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個過程中,翟麗穎就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等着她,兩人面對着皇宮門口的大帝石像,像是在這凝視了許久。
“對了……翟姐姐!”安悠忽然一激靈,“安陽……他作爲皇帝,有後宮沒啊?”
“沒有。”翟麗穎遺憾的搖了搖頭,“目前我們知道的就隻有皇後殿下,全國人民也都在爲他操心呢。”
“……”安悠表情很精彩。
這需要你們操哪門子的心啊!
翟麗穎淡淡的笑了,轉身往皇宮正門走去,隻傳來她輕飄飄的聲音:“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你不用着急,殿下,等我帶你去了災變紀念堂和帝國博物館,你自然就明白在這些年裏發生了什麽了。”
安悠連忙跟着她走進那道大門,卻意外的聽見一道風聲,竟是被門口的近衛軍攔了下來。
“您好,需要身份證明。”那道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銀白金屬身影如是說。
安悠被吓了一跳,這速度實在快得幾乎超出她的神經反應速度,當她反應過來時視線已被這道高大雄壯的身影填滿。
她下意識的看向翟麗穎。
那裝甲士兵也看向了翟麗穎,顯然默認翟麗穎才是這個過程中能發言的人。
“抱歉,殿下,這是直屬于你哥哥的近衛軍,他們不是我的人,也不聽我的。”翟麗穎對安悠歉意的微微躬身,又轉身對近衛軍說道,“她叫安悠,是陛下的親妹妹。”
“……”近衛軍呆了呆。
“我這裏有陛下的身份證明。”翟麗穎說着從屁股包裏摸出一張畫着一隻紅色小狐狸圖案的卡片,遞給士兵,又轉身對安悠解釋道,“這是我從你的那個保镖身上掏出來的。”
近衛士兵接過卡片,掃描查看了下,一瞬間挺直身軀,沉聲道:“見過殿下!”
“嘶!”安悠又被吓了一跳。
“你這時候應該做出一些禮貌性的回應,殿下。”翟麗穎淡淡說道,拿回卡片,卻沒有再揣進屁股包裏,而是遞給安悠,“這是皇帝陛下的固體身份證明,相當于我們個人芯片的一種變種,拿着它在很大程度上相當于陛下本人親臨。一切國有公共設施、絕大多數私營公共設施你都可以免費使用,甚至可以調動當地防禦部隊。”
安悠下意識的接過,可反應過來卻如同一個燙手山芋似的,連忙遞還給翟麗穎:“這個我不能要,這個……太重要了。”
廢話,如果要了,她自尊心還往哪裏放!畢生驕傲就全沒了啊!
“這個我也不是給你的,我還沒那麽大權利。”翟麗穎完全沒理會她,自顧自的往前走着,“隻是爲了方便這幾天你的生活和出行,暫借給你而已。畢竟在我們這個時代,一個人體内沒有芯片就沒有身份,相當于非法人士,不僅在城市裏寸步難行,遇見警衛隊和禁軍的巡邏部隊、警察之類的話,有可能還會被抓起來的。喏,這幾天帝都查得很嚴。”
安悠:“……”
她低頭打量了下這張熱乎乎的卡片,鄙視了下安陽的變态,便懷揣着滿腹心事跟着翟麗穎往前走去。
她猶豫了許久,忽然開口:“翟姐姐,安陽現在是在皇宮裏吧?”
“嗯。”
“我……我可不可以……見見他。”安悠猶猶豫豫的道,她這才想起那家夥已經連續五天都沒來看她了,簡直可惡至極!
“現在不可能。”翟麗穎轉頭對她微微一笑,“我隻能幫你問一下晚點的時候陛下有沒有空見你,如果不能的話也請你諒解,陛下這些天實在是太忙了。”
“他在忙什麽?”安悠下意識問道,可問完她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那家夥作爲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帝,每天有處理不完的公務實在太正常了,這幾天貌似又有大事發生,他理所應當會很忙。
可翟麗穎卻沉默了很久,在這過程中安悠隻能聽見細微的風聲,很久後才聽到翟麗穎的聲音:“因爲我們的皇帝陛下做了一個很了不得的決定,他要放下自己的權力,将權力交還給人民,讓帝國恢複成曾經中央帝國時期的君主立憲制。”
安悠頓時呆住了,張大着嘴。
毫無疑問,她心裏巨震,甚至于比剛聽到安陽是這顆星球的皇帝時還要震撼!
這麽一個至高無上的權力——掌控着一顆比地球發達強大得多的星球,乃至于整個星球都是他的個人私有。不知無數人做夢也想有這一天,可他竟然就這樣放下了?
當初費盡千辛萬苦,南征北戰才坐上皇帝寶座,如果把它比喻成一個實物,拿到它的難度是一萬,放下它的難度又是多少?
安悠一時竟有些不能理解。
許久,她才喃喃道:“是……是迫不得已嗎?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翟麗穎搖了搖頭,說道:“現在才剛開國十年啊,他依然将整個帝國都牢牢掌控在手裏,無論是軍隊将領還是政府高官。事實上很多東西你難以想象,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沒有人能夠超脫他的掌控。他本可以坐擁千秋萬代,權力不朽的……”
“那他……很可能是因爲懶吧?”安悠不由自主的小聲嘀咕道。
“……”翟麗穎。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如果說早上參觀了皇宮後,安悠爲那種奢華大氣深深震撼,在參觀災變紀念堂和帝國博物館的過程中,她感覺就像是有無數重鼓在心裏擂動,一聲一聲震撼着她的靈魂。
出乎意料,災變紀念堂的參觀者比之前的所有景點還多。
帝國博物館的人稍少,但也很多。
饒是她能夠很理性的認識到,在帝國博物館中展現出來的那段曆史肯定存在一定的渲染成分,當前執政者肯定會對自己有一定的美化,以達到良好的教育宣傳效果。但那隻言片語訴說出來的功績仍然不容任何人質疑,那些淪爲地獄的城市,被轟炸撕成碎片被軍車攆爲廢墟的村莊小鎮,那一個個變成魔鬼的昔日同類,讓人看得似乎忘了呼吸。
安悠在吃完飯的過程中異常沉默,這時的她遠比早上更震撼。
安陽在亂世中爲世人開創太平,将世人從地獄中拉出,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可他卻在全天下敬他如神靈,視他爲偉人的時候,在所有高官将領乃至平民百姓都對他忠誠無比的時候,選擇了放下權利。
他本可以穩坐江山數十年!
之前震撼,是震撼于安陽竟當上了外星帝國的皇帝,震撼于他放下皇權,震撼于這件事。
現在震撼,則是震撼于他的心境,震撼于他的心胸和魄力,震撼于他在做下這些事時的所思所想。
當然,她不知道,事實其實與她想的有很大差距,甚至翟麗穎都不太清楚——這位開國元勳關心得更多的是大炮的口徑。
在回到‘醫院’時,安悠還有些戀戀不舍的對翟麗穎道:“翟姐姐,我現在腿已經好了,必須要回去了,請你給安陽說一聲,我還要趕着去長沙錄節目呢。”
翟麗穎笑道:“好。”
安悠長長歎了口氣,有些惆怅:“雖然我們隻相處了這短短幾天,但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我也很舍不得你,有機會我想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到時候我們再在食堂約飯,再去刷小吃街,而且下次我就可以陪你去玩你喜歡的射擊了,嗯,我也會挑個你休假的時候來找你的。”
“好。”
“那我……就上去了。”
“去吧。”翟麗穎站在門口,微笑着看着她,整個人如一棵靜立的樹。
安悠猶豫了下,轉身和翟麗穎來了個擁抱,才轉身走進電梯,感覺心裏是濃濃的惆怅——不過翟姐姐征戰這麽多年,應該早就習慣離别了吧。
也不知道地球現在是什麽個情況!
雪兒一定很着急吧,打自己電話肯定也打不通;節目組買的保險有沒有賠錢啊,應該是筆巨款吧;節目組錄制的鏡頭剪輯出來是個什麽效果啊,自己表現那麽努力,出鏡的次數應該挺多的吧?……
她先是在樓頂天台去轉悠了一會兒,才回到房間,卻是讓護士小姐姐愣住了。
安悠擠出一抹笑容,靠近護士小姐姐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腿好的速度貌似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呢……”
護士小姐姐扯了扯嘴角,很是幹澀的圓場道:“你的身體素質不錯嘛。”
“是麽?”安悠眯着眼睛看向她,覺得這個俏皮的護士小姐姐在這時越顯可愛,于是她決心逗逗她,“其實我已經知道了,那家夥已經在我的酷刑下全都招了!護士姐姐,你還打算負隅頑抗到什麽時候?”
“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護士小姐姐連忙移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那我提示你一下好了。”安悠笑眯眯的湊過去,看着護士小姐姐的眼睛說道,“他說他就是爲了整我,想看我坐輪椅的樣子,你就是來配合他的。”
“他還說其實我的腿早就好了,我醒來的第一天就好了,其實完全沒有打石膏的必要……”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這護士小姐姐的神色,并根據她神色暴露出來的信息進行更多試探。逐漸的,她的面色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僵硬,收獲似乎超乎預料,“對了,他還說你其實根本就不是護士,隻是他找來的一個……群衆演員。”
“……”
護士小姐姐全程躲閃、羞赧。
最後她才擡起頭,看見安悠的面色已扭曲得極爲可怕,才慌裏慌張的道:“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殿下,陛下也不是有意騙你的,陛下選中我就是因爲我不太會說謊,他覺得我是瞞不過你的,隻是沒想到……”
安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接話道:“沒想到我一世英名居然在此毀于一旦!”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剛剛用來诓你的話居然全都是真的,那家夥……”安悠已經快要暴走了,咬牙切齒,“啊啊我要打死他!我一定要打死他,居然這麽戲弄我!!”
這時,護士小姐姐才是徹底呆了。
竟然……竟然是诓她的……
完了完了。
安悠瞄了她一眼,才終于消了消氣,道:“放心吧,我不會告你狀的,把這件事說出去的話我的聲名也全都毀了……”
“不、不是。”護士小姐姐慌慌的道,“我每天都要向陛下彙報情況的……”
“啥!!啥?你是說他全知道了?”安悠感覺天空徹底灰暗了下來,砰一聲無力的倒在了床上,這才意識到一位手握至高權勢的帝王對一切的掌控力——
估計自己來到這裏後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唯一的變化……估計也就是翟姐姐來找自己了。但事情也能沒脫離他的掌控,而自己數次認爲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已經結束了這場遊戲或超脫了遊戲的設計,但其實自己依然在按照他的安排往前走,不經意一件事又将自己拉回‘遊戲劇情’中。
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總不可能是單純的想戲弄自己,看自己笑話吧?!
诶,很有可能诶!
這個家夥!!
難道他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很……很有可能诶!
安悠心裏暗自思索着。
如果換成自己,會覺得這樣将安大陽玩弄于鼓掌之間很有趣嗎?當然有趣,她做夢都想這樣幹。
“可惜啊……自己多半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想到這一點,安悠更是恨得牙癢癢,卻又倍感無力,隻得扯過一個枕頭來将頭給遮住……
不知想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麽,不知不覺她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光線透過窗,窗外傳來些許鳥鳴,幾片樹葉甚至穿進了屋子,空氣涼中微微有些泛熱,透着一股安靜的生機。
“嗯~~~~”
安悠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起床。
“咦,護士小姐姐還沒來啊,翟姐姐也還沒來的樣子。”說着,她愣了愣,看了看房間,這才恍然的一拍腦門,“我這腦袋是怎麽了啊,我們明明都已經将帝都逛完了,昨天都道過别了,今天翟姐姐也要開始上班了,還在等什麽翟姐姐啊真是的……”
“握草我怎麽回來了!”安悠不知道自己引以爲傲的腦子到底是怎麽了。
“對了,後遺症,一定是什麽後遺症,比如太空飛船的超光速後遺症,蟲洞穿越後遺症之類的……居然影響到了我的智商!”安悠自言自語的說道,下意識的彎腰摸了摸自己小腿,又活動了下,這才起身走向門口,想看看家中有哪些人,“如果遇上安大陽我一定要将他狠狠吊起來打一頓!”
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
“嗯?我聽你說要把安陽道友吊起來打一頓?”黃岚的身影出現在她門口,“我聽見你屋裏有了動靜,推算出你醒了。”
安悠一臉呆滞,您狗耳朵吧您!
“沒有沒有,你聽錯了,我哪敢把他吊起來打啊,他吊我還差不多!”安悠連忙改口。
卻見黃岚皺了皺眉,随即扣了扣耳朵,有些遺憾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說如果你真把安陽道友給吊了起來,就讓我也打一頓來着,不然我估計是打不過他。”
“嗯?”安悠頓時一愣,“那家夥最近也惹你生氣了嗎黃岚姐姐。”
“可不是嘛!”黃岚頓時微微咬牙,捏起拳頭道,“安陽道友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也越來越過分了,不光是他,我還想把那隻兔子給抓起來剮了!”
“诶?兔子姐姐那麽呆萌,哪裏惹你生氣了啊?”安悠很好奇。
“她讓我吃……”黃岚話沒說完就停下了,愣了愣才平靜下來,說道,“你别管這個了,快好好洗漱一下吧,雪兒要回來了,然後你們要去傳媒公司那邊報道,明天早上就要坐飛機飛長沙了。對了,你還要想個理由把世人給應付過去。安陽道友的原話是:随便你對雪兒說真的還是假的,但對世人最好是說假的,不然世人會把你當成神經病。”
“這個我自有分寸,剛才你說兔子姐姐讓你吃什麽了?”安悠好奇道。
“都說了你别管!小屁孩兒!”黃岚說道,頓了頓,又說了句,“你們明天要不要坐私人飛機啊?”
“不要!!”安悠果斷的撇過頭道。
“噢,那你一個人小心啊,别給走丢了。”黃岚好心的叮囑道。
“一個人?”安悠眨巴了兩下眼睛,呆呆問道,“爲什麽是我一個人?”
“噢,是這樣的,其實在你醒來之前我已經問過雪兒了,雪兒她選擇要坐。”黃岚說着看了眼安悠的表情,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又補充道,“你别想了,雪兒還說,如果你堅持要拒絕安陽哥哥的話,她會在黃花機場等你的,她不能助長你的嚣張氣焰。”
“……”安悠無話可說。
别人都說嫁出去的閨蜜潑出去的水,而自己還沒嫁出去呢!
這個吃裏扒外的小婊砸!
“那我也坐吧。”安悠無奈之下不得不選擇向邪惡勢力低頭。
“那就好。”黃岚淡淡的道,“其實我沒問過雪兒,剛才的話都是用來诓你的,安陽道友說,爲了幫那個護士妹子報仇。”
“……”
安悠暗自咬起了牙關。
而這時黃岚已經轉身走了,隻聽見她的聲音:“你可别怪我啊!要怪就去怪安陽道友好了,事實上我也還生氣着呢!明明已經惹得我很不高興了,居然還讓我來給他傳話,還一大堆要求,哼!”
安悠站在原地,許久,才無力的歎了口氣。後遺症真是太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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