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凝視着他的背影,不動聲色的勾了勾手指,帳篷的簾子就自動放了下來。
他扯開繃帶,裏面傷口早已複原如初。
“沒想到我居然淪落到要靠這種做戲欺騙的手段來争取時間,還真是憋屈啊。”
安陽面露無奈之色。
在這裏的生活确實算不上肆意潇灑。
不過這種日子也快到頭了!
安陽的精神力、身體素質都遠超這個世界的三階學術者,對天地能量的熟悉程度也十分高,隻要他想,随時可以很輕松的積累到和這個世界的三階學術者相等的能量,刻畫術式對他來說難度也不高,畢竟他精神力足夠,也能夠精神集中不出差錯。
隻有知識的積累才能限制他的腳步,而對于閱讀速度快,記憶力強,還有生物芯片的他來說,這一關也遠比常人更簡單。
對他而言最大的一道坎其實就是成爲學術者的門檻。他倒是可以輕松邁過去,但他不想将就,所以花費的時間是最多的。
隻要跨過了這道門檻,以他現在具備的基礎而言,成長速度必然會非常驚人!
安陽已經開始擡腳了。
在大帳外挂上一個‘重傷修養,請勿打擾’的牌子,安陽端坐在床上布置了一個零階術式黑鳥警戒,便開始建立術式控陣。
“唧唧!”
一隻小鳥鑽了出來,站在門口守着。
建立術式控陣需要先建立術式控陣的大概框架,然後填充本命術式作爲控陣的運轉核心,最後才完善模型組成一個整體。
這其中需要用到的術式原理非常多,能量吐納模塊、存儲模塊、術式聯合模塊、控制模塊、各種附加屬性模塊等等。就像爲一輛汽車打造好大概框架,然後将發動機安上去,最後才将外殼、輪胎、燈光組、控制系統等裝上,也涉及到各方面的技術。
這個過程中容不得一點差錯,一旦出現稍大一點的差錯就必須将已刻畫的模型摧毀,消耗的精神力就白白浪費了。一般見習者需要修養大半個月才能恢複,然後才能重新刻畫。如果再出錯就必須再次重來,直到達到完美,或誤差在可允許的範圍内。
這是一個十分精細的慢活。
整整一天之後,安陽睜開了眼睛。
“呼……”
他已經将具備三個術式的術式控陣構建完畢,所有模塊也都連接成功,現在的術式控陣是一個完整的模型,誤差幾乎爲零!
尋常見習者需要用幾個月甚至幾年才能完成的一件事,他隻用了一天就完成了!
沒有出現一次差錯!
構建的速度也快得驚人!
不過安陽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經過奪運取脈神術的洗禮後,單論精神力和靈魂強度而言他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如果玩一個見習者才玩的術式控陣都玩不轉的話,也有點太對不起這麽高的精神力了。
“現在的神秘能量似乎有點不夠!”
安陽坐在床上凝視着地闆思考着。
術式控陣建立成功後還需要大量能量才能激活,除了少數在這方面有優勢的控陣之外,其餘的大多和控陣複雜性有關。而安陽糅合了三個複雜術式的控陣無疑需要更多能量,估計一名普通的一階學術者都達不到要求。
“如果找樓羅的話倒是沒問題,可這樣就相當于将術式控陣包括内嵌術式全都展現給他了,而且自身的秘密也會暴露。”
“先試試吧!”
安陽深吸了一口氣,調動起全身的神秘能量,并用法術體系的手段對其增壓,以讓這些能量獲得更大的沖擊力和爆發力。
“轟!”
能量全部灌入術式控陣中,他感覺腦中都轟鳴了一聲,術式控陣好似活了過來。
但僅僅瞬間,它又沉寂下去。
安陽再次嘗試了一遍用法力和奧術魔法能量來激活術式控陣,但都無效,顯然激活術式控陣的能量必須要符合屬性條件。
“還是自己積累吧,反正還有這麽久。”
安陽默默的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神。
片刻之後,四周大片區域的天地能量以一種平緩卻一點也不慢的速度朝他彙集,經過轉換後化爲神秘能量存儲在他體内。
又是一個月後--
天氣有回暖的趨勢。
安陽與森魯的約定早已完成,與德曼的約定也完成了,他重複進行了幾次任務,終于在戰功赫赫後坐上大船返回高塔。
大船不随波浪起伏,行駛平穩。
安陽坐在自己的房間中,窗外的陽光斜斜的灑進來,爲陰寒的房間增添了不少溫度,光線也變得充足了幾分。他默默的坐在床上調動起這一個月積累的神秘能量,向術式控陣發起第二次沖擊,心緒平靜得如蔚藍無際的天空,側臉被光照得十分好看。
“轟!”
腦中再次轟鳴一聲!
腦海中建立起的術式控陣充盈着澎湃的能量,整個複雜的模型好似活了過來,這次沒有再沉寂下去了,但也久久沒有動靜。
安陽睜開眼睛,皺起眉。
“恩?”
大約過了兩分鍾--
術式控陣中的能量開始順着控陣規定的運轉方式緩緩流動起來,控陣徹底活了。
成功了!
安陽眼中有點喜色。
他幾乎是卡着剛好能激活術式控陣的能量開始這個過程的,剛剛他還真怕自己因爲計算失誤或哪一點沒想到而導緻失敗。
“現在我也是一個學術者了麽……”
“不過說起來,一個防禦術式加兩個攻擊術式,我應該更像一名術士吧?”
安陽頗有些自嘲的說着。
其實真說起來應該是一個主防禦側攻擊的紫紅流蘇,一個主攻擊側防禦的遠古召喚,還有一個主攻擊側輔助的虛幻打擊。
但明顯還是走的戰鬥路線!
安陽抿抿嘴沒有說話。
其實學術者和術士也沒什麽差别。
“啪!”
安陽打了個響指,身旁頓時浮現出一根根紫紅色的絲線,每根絲線前方都帶着一顆紫紅色的光點。或者說是出現了無數光點,每顆光點後面都拖着一根根絲線尾巴,在空中緩緩遊動着,看起來很華麗夢幻,甚至照得陰暗的房中都好似童話一樣奪目。
“紫紅流蘇!”
安陽伸手托起一道流蘇,握在手心,感受着這道流蘇和格列的不同之處。
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差别的,但仔細看就能發現這道流蘇的顔色比格列放出的流蘇顔色更深一些,少了些女性的夢幻,多了些血色的凜冽和淩厲。在内在結構方面的差别就更大了,他手中的流蘇威力比格列的強出一截,并且耗能更少,數量也更多。
這就是優化結構帶來的好處了。
船在黃昏時分抵達沉默高塔,此時夕陽如血,映襯着海面一片通紅,風吹皺水面泛起波光粼粼,船就這樣破開畫卷而來。
“嘎嘎!”
海鷗鳴叫着飛起一片。
碼頭前稀稀拉拉站着幾個人,影子倒影在海面上若隐若現,又被波浪徹底打亂。
古舊大船緩緩停在岸邊,一塊木闆砰一聲放在沙灘上,從上面走下幾道人影。
穿着一身灰袍的安陽第一個從船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碼頭上的一輛馬車和等在馬車旁的幾人。他揮了揮手,迎了過去。
馬車哒哒哒的朝他駛來。
“大人,您回來啦!”
“恩,你們等了多久了?”
“沒等多久。”
“那就好。”
安陽與但佑交談着,順便對雪莉爾和馬丁一一點頭緻意,才走到莉迪娅面前:“莉迪娅堂姐,好久不見,您進步很快啊!”
莉迪娅凝視着他,眼睛有些發紅。
安陽一怔:“堂姐,您這是怎麽了?”
莉迪娅倔強的撇過頭,沒有說話。
安陽餘光瞥了眼,雪莉爾的神情中也是濃濃的擔憂,隻是沒有莉迪娅那麽急迫。
馬丁策馬走在旁邊,說道:“大人,我們聽說您在戰場上受了好幾次傷……”
安陽這才恍然,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是我故意的。”
他擺了擺手,所謂的說道。
但看莉迪娅的表情,她明顯不信。
安陽也沒有多做解釋,正好馬丁在這時候爲他掀開車簾,他便踏上馬車車廂中。
莉迪娅和雪莉爾一同坐在馬車前的木闆上,過了一會兒才走進車廂,她眼睛已經沒那麽紅了,沉默的打量着安陽,許久才問:“你的傷沒有大礙吧?有沒有留下傷疤?”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安陽無奈:“我真的是故意的,目的是爲了争取時間不引人發覺的奪取術式,建立術式控陣,不然他們怎麽可能傷到我!”
莉迪娅又沉默了下來。
外面三人也屏息凝神,顯然車廂中的談話他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安陽也正好趁此向所有人解釋一下,他是真的沒受傷。
良久一一
莉迪娅擡起頭,漂亮的眼睛閃爍着微光的看向他:“所以你現在是一名學術者了?”
“是的,這是我前往戰場的目的。”
莉迪娅頓時更沉默了。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到達樓羅高塔。
“大人,到了。”
雪莉爾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安陽恩了一聲,掀開簾子,走下馬車。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沒問題。”
“大人,再見。”
“恩。”
幾人騎着馬往各自導師的高塔而去,隻留下莉迪娅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也低聲說:“我也先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安陽苦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莉迪娅喃喃自語,邁開步子慢慢離開。
“莉迪娅堂姐,您沒有騎馬來嗎?……要不您把我的馬車開回去吧?額……”
安陽的話戛然而止,他被無視了。
搖了搖頭,他走進高塔中。
莉迪娅自顧自的走着,忽然回過頭,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好似感覺自己以後永遠隻能望着他的背影,無法追上他的腳步了。
……
樓羅罕見的沒有在實驗室中做研究,而是在安陽那一層樓的會客廳等他,見他到來也沒有起身,隻淡淡的指了指窗子下面:“我聽說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堂姐?”
“導師好。”安陽先打了個招呼,才點頭說,“是的,莉迪娅是我的堂姐。”
“一個家族兩個一等天賦者,真是不可思議,有些傳承很久遠的學術者家族都難以做到這點,你的家族中有長輩是高階學術者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
安陽不想撒謊的承認,也不想否認讓樓羅更疑惑,便說了個很模糊的答案。
樓羅也沒有深究,隻是點了點頭。
本來就有很多學術者隐藏在凡人之中,生兒育女、開支散葉,就連他的妻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學術者,如果沒有一個合适的契機的話,他的後代也會一直平凡下去,直到血脈中關于學術者的因子也被漸漸稀釋,徹底歸于平凡。
在樓羅眼中,安陽和莉迪娅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不過幸運的是他們的血脈還沒被稀釋,更幸運的是他們天賦異常的高。
“看得出你的堂姐很喜歡你。”
“……”
安陽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樓羅似乎被引發了什麽感慨,歎了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麽,你完全可以勇敢一點,你現在也已經是學術者了,或者說早在你成爲見習者的那一刻起,你和你的生活就已經超過了普通人的軌迹和限制,不過是堂姐弟而已,親生兄妹都算不得什麽!”
“……其實在我們南部,堂姐弟是可以結婚的,用不着那麽麻煩的去超脫世俗。”
“那就更好了,正好那名女孩天賦也夠高,你們在一起還可以保證血脈的純淨!”
“……”
“唉,不要後悔啊!”
從樓羅如幹屍的臉上說出這樣感慨的話,安陽怎麽看怎麽覺得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雙方沉默了半分鍾,樓羅再次轉過頭來凝視着他,目光已變得銳利起來:“說正事吧,你什麽時候晉升的學術者?!”
“前兩天!”
“那又是誰爲你激活的術式控陣?”
“納塔麗導師,我在戰場上遇見了她,正好我們有點交情,就讓她幫我激活了。”
樓羅打量着他,沉默了下,才說:“我早該想到你去戰場就是爲了尋找一個合适的契機沖擊學術者的門檻,還好你成功了!”
“是的。”
樓羅沒再說什麽,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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