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4.第864章 不圓滿的佛

華山,寶蓮燈傳聞中三聖母被鎮壓之處,沉香劈山救母之地。

這個世界不知有沒有沉香與三聖母,但華山是有的,并且很大程度上與現實世界的華山相似,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系統爲之。

華山西峰的峰脊如一柄匕首的刀背橫跨大地,山峰則如孤懸的刀柄,上面建立着一座寺廟,已空無一人。

朱明康就被安置于此。

安陽滿身鮮血,自外回來。

他從峰脊的一端往寺廟走去,這刀背似的峰脊本身就是堅硬的岩石,上面隻有一條石匠用錾子鑿刻出的平路,沒有護欄,足足有千米長,行走在上面就像玩極限運動,腳稍微一滑就會掉下深淵。

安陽自然不怕跌落下去,他走得很平穩,像是在陸地上漫步,一步步踏上山脊向寺廟走去。

此時正是黃昏,雲彩都在腳下,頭頂滿是碧藍的天空,天邊則被夕陽染成金黃,腳下的雲彩亦是五彩缤紛的。一個人在如此場景下行走于險峻筆直的峰脊,滿滿的都是獨自追尋着什麽的意境。

前方的山被照得金黃,而此時此地遠不如看上去那麽風平浪靜。相反,山上的風非常大,吹得後方的松樹林漱漱作響,人也有種要被吹得跌落懸崖的感覺。

安陽面容平靜,頭發被風撩起,但步伐穩健從容,逐漸走到峰脊的最中央。

遠景看去,一人走在金色的險脊上,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哪怕被金光照着的西峰之巅的寺廟,都構成了一副絕美盛景。

隻可惜,當事人卻無心觀賞。

吱呀一聲,安陽推開了寺廟大門。

裏面傳來陣陣米粥的香氣,朱明康一個人住在裏面,在他不在時便煮些粥來喝。所幸他行軍打仗慣了,也不挑食,隻要熱乎乎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他都能狼吞虎咽!

“怎麽樣?上仙。”朱明康端着一個現代景德鎮燒的白瓷碗,沉聲向他問道。

看着這名重騎将軍,安陽神情稍有些恍惚,随即搖了搖頭。

事實上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對這裏的力量體系和曾經的曆史都有了解,他隐隐能感覺到——如果能說動鬥戰勝佛,這場對抗永生魔宮的争鬥很可能馬上就會結束,并且是以成功的結果結束!

可惜,窺天盤根據鬥戰勝佛成佛前的行頭找到的三個人完全就是三名凡人,就如面前這名端着碗喝稀飯的糙漢子。

朱明康長得高大威猛,也有一身殺戮中得來的戾氣,不怒自威,輕輕松松就能吓倒普通人。但面對永生魔宮他能做什麽,怕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妖将都能一根手指頭将他碾死。

頓了頓,他還是張口道:“我這次雖然還是沒有找到金身羅漢和廣力菩薩,但卻得知了他們的消息。”

“哦?什麽消息?”

“那日一戰,他們并沒有事。”

“那就好,若是沒了幾位菩薩,那些該死的雜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被收拾!”朱明康對永生魔宮已經有些了解了。

這些天他一直和安陽同行,安陽時不時就會和他說些東西。一方面安陽是想追溯那個微小的可能,讓他的佛性得以複蘇。另一方面這些天也着實太無聊了些,好不容易逮着個能說話的,他也順勢倒倒心裏的話。

可正在此時,安陽隻聽見一道聲音——

“這便是你尋到的人?”

“誰?”

安陽立馬轉身,隻見一身白底青紋袍子的白龍不知何時竟站在寺廟主殿中,打量着主位上三尊三清的塑像。

安陽有些驚訝于自己竟毫無所覺,又覺得理所當然,但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雙手合十道:“菩薩,你終于來了。”

朱明康怔了怔,也随着安陽一樣雙手合十,有些拘謹道:“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白龍從三清塑像上收回目光,也雙手合十向他們回了一禮,毫無高高在上之姿。并且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安陽面前誦佛号施佛禮,“前些日子在西牛賀洲和永生魔宮的妖王一戰過後,又有些許事要忙,一來二去便耽擱到了如今。”

“原來如此,那沙僧尊者呢?”

“沙師兄馬上就……已經到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光芒一閃,甚至看不清光是什麽形态的,寺廟主殿中便已出現了一道穿着深青色衣裳的巨大身影。

正是沙僧!

沙僧無言的雙手合十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将目光看向安陽旁邊的朱明康。

安陽正欲說話,卻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猛地轉過身。

隻見一道衣着鮮豔的身影正坐在他背後的房梁上,看起來大概十多歲的樣子,面容清秀,但卻面無表情,身上帶傷,穿着一副異常精緻的铠甲,手臂上裹着一張紅绫,一手拿着一根筷子似的尖錐棍子把玩着。

他冷冷看向安陽,見安陽看過來也隻是咧嘴一笑,道:“感覺還挺敏銳!”

安陽忙道:“見過三太子殿下。”

身邊的朱明康愣了愣,居然也認出了這人的身份,臉上不知是因興奮還是激動漲得通紅,也拱手道:“見……見過上仙!”

哪吒三太子從上往下看了眼朱明康,微微偏着頭露出疑惑表情,道:“你既然出現在這,那你就是孫悟空的轉世咯?”

說着,他一把從房梁上跳下,依舊以審視的表情看着朱明康,皺了皺眉。

安陽停頓了下,才道:“窺天盤根據鳳翎紫金冠找到了三個人,他是其中一個,我在北俱蘆洲将他尋到。其他兩人中一個是在深山中修行的老僧,一個是身處紅塵心性肮髒的凡人,我便隻将他帶回來與諸位看。若能行,我随時能去找其餘二人。”

白龍點點頭,疑惑的打量着朱明康,頃刻才道:“既然你将他帶了回來,想來也不是那麽簡單,說說具體情況吧。”

“是。”安陽頓了頓,又看了眼朱明康,道,“恕我直言,這三人除了能被窺天盤尋到之外,實在沒有什麽特殊的……”

他将三人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白龍皺起了眉,和沙僧面面相觑,随即對朱明康雙手合十:“得罪了。”

朱明康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白龍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頭上。

他一臉莫名其妙,但也沒反抗。

安陽也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平淡得就像裝神弄鬼,沒有絲毫光華迸射,朱明康也沒露出痛苦的表情或者幹脆暈過去,唯一的不凡之處就是白龍的眉頭越皺越緊,好似遇上了什麽難題。

不久,他将手收回,歎了口氣,又對沙僧和哪吒道:“沙師兄,三太子,你們也來看看吧。”

于是在朱明康依舊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兩人都按次序上前來,将手按在他頭頂。

完了後,安陽在凝重的問道:“如何?幾位尊者。”

“我能感覺出他靈魂中的那抹不凡,但又不知道不凡之處在哪裏。似乎他絕不應該是凡人,又似乎本就該是凡人。”沙僧的聲音沉重得像敲響的鍾鼓,“看來那位勝佛與當初真當不可相提并論了啊!”

白龍也深有所感,點了點頭。

安陽又問:“那就沒辦法了麽?”

“辦法是有的,隻是估計不是我們能做到的。”開口的是哪吒三太子,他一身戰甲精緻華美,濃縮的火尖槍也收起了,“真正能做到将那猴子喚醒的人估計也不會幫我們!依我說,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那猴子若是想幫我們,也不會如此做了。”

“唉,三太子言之有理。”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三人說着,忽然一道白光從遠方劃來,穩穩停在寺廟上方,然後從中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三太子,兩位師弟。”來人竟是天蓬元帥,隻不過他穿着布衣,很是尋常。

“天蓬元帥!”哪吒皺了皺眉。

“師兄。”白龍與沙僧異口同聲。

天蓬元帥瞥了眼哪吒,又瞥了眼安陽旁邊的朱明康,一揮手,朱明康就暈了過去。

“我見過那猴子了。”他說。

一語驚人!!

安陽驚訝的看向自己身邊的朱明康,有些不敢置信:“那這……是個化身?”

“應當是如此。”天蓬元帥點點頭,“不過還是多虧了你去西牛賀洲一趟,若非如此,我多半也見不到那隻猴子。不對,現在應該叫他鬥戰勝佛了。”

“那情況如何?”

“他不是小乘佛法,也不是大乘佛法,甚至都沒修過佛,他的佛是自我佛,沒有善良與慈悲,修個半吊子的内心無念,更沒有大乘佛教普通衆生的想法。”天蓬元帥道,“所以他放出三個化身,替他修行。”

“替他修行?”哪吒問道。

安陽卻在旁若有所思:“昔年齊天大聖沒有經曆過的,他都要用化身重新經曆一遍,如此,方能成一尊真正的佛!”

“他不是已經成佛了嗎?”哪吒又問。

“這……”安陽答不出來。

天蓬元帥幫他答了:“他是一尊不圓滿的佛,有佛的無邊法力,與天地同壽,卻沒有佛圓滿的心境。長此以往,他固然能以最強的鬥戰勝佛之名受人膜拜,但最受煎熬的卻是他自己。”

安陽又若有所思,随即問道:“所以這尊隻顧自己、眼下也隻顧得了自己的佛是不會幫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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