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嗯了一聲,擡手接通了電話不等她說話,向錫就已經開口:“安朵,你弟弟的事情我很抱歉。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不會讓你難做。”
向錫的聲音帶着疲倦和焦躁,似乎因爲這件事氣得不輕。但又或許這種情緒是故意表示給她看的,安朵對此保留意見,亦或者對向家任何一個人都不相信。聽完整句話後,涼涼的啓唇嘲諷道:“向大少爺何必說抱歉,這件事不是我弟弟的責任嗎?該說抱歉的不應該是我?”
向錫沉默稍許,歎了口氣:“我剛趕到醫院來不及阻止你和我爸的電話,但我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事情真相是什麽我也清楚,很抱歉鬧出這樣的事來,但請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安朵轉過頭看着仍舊站在門外凍得打哆嗦的兩人,對着電話輕聲嘲諷:“時間?你該知道的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向錫我不知道你有多在乎向沄這個妹妹,但我卻很在乎我這個弟弟。就仿佛你以前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委屈,我也忍不了我弟弟遭到這種暗算。”這兩個混賬從國内過來的飛機上有暖氣,到了這邊一直沒換衣服,可想而知現在得有多冷。
向錫滿腔的解釋和建議都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半響後他伸手捏着鼻梁順勢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景色,啞聲疲倦道:“我知道。”
“不!你大概不知道。”安朵聲音壓低而發冷:“我剛才和你爸說的那些我不知道你聽到沒有,你要是沒聽到我不介意重複一遍。誰讓我弟弟不好過,我不建議讓所有人都跟着不好過。向沄做得出來的事情,沒道理被逼到絕路上的我做不到。”
向錫哽住語氣,半響才歎了口氣:“我知道……”他之前滿腔的解釋和打算在安朵幾句并不友好的對話中煙消雲散,他倦怠的看着窗外的夜色,歎氣:“那你想要怎麽做可以告訴我嗎?”
“我想做什麽?”安朵嘲諷低笑,收回目光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忽然有了一個很好的主意,擡頭淡聲道:“向大少爺你覺得我是以德報怨的人嗎?”
向錫沉默以對,在打電話以前他對安朵的印象大概是在脾氣不錯、長得挺好看、有些聰明、以及大伯很在乎她這幾個印象上,但當從父親口中知道了他們的對話後,印象徹底變化。抛開了一切來說,她絕不是一個心軟的人。或許她做不到像向沄那樣毫無原則瘋狂的報複和心狠手辣,但在真正招惹到她的時候,卻也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歎了口氣,向錫仰頭看着天花闆上的吊燈。刺目而眩暈的燈光讓他眼前有些發昏:“安朵直說吧,你要做什麽。在不涉及底線的情況下,我都可以接受。”
底線?
安朵忍不住的嘲諷:“向大少爺别說的你多無辜,這件事我弟弟才是受害者,你家已經沒底線的做了這些事,你現在來和我談底線?你不覺得很像一個冷笑話?”
向錫對此不置一詞。半響将目光收回,閉了閉眼:“你說,我要是能做肯定幫忙。”
安朵稍感滿意,微微提起下巴淡聲啓唇。幾分鍾後電話挂斷,安朵盯着桌子上的文件,輕聲搖頭:“向錫被毀了。”這句話或是憐憫或是歎息。
要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擺在她面前的這份文件中肯定會有向錫的一部分。但現在他的人生卻被徹底摧毀,安朵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卻可以肯定的清楚向家出的事對向錫的未來影響有多大。
而最可笑的是向家内部風波未停向老頭卻反過來暗算她,安朵歎了口氣,放下手機。
而國内京城,醫院的空閑病房内。向錫看着挂斷的手機,哭笑連連的。
他好不容易爲他的新公司找到活路,卻在外地接到這個祖父住院的噩耗。急匆匆趕回京城卻還來不及放下對祖父的擔心卻又聽到了安朵和父親的對話,然後在短暫的眩暈和頭疼後,又得挺起精神來處理這個大麻煩。
他父親沒能力、也不夠果決,祖父怎麽說他就怎麽做,被安朵一番威脅後卻又擔心她的報複。此時兩方交戰下擔心他那對兒女的安全問題,又不舍得放棄恐吓安朵之後的利益。
而他的祖父……
他的祖父做的一切他卻不知該說什麽,老人家一輩子都爲了向家而拼搏,爲了向家做過不少陰私狠辣的事。這次暗算安衡一個未成年不過也是爲了向家,他能理解,但卻有些難以接受這麽荒唐的一件事。他明知是祖父知道向家如今情況不對才如此設局,但他所受到的教育和本身的倫理道德卻很難接受這件事。黑!道之中還有句話禍不及家人,但祖父爲了對付安朵轉而暗算安衡一個未成年的事俨然已經涉及到了這個标準。
他頭疼欲裂,想到祖父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那句話……
【爲了向家】
爲了向家……
他伸手抹着臉,這句話俨然成了老爺子的魔障。因爲這句話當年非得好好地拆散了大伯大伯母,将丁容攪合進來鬧得沸沸揚揚,和蕭家分崩離析,讓大伯心生怨氣。而現在爲了這句話,卻暗算了一個未成年的少年。
他卻蓦然覺得就是這四個字毀了向家也說不定。
【爲了向家】……
想到如今住在魏家一天到晚瘋魔了一般賭咒叫罵着要找父親算賬、要那母子三人好看的母親,想到正在病床上躺着裝重症昏迷的祖父,想到弄出這一切麻煩卻不知道在哪裏的向沄、還有對他們俨然已經敵視的向婧,這還是家嗎?
既然都不是家了,那還說這四個字做什麽?還有什麽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