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站在高樓上,獨自憑欄遠眺。
看着城中的青瓦白牆建築連成一片,透着古舊的曆史滄桑感,也不知道這座城池已經屹立在這裏多少年了,更不知道下方這些忙忙碌碌的平民祖祖輩輩都在此生活了多少年。
有些房屋實在破得厲害,現在又正值嚴冬酷寒,許多男人不得不穿着厚厚的襖子出來修補房子。
他們大概還不知道禍亂天下的永生魔宮已經覆滅了,以後再不會有永生魔宮了。但永生魔宮的起源卻還在——
天庭和佛門的争鬥還在繼續,二者都有各自紮根了千萬年的理念大義,不是那麽容易被動搖的。安陽無法動搖他們,現在戰力愈發恐怖的鬥戰勝佛也無法制止他們……
所以若非太上出手定鼎局勢,這天下多半還要遭受很多年風不調雨不順、無人掌管輪回,無法替天賞罰的苦難生活。
到時不知還會不會催生新的妖魔。
反正……他們也不在乎衆生,哪怕是口口聲聲将三界衆生挂在嘴邊的那些人。
所謂衆生平等,其實從來就不平等。
或者說那些真正想踐行“衆生平等”四字的人都敗給了這些操縱衆生的人,奈何衆生愚昧啊,分不清誰才是對他們好。
這讓安陽想起七天前——
當時他無意中道出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可能還難論真假,可能在旁觀者眼中無足輕重,但對那些掌握天地神權、與此事息息相關的大神們來說卻太顯恐怖,如平地驚雷。
于是在托塔天王所率大軍背後的北極紫微大帝不願讓他多說了,便封了他的嘴,最後将他保下來的是鬥戰勝佛。
當然安陽覺得北極紫微大帝這等大人物也不會和自己計較,就算鬥戰勝佛不幫自己自己也不會有事。
至少在北極紫微大帝那裏不會有事。
而後南極長生大帝出面,将安陽請到神霄玉府一叙,算是又幫了他一次。如此一來安陽至少得到了南極長生大帝的認可,天庭一方的人就算再不滿他當初說過的話,也不會以此爲名對他出手。
他已是“長生大帝的座上賓”了。
不過早就厭倦了權利鬥争的南極長生大帝倒确實與他談了許多,且沒有隐瞞,當着天蓬元帥與鬥戰勝佛說了許多秘辛。
安陽還記得臨走之前長生大帝問他:“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便是太上道祖都用了億萬年時間,且在見過天庭衰敗、三界疾苦後才悟出的道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面對着這位天庭大帝和鬥戰勝佛、天蓬元帥等人的目光,安陽裝了個大逼:“我不如太上聰慧,我隻是預見了未來。”
如今天高雲闊,安陽已經大半年沒有如此安靜過了,也是此時才發覺,遠離神魔戰場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
風在吹着,下面的街道算不上寬敞,石闆路被昨夜的雨沖洗得幹幹淨淨,兩邊的排水溝裏滿是潺潺的流水聲,有小販無精打采的吆喝聲傳上樓,有行人的熙熙攘攘伴随着偶爾牛車的踏蹄聲傳來,十分熱鬧。
背後高樓的老闆娘來問了他三次要不要俏姑娘來侍奉他,都被他拒絕了。
仰頭看着雲彩層疊的天空,安陽不由想那隻小狐狸怎麽樣了。
今天是個人飛行器返回的日子,也是自己完成任務的日子。他特意将飛行器設置在這座城外降落,便是因爲這座城是距離天河水軍駐地最近的凡人城池,以防永生魔宮有可能的襲擊。
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而在頭頂星河之中,極遠之地,空間都被曲速引擎的力量所扭曲,一艘個人飛行器正在其中高速飛行。
它在以超光速接近這顆星球。
飛行器中,一隻穿着紗裙的清秀小蘿莉正縮在角落裏,她背靠着牆壁坐着,抱着雙腿,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滿是茫然。她旁邊就有一張真皮沙發,但她沒有坐,因爲太顯空蕩,在這個隻有她一人的飛船中太沒有安全感。
玻璃外劃過的是璀璨星河,五彩缤紛的星雲在曲速通道下被扭曲得更加不真實,倏地一聲就被飛船甩在了身後。
但真當在這片茫然無邊的宇宙中待得久了,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孤獨會讓人漸漸忘卻它的美麗,轉而驚懼于它的浩大,感覺全世界是如此廣袤,而就隻剩下自己一人了似的。
深空中沒有上下之分,沒有左右之别,小婵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裏飛。或者是去往一個地方,亦或者是離開一個地方。
她現在的樣子是最小的樣子,雙腿的皮膚雪白嬌嫩,估計隻有成年人的手臂粗,因爲被雙手抱得太久而有了紅印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獨坐在這裏多久了。
她不會操作這艘飛船,也看不懂上面那些儀器按鈕,她隻知道這上面隻有她一個人。
當時她迷迷糊糊醒過來,還以爲自己睡着了,完全沒想過安陽會對她做什麽。
接着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到了飛船上,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光是睡着這麽簡單。因爲她想起自己最後一刻是在營帳中,壓根就沒有睡覺,而且她睡眠很淺,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驚醒,絕不可能被人抱到飛船上都還沒有察覺。
可笑的是最初對安陽防得要死、對這方面怕得要命的她一開始還是絲毫沒有往這方面想,而是迷迷糊糊開始找安陽。
接着她便發現,這上面隻有自己。
那顆被永生魔宮視若至寶的定海神珠就放在自己懷裏,而這艘飛船正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往深空中飛去。她往後看過,依然是茫茫一片的星空,這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更别說要往哪裏去了……
這些天她東想西想實在想過太多亂七八糟的,現在都累得想不動了,隻能一臉茫然的縮在這裏,等待命運的審判。
她還不知道,飛船正在往回飛。
直到轟的一聲,一陣顫抖,飛船脫離了曲速航行。
小婵也沒有動,隻怔怔的擡起頭看了眼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她便又垂下頭呆滞的看着地闆出神了。
這種感覺……就像被流放了似的。
沒隔多久,又是轟的一聲顫抖。
這次她連頭都沒擡,直到飛行器進入大氣層之後,空中塵埃和冰晶粒子散射的太陽光透過飛行器的玻璃照射進來,她才怔怔的看着那塊被照得白亮一片的地闆出神。然後忽然站起身,才察覺自己已經進入這顆星球了。
約三十分鍾後,飛船開始降落。
小婵莫名的有些緊張,她心裏自然有暢想,但還是拿不準迎接自己的是什麽。
飛船落穩,咔的一聲,艙門打開了。
小婵往窗外看了眼,降落處是一處城外的小山坡上,從窗口可以看見那座綿延一片的古城。
她邁步想往前走,但稍作猶豫,卻又膽怯的将腳收了回來,不敢往前走。
她實在有些怕,不敢面對。
但安陽并沒有苛刻的讓她主動,一陣腳步聲很快由遠及近,安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小婵怔怔盯着前面,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映着那道身影,忽然便覺得眼眶莫名其妙變得溫熱且濕潤,讓她低下頭不敢說話,也不敢擡起頭去看這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世上再沒有誰比安陽更熟悉了。
很快她便感覺安陽走了過來,一個有些硬又有些暖的懷抱将她包裹了進去……
因爲安陽比她高不少,所以做這個動作必須屈腿才行,而這個姿勢實在有些滑稽,加上他還要爲這隻羞怯膽小又莫名倔強的小狐狸精拭去眼淚,所以幹脆半蹲了下來。
“我隻是覺得神佛大戰會有危險,害怕永生魔宮再搶定海神珠,所以将你帶到一個遙遠的地方去躲幾天而已。”
“嗯。”小婵低着頭發出一聲鼻音。
安陽便又扯了兩張衛生紙,爲她将稍顯濕潤的臉擦幹淨,然後才道:“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永生魔宮已經沒了,就連永生大帝也被人鎮壓五千年,我算是爲你報仇了,咱們馬上就可以回家。”
“嗯。”
“不過我還有點東西沒拿。”
“嗯。”
“你想盡快回去嗎?”
“嗯。”
“除了嗯你還會說什麽啊?”安陽有些心軟又有些好笑的低頭看着她。
小婵這才擡起頭來,靈動的大眼睛還有些紅紅的,小臉白淨而清秀,又點了點頭:“嗯。”
安陽一笑,拍拍她的腦袋:“走吧,先找個地方吃個飯,我一個人連吃飯都吃不好,還是兩個人好一些。”
小婵便接着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一如以往一樣。
找了個酒樓吃了一頓大魚大肉,安陽應白龍之邀去了他那裏一趟,毫不意外的得到了白龍很多東西,從各種各樣的寶貝到各種各樣的法術神通、修行功法,幾乎是他要什麽白龍都滿足他。
除了定海神珠外,白龍也還給了小婵許多補償,基本将她從一個野路子的小狐狸精變成了正統的妖精修行者。
安陽也是現在才見識到這位八部天龍廣力菩薩的能量有多大,什麽都能弄來!
但沒多久,手機便響了——
任務成功,獲得任務獎勵:道具能力*1,技能點*3,身體素質點數*3,選定者可随時回到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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