣,他歎了口氣最後才道:“阿虞昏迷前特地叮囑他,不讓他把事告訴我們。你了解他,他向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對自己狠,但對自己的身體肯定也有把握。既然昏迷前這麽說,那肯定是有他的想法,就先别說了。”
“可是……”桑蘊不贊同的道:“這件事不告訴爸媽行,但不告訴朵朵不行。将心比心,你要是受傷我恐怕得急瘋了,她要是什麽消息都收不到,那還得了?”
“不是不告訴,隻是等他醒了後,讓阿虞自己說。”封景賀臉色難看:“既然他做的事、他吩咐的話,那就自己負責。更何況比起接到了消息卻什麽都不能做、更不能飛過去,倒不如現在什麽都别說。”
雖然她仍舊覺得這個不告訴的事很有些問題,但丈夫和小叔都決定了這麽做,她到底沒有亂來的資格,掙紮半響後,點了點頭。但仍舊不放心的連忙道:“你問問飛機什麽時候能趕過去,我去泡兩杯咖啡過來,等那邊有結果了再說。”
封景賀進了書房,桑蘊則是快步下樓去了廚房使用咖啡機,走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分鍾後,封重瑾從樓上扶梯的轉角處走了出來。與封景虞很相似的臉上寫滿了凝重和冷冽,他快步轉身上樓拿出手機翻到了安朵的電話。
人的感情到底是不爲理智所驅使的,特别是向來情緒更大的女性。更何況……說句大不道的話,如果小叔真的出了什麽事,小嬸卻沒趕過去,那悔之莫及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
他正準備打電話,腦中又莫名浮現出之前父親的話。他不得不承認父親的做法是正确的,兩種想法交織,他将手指下滑撥通了安衡的電話。
因爲時差緣故,國内正是白天。安衡很快接通了電話,原本和好友的國際通話倒是頗讓人輕松,但等對方說了一句話後,他臉色頓時變了:“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