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沒再多說,而是上前一步牽起安朵的手,用自己溫暖的手掌握住她被風吹的微微發冷的手心。此時已經是在冬天,這邊已經冷的凍人,爲了配合拍戲她仍舊穿着一層薄薄的裙子。封景虞握住她的手皺眉:“讓你貼的暖貼你貼了幾張?”完全沒有半點關于自己未婚妻卡戲的焦急。
諾曼嘴角抽了下,終于得出結論自己終究是比不上封的境界高,沒對方冷靜。揮揮手咽下原本想打趣他的從大影帝變成保姆的趣話,對着安朵點了點頭轉身走人。
安朵也是醉醉的不行的歎氣,認真臉的擡頭:“咱們能别偏移正題,好好讨論一下之前的話題嗎?”
封影帝淡定臉,聲音仍舊磁性的低沉:“關心你當然是正事。”
安朵差點繃不住表情的紅了臉,這邊廂封景虞已經拽着她快步走到休息區,穿上了羅曼遞過來的一件厚厚的長寬外套,然後擡手看了下時間讓羅曼兩人趕緊收拾東西上車回家,一邊抓着安朵進了後車廂,打開保溫盒,拿起裏面配搭的勺子遞給她:“喝一口,今天炖的雞湯。”
不用他多說,漂着淺淺油花的雞湯濃郁的香氣已經沖進了鼻間,安朵嗅了嗅拿勺子喝了幾口,隻覺得一股暖意從味袋蔓延到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她喝了幾口湯等身體暖和後放下一擡頭就看到封景虞正拿着她的劇本翻看着,安朵打眼一看發現他看的那一頁正是今天拍的那段戲,手上溫暖香濃的雞湯頓時就沒了吸引她的魔力,她放下保溫盒,看着劇本眉頭緊鎖:“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不等封景虞說話,她已經斬釘截鐵的回答:“無論是不是推論方向錯誤,問題都一定在我的身上。其他人的戲份伯特倫導演雖然仍舊嚴厲但卻沒到這種苛刻不滿的地步,但這幾天每一次我的戲份總是會出問題,無論如何的歸根究底,問題都一定在我身上。”
說着她拿過劇本,翻開今天拍戲的這一頁,上面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她做的标記以及連續十幾次跟随着導演的腳步改變了演戲方式的筆記,她翻來覆去的看着仔細的揣摩着,想要從導演說的那些話之中找出自己爲什麽總是演不好的原因。
【不!你不該是這樣,你的表情不對。在這裏你不該笑的。】
【你的眼神不對!】
【你的動作不對,你不該站在這裏】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連續的不對勁,安朵簡直已經被伯特倫說的這個單詞魔音灌耳,腦中嗡嗡的炸的不停,她簡直快被這個單詞弄得崩潰了。
不對!
作爲一個對自己演技有着一定信心的演員,如今卻連續被導演說着不行,這簡直是對她信仰和奮鬥目标最大的諷刺。
安朵深呼吸一口氣啪的合上劇本,壓着煩躁和焦灼,擡起頭看向封景虞沉聲嚴肅而言:“我想我應該和伯特倫導演談談。”說完她幾乎是繃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立時就想讓助理開車直接往後轉去找伯特倫。無論如何是好的還是壞的,她都要和伯特倫導演好好的談一次。
“等等。”封景虞忽然扣住她的手,再将劇本從她手中抽出來,又把保溫盒重新塞進去,聲音低沉卻鑿鑿有力:“不急,你先冷靜一下,先回家如果你們要談也是明天,而不是現在。”他平靜的聲音帶着能蠱惑人心的魔力,一下子就讓安朵從滿心的焦急和煩悶之中脫離出來:“你找不到原因,伯特倫同樣找不到原因,那麽你們聊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之前你和諾曼說的那些話一定給了他一些深思,今晚你也好好想一想,等明天你們再好好談談。”
安朵眉峰緊縮,盯着那本被自己翻的卷了邊的劇本,終于點了點頭。
她對這個角色太過看重,這是她跨入好萊塢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啓程、更是她以後能否和封景虞肩并肩站在一起的資本。太過看重之下的各種導火索以及因素,導緻了她此時對這個角色的深入研究差點瘋魔,而此時導演的這番舉動就讓她緊張擔憂恐懼蔓延,然後這把火燒的越來越厲害。
回了住的地方安朵抱着劇本進了練習室,對着鋪了四面鏡子的牆壁打開了攝像機練習表演。
從這段戲她自己的理解到伯特倫導演的指導,再到她将安妮塔的表現的那一面和隐藏的那一面都拿出來翻來覆去的演了一次又一次,然後拿着攝像機拿過筆記本和劇本,仔細深思的看着,揣摩是否是自己情緒拿捏不對勁、是否是她對安妮塔這個人物的理解産生了一定的偏差。
伯特倫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将電影當做自己的信仰奮鬥的導演,以他對自己的看重,安朵想不通他會無事生非,但偏偏這幾天每次到她演戲總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這其中肯定有絕大多是自己的責任。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最恐怖的不是缺點和不足,而是明知道有殘缺存在,卻找不到該如何彌補。這種茫然的窘境才是最讓人恐懼的地方,而此時她發現自己好像就在這麽一個恐懼的圈子裏繞着圈。
封景虞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看着安朵盤膝坐在那裏,前邊的凳子上放着正在播放的攝像機、面前放着筆記本和劇本右手捏着筆,臉上的表情從深思變成困惑,再變成眉峰緊鎖的沉重,最後臉上的表情在不自覺的陷入了安妮塔的精神狀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