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場外,那個在最開始對安朵并沒多少好感的年輕男演員見到片場内的飙戲忍不住驚呼的倒吸口氣,但又擔心打擾到場内兩人的對戲,在目不轉睛生怕錯過兩人每一個表情變化的時候,手肘抵在唇邊,抑制住了到了口中的聲音。
“女孩兒說實話!”漢森輪廓分明而滄桑的臉上嘴唇張開,眼中帶着嘲諷和一絲隐晦的了悟:“那封信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披着一頭漆黑長發的少女猶如瓷娃娃一般的坐在那裏,她在漢森逼視的眼神下微微垂下眼睑,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在窗戶射進來的光線下泛起金色的光暈,她咬着唇角微微顫抖的聲線停頓,再次擡起纖細的脖頸,眼底還帶着對院長的恐懼,手指抓緊了把手緊接着多次搖頭:“漢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女孩兒,别把人當成傻瓜。”漢森忽然彎下腰,将安妮塔面前的光線全部擋住。坐在輪椅上的安妮塔籠罩在他高大身形的陰影下,瓷白的皮膚帶着一絲隐晦的蒼白,沾染着驚懼的精緻臉蛋上從側面看去似乎戴着一層淺淺的僞裝面具。她的表情與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眼似乎是分割開兩個不同的世界。
漢森諷刺的咄咄逼人:“這是孤兒院,但你卻可以在這裏獨自擁有一間單獨的房間。甚至于我調查過,那位院長對你格外偏愛,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麽嗎?”
安妮塔臉色刹那間變得雪片一般的蒼白,這讓漢森陰沉而晦澀的眼中閃過一抹銳光,他再次彎腰雙手扣在安妮塔輪椅的兩邊,但在觸碰到安妮塔手指的那一瞬間,她忽然間尖叫的捂住自己的頭,崩潰的喊道:“不!我什麽都不知道,漢森先生我曾經車禍失憶過,我記不得、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雙肩在恐懼的發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随之顫着,猶如湖水一般的恐懼将她黑白分明而漂亮璀璨的桃花眼籠罩得一片晦澀。在漢森猝不及防的驚愕之中,她忽然間渾身顫抖的抓住輪椅,自己往後退去:“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我什麽都不知道。”
漢森眼底沉沉一片,嘴角下撇顯得嚴肅而陰霾,忽然間他的目光落在安妮塔毫無知覺的腿上,蓦然詢問:“你的腿也是車禍造成的?”
渾身猶如痙攣一般顫抖的安妮塔忽然停下抽搐,但呼吸的抽泣聲、眼底的恐懼卻一點也沒散開,她仍舊搖頭、嘶聲力竭的喊着:“是、是的,院長說是我調皮跑出孤兒院出的車禍,但是……但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漢森緊緊的盯着已經恐懼害怕到極點的安妮塔,聽着樓下傳來的警車鳴笛聲、想到樓下那一具具幼小的屍體,再次看向安妮塔已經毫無知覺的雙腿,忽然間似乎懂了什麽。他深吸口氣從彎腰變成蹲在安妮塔面前,吐出口氣皺着眉誠摯的道:“好吧,安妮塔如果你是因爲想要報仇所以利用我,那麽我可以理解。”
安妮塔顫抖的手指停住,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漢森,呼吸急促的連忙搖頭:“我沒有。”
漢森聳肩,從蹲下的動作變成了坐在地上,擡頭看着仍舊端坐在輪椅上,明明是最美好年級卻慘遭如此遭遇的女孩兒,面帶複雜和沉思,片刻後點起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我可以領養你。”
“不!我不需要。”安妮塔小聲卻堅定的回答。
漢森皺眉,再次說:“我可以帶你去治病,你的腿……”他再次吸了口煙,捏着煙的指節緊扣:“說不定還有痊愈的機會。”
安妮塔呼吸停了停,她再次低頭輕聲回答:“我不需要。”
漢森眉峰皺得可以壓死蒼蠅:“我可以……”
“不!”安妮塔忽然輕聲卻堅定的回答:“漢森先生我很好,不需要你的幫助。”
而恰在此時漢森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擡手接通了電話随即撐着地面站起來。吐出口氣在口袋裏摸了摸,卻沒發現他的名片,隻好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支筆寫下自己的電話号碼:“聽着女孩兒,需要幫助的話打這個電話,我會第一時間來的。”
安妮塔低着頭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直到漢森放下紙條快步走出房門,聽着越來越遠的腳步聲,蒼白而寂靜的房間内,端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兒緩緩擡頭,眼底空寂而漆黑分明、瓷白的精緻臉蛋上一派的面無表情。
她目光緩緩而機械的從門口滑到桌子上的那張名片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着輪椅,在咕噜噜的輪椅推動聲中走到了桌子前,素白纖細的手指捏起那張紙條,雙眼下垂張開嘴巴無聲的說着:“謝謝你,漢森先生。”
房間内簡單的布置在此時安妮塔孤寂身形的襯托下顯得陰霾而森寒,就連從窗戶外照進來的陽光也絲毫沒有減弱房間内陰郁的氣氛,反而越發襯得蒼白寒冷。
場外有人看着這一幕忍不住輕輕贊歎一聲:“這種影響環境的氣勢真是絕了。”
奧爾登.巴爾摸着胡子嘿嘿一笑,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場内徹底入戲的安朵,指點着旁邊的幾個年輕演員:“看!這才是演技。你們還有的學。”
不遠處才下了飛機趕來劇組的封景虞站定步伐,看着場内入戲後着迷得讓人驚豔的未婚妻,站在原地雙手插兜的欣賞着。
卧室内,安妮塔蒼白消瘦得血管清晰的手指捏着紙條,陰郁而黑沉的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它,唇角漸漸的勾起一個詭異的涼薄的笑。正要伸手将紙條撕碎,忽然間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疾步走近的聲音。安妮塔似有所覺的轉過頭去,臉上的陰冷灰色在一點點的收攏,又在下一個眨眼間那個柔軟而宛如天使的安妮塔伴随着臉上細微表情的轉變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