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息一出便引發軒然大波!
因爲它代表着南湖水的怪異之處從“玄性”轉爲“惡性”,有可能從神秘玄乎的“寶物出世”、“天地奇觀”變成一起惡性投毒事件,而可怖的是在此之前衆多修行者中沒有任何一人發現湖水具備緻死性。
這裏屬梁州管轄,隋朝稱漢川郡,以前稱漢中郡,唐初複稱梁州,治所仍在南鄭,大約就是後世的漢中市、南鄭縣。
這裏距帝都長安很近,想必朝廷很快就會将目光投來,并派出專人調查!
此時南湖設東南西北四大渡口,來往船隻都從這四個渡口出停,尋常人們取水、浣衣也都是在這裏。
隻是出了這檔子事後,已經沒有船隻敢出水了,也沒有人敢在此取水、浣衣。
安陽走到東渡口,湖中一片寂靜,依舊是碧綠清澈的水蕩起微波,但所有船都靜靜停泊在渡口邊,引水渠被封,水車直接被用人石頭抵死,似乎已将湖水當成妖魔。
但渡口邊依舊有人,都是修行者!
安陽緩步靠近,淡淡一掃,發現有拿着瓷瓶在河邊取水的,有引水與符撞燃的,更有人将水加進奇奇怪怪的丹藥之中。
他也走過去,躬身用手沾了點湖水。
舉過頭頂,指間那滴湖水在陽光下聚射着晶瑩的光,清澈透明!
旁邊有個面貌妖冶卻神情兇悍的女子瞥了他一眼,道:“剛來吧,今前三天這水已經在城内毒死了上千人了,還有些人處于待死狀态,最好還是不要摸的好!”
“嗯,多謝。”
安陽對她點了點頭,重新将目光集聚在指間,默然調動起體内力量,口中吐出一個短促而晦澀的音節,激活了印刻在腦海中的輔助術式。
“嗡!”
一個由無數淡藍線條組成的立體術式模型自他指間綻放開來,無比繁複,亦有着一種近乎于真理的美麗!
僅僅瞬間,模型線條便隐匿下去。
但依舊有人注意到了這一幕,扭頭驚詫的朝他看來。
安陽沒有理會這些人,低頭念着神秘文字的音節,另一隻手在空中勾畫出一個個晦澀難明的符号,組成了一副複雜奧妙的畫面。
很快,空中藍光一閃即逝。
安陽沉默片刻,又激活了另幾個術式,并激發出了一個研究類魔法。
這些術式、魔法都沒有之前的動靜,看起來就像他怔怔站在原地,凝視着指間那滴水出神。
但很快,那滴水化爲一縷白煙消失在空中,安陽卻皺起了眉,腦中飛速演算,許久眉頭才舒展開,神情重新變得淡然。
“很神秘、詭異的效果。”
“居然直接涉及靈魂層面,這對于一種看起來是物質的東西而言,很難得。”
“還有一種偏陰寒、死亡的毒素。”
“不過效果并不強。”安陽瞥了眼面前這片位于群山之間的湖泊,“應該是被稀釋了很多倍,導緻這種效果隻對三階學術者以下的人有效,而它隻能完全消除凡人的記憶,對不同修爲的修行者效果也強弱不定。但如果是未經稀釋的“毒素”原樣的話……”
抿抿嘴,他動了動手指,一滴湖水又再次飛出落到他指間。
接着是重複之前的過程……
旁邊那名女子一直皺眉看着他,神情中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裝神弄鬼麽?”
安陽并不知道她的想法,連續幾次之後,他依舊未弄清這湖水的原理,卻确定了它對自己并無威脅,至少在這種濃度下對自己并無威脅。
于是,他用食指沾着一滴水,放進了嘴裏。
旁邊的女子眼睛一睜,驚訝了下。
此時看向安陽的不止她一人,俱都張大了嘴:“這人不知死活了麽……”
片刻後,安陽将手放下!
他砸吧了兩下嘴,舔了舔嘴唇。
“無色無味。”
他如是低聲的說道。
離他最近的女子完全愣住了。
安陽環顧四周一圈,随手一揮,一蓬湖水立馬從湖面上沖天而起,聚集成一個渾圓的水球朝他飛過來,落在他手心,竟很快消失不見了。
随後他才轉身,往回走去。
忽然,那女子叫住了他:“喂!你還記得你叫什麽名字嗎?”
安陽回過頭溫和一笑:“安陽。”
“我叫慕容紫!”
“記住了。”
安陽回過身離開這處渡口。
後方留下衆人議論紛紛。
“不知天高地厚……”
“别看他現在沒事,這湖水對修行者的效果沒那麽快出現,已經有人試過了,但随後他就會慢慢失憶,興許最後也會落得和那些百姓差不多的下場!”
“我看不一定,毒素對修行者沒那麽強,我看他的實力不凡,興許最多隻是會忘掉一些事情罷了。”
“忘掉什麽?自己老媽姓什麽?”
“哈哈哈,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意識到自己記憶中突然丢了些東西……”
……
安陽對此皆沒有理會。
接着他又去了其他幾個渡口,甚至在衆人驚訝目光下撐船去了湖中心,試探整片湖不同地方的湖水“效果濃度”。
事實是湖西面濃度最高,離西渡口越遠濃度越低,但差異也隻有一絲絲罷了。
如果将這看成是有人故意投毒,那他的投毒點肯定在西渡口。
安陽取了不少水,這才走回城内。
此時城内是一片惶然哀聲。
因爲古代很少有自來水,于是幾乎所有民衆都有打水存缸飲用的習慣,加上通訊不便,所以當半個月前的南鄭百姓知道從湖裏打出來的水有毒時,全城已經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飲用了“被投毒後”的湖水。
于是此時已有上千人腐爛而死,還有更多的人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誰,不知禮儀教化,也不會說話、不會動彈,活像是一具活着的屍體,等待着身體的腐爛。
這對一個半封閉的古代城池而言,幾乎就是每家每戶都有人死,每家每戶都有人等死!
死亡的陰霾籠罩在城池上空,到處都是嚎哭聲,甚至都沒有人敲鑼打鼓奏樂,不是因爲忙不過來,而是因爲很多負責敲鑼打鼓奏哀樂的人也喝了南湖水。于是幸存的人們隻得用一些白布挂在門前,自己走一個簡易的程序,搭個靈堂燒兩柱香,草席一裹,在山上挖個坑便将亡人送走。
棺材鋪已經供應不過來了。
也無人擡棺修墓。
在這等神秘力量面前,尋常老百姓和達官貴人沒有任何區别,都是死路一條!
安陽找了一家院落歇腳,院落裏的人家應該是湖水剛出現問題時就去打來喝了,在他來南鄭的前兩天就死絕了,還是官府派人來把屍體擡走的。他便坦然的暫住了進來,反正官府現在也不敢對滿城的修行者指指點點。
回到房間,安陽取出數顆水球,先嘗試了将一顆水球分散放入各種器皿,發現其放在瓷器陶器及玻璃器皿中不會有變化,但放入金屬器皿後,卻有些微的不穩定起來。
如果将之長期儲存于金屬器皿中,其效果很可能會漸漸消失。
當然,也可能有其他變化。
安陽直接無視了湖水中緻人腐爛而死的陰暗、死亡系毒素,将精神全部集中在其緻人失憶的效果上。
說是失憶,都有些低估它了。
尋常失憶還會保留作爲人的本能,潛意識裏的東西基本也會保留,所以很多人失憶了依舊能說話、用筷子,即使再嚴重也不會忘記走路。
但喝了南湖水後,卻好像直接将整個人給清空了,所有記憶、潛意識、本能,甚至一生數十年建立起的條件反射,全都被一步步清空。據幸存下來的人描述,飲用過南湖水的人最初會失憶,很快便會失去感知、表達能力,直到無法走路,甚至無法動彈。
如果說最嚴重的失憶相當于把手機恢複出廠設置的話,那這就是将手機的系統完全删除了,還清除了主闆上的功能。
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
安陽研究了一整晚,半夜還出去以救治爲名帶走了一名飲用過南湖水的平民,最終才漸漸有了結論。
湖水中有種神秘力量,這并非精神力量,隻有某種神秘物質、能量,卻能幹涉到靈魂,相當于跨過能力界限而産生效果。
這是他最感興趣的地方。
而後他确認,這種效果是可消除的。
因爲在玄學上人類由靈魂操縱,科學上人類則由大腦控制,其實二者都存在。靈魂作爲最本質的核心,大腦作爲外殼和運轉機構,本身記憶儲存在海馬區和大腦皮層,但也會在靈魂中有一份備份,或者反過來說也行。
湖水的作用隻在于靈魂,如果能讓靈魂和大腦重新連接,進行記憶同步還原,一段時間後這人便能恢複。
隻是這個過程很麻煩、很費精力!
至于緻死毒素……那隻是小兒科。
次日早晨,安陽以救治爲由實則行研究之實帶回來的這名平民已經能睜開眼睛,可以張嘴巴發出一些無意識的音節,當安陽問他一些簡單的問題,經過一些時間的回想,他能夠用眨眼睛來表達,證明記憶也正在同步複原中。
此時南湖又傳來一則驚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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