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薇薇的臉有些紅,是果酒導緻的。
隻是她身上卻沒有酒氣,隻有一種陌生的不知什麽水果的清香,十分自然,卻被紀薇薇強詞奪理的說成是現代香精調制而成,其理由便是從來沒聞過這類水果的味道。
錦官市雖與國際接軌,白日車水馬龍,夜裏繁華如夢,黃昏時更是一派忙碌,但生活節奏比之同級城市卻要慢很多,人們很有閑心,這大抵與益州的文化有關。
此時正巧趕上下班、放學,溫度稍降變得涼爽,這河邊竟漸漸熱鬧起來。
有人在公共的羽毛球場打羽毛球,也有學生在籃球場打籃球,有人喘着粗氣跑過,有人則純粹隻是出來散散步,河裏有人遊泳,河邊有人釣魚,都很悠閑。
自然也有人匆匆忙忙的下班回來。
也有同樣的男男女女,并肩走在一起,就連腳步也下意識的放在一緻。
安陽和紀薇薇準備去的地方并不是什麽高大上的場所,相反,還很偏僻,隻是因爲味道實在好而在特定群體中名聲不小,他們大學時就去過好幾次,這次也算重溫。
但紀薇薇實在吃不下去了,不得不消化一下,重振旗鼓,稍後再戰!
這一點點挫折,絲毫也不能阻擋她的吃心!如果這麽輕易就認輸了的話,那就不是吃自助餐能吃到老闆臉黑的紀薇薇了,當初的赫赫戰績可還時刻激勵着她!
二人一邊走着,一邊說到當初的趣事。
“還記得當初你給我說你要去追蔣欣柔,姑奶奶一口可樂就噴了出來,還以爲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吧?除了本小姐,誰會看上你啊!結果沒想到,一年半過後,你居然真把外語系的系花給泡上了,不知多少牲口捶胸頓足感歎自己勇氣不夠!”
紀薇薇滿不在乎的說着。
安陽則微微笑着,被她的話語帶入那曾經的故事中,陪在她身邊并不說話。
有些緬懷,有些感慨。
但終究是物是人非,他也變得太多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心境,已經不會像一年前那般被這些所影響了,最多隻會懷念着那一段時光的美好,或是珍惜身邊的人。
是的,美好的時光。
即使他和蔣欣柔分手了,但彼此都曾帶給對方許多美好,無論是回憶還是刹那。
“姑奶奶還記得當時你來找我出謀劃策,媽蛋,姑奶奶可暗戀了你十年,居然你追其他女孩子還要我來出謀劃策,真是氣死,失眠了一晚,最後還是出了個馊主意!”
現在安陽和蔣欣柔分手已久,紀薇薇也少了許多可避諱的,十分投入的說着,談及某些地方還會氣憤填膺的說髒話,毫不顧及形象,與她的柔弱外表截然不同。
安陽也隻是含笑的聽着,并不打斷她,也不覺得有尴尬或者難堪的地方。
畢竟這裏沒有别人。
而且二人共同的經曆實在算不上秘密。
“诶,對了,你現在還會彈吉他嗎?”
“應該沒忘掉吧。”
“哈哈,小夥子很不錯,看來當初那條馊主意還給你增加了一項新技能!”紀薇薇在河邊發出一連串笑聲,清脆的聲音卻透出張狂的語氣,顯得很矛盾,“估計是當時練吉他練得手指起泡的印象太深刻了吧?不過你似乎很久沒彈過了……”
“我現在比以前彈得好多了。”
“是麽,我還以爲你畢業之後就不會碰這些東西了。”
“我去年不是還在學吹笛子麽,一直沒斷,你送給我的8883還一直保存着呢。”
“城裏人就是會玩,準備好接駕,有空我得來找找樂子!”
“……我不是歌妓。”
“我知道,沒你這麽醜的歌妓。”
安陽抿抿嘴沒做回答,順手抓住紀薇薇的胳膊将快要走到河堤邊緣的她拉了回來。
紀薇薇也渾不在意的繼續往前走着,不過還是更靠裏了些,二人越聊話題越遠。
從初高中的年代說起,逐漸又扯到當初他追蔣欣柔的時候鬧出的笑話中來,例如他第一次接受别人的慫恿前往表白被拒,例如他的第一次約會由紀薇薇等人全程全程操控,例如他分手後的那場大醉和不甘乃至找到紀薇薇的哭泣等等……
奇怪的是,當初覺得悲恸無比的事,現在想起來卻是更多的幼稚和可笑。
直到紀薇薇沉默了下,終于問道:“你和你家小倩是怎麽認識的?好像沒多長時間不見你就多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安陽也沒欺騙她,淡淡的向她說起來,隻是省去了故事的背景,隻談及畫、笛子、古琴和在某個地方住宿時有過一段邂逅之類的情節,倒也基本都是真實的。
紀薇薇隻得酸酸的感慨:“像是小說裏的情節,真是不明白,你明明一點也不帥,沒想到女人緣居然一直不錯,虧姑奶奶當初還說隻有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安陽抿嘴笑笑,也不接話。
這樣的對話不知從許久之前開始,反正在他們之間很平常,當初還會窘迫,或者是解釋勸說紀薇薇不要把大好青春浪費在自己身上,但時間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或許習慣的還遠不止這些。
“你家小倩呢,一起出來吃飯呗,你出來找我,總不能讓人家獨守空房吧?”
“哦,她不在家,估計要明天才會回來。……不是,你這什麽表情,我可不是因爲小倩不在家才發短信找你的!”
“是麽……”
紀薇薇眯起眼睛,表情充滿了狐疑。
安陽瞪眼說:“當然,我可是正兒八經給你帶好吃的來,你敢說不好吃麽?唉,虧了我一回家馬上就聯系你,還給你帶那麽多特産,沒想到卻狗咬呂洞……”
接下來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曾經去過的那家蒼蠅館子,坐下點了一份幹鍋,一份烤魚,一份麻辣小龍蝦和兩瓶冰鎮啤酒,以及店中的招牌油潑腦花,幸運的是味道依舊。
想來也是,他們不過才畢業兩年而已,而這家店子已開了十多年了。
兩年的時間,他們覺得很長,但對于這家飽經風雨而顯得破舊的店子,曆遍滄桑以至于雙鬓的頭發都有點斑白的店老闆來說,隻是彈指一揮,十幾年的數分之一罷了。
吃着飯的過程中,紀薇薇忽然擡頭問:“你知道過些天同學聚會的事情嗎?”
“嗯?”
安陽一愣,旋即問道:“同學聚會?”
“嗯,高中的,據說第二天就是丁老師的六十歲生日,林思雁在QQ群裏提議,趁此機會讓我們這些老同學一起聚一聚,聚完了正好給丁老師賀壽!”
安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丁老師叫丁程原,是他們高中的班主任,林思雁則是他們高三時的班長。
在印象中,丁老師是很和藹可親的一個老頭,隻是當初安陽很不安分,連帶着紀薇薇都沒少給他惹麻煩,但他從未給安陽或者紀薇薇的爸媽告過狀。而林思雁是一個紮着馬尾辮喜歡穿裙子的姑娘,性格很大方,成績也很好,加上長得不錯,在班中很受歡迎。
“同學聚會麽……”
“你去嗎?”
“你想去的話我就陪你一起去!”
“誰要你陪啊,拜托,你也是這個班的一份子好不好,别弄得像是我去參加同學聚會還帶個家屬似的,你願意去的話就去,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去了!”
“同學聚會啊,感覺好無聊的樣子。”安陽以手撫着額頭,有些不想去。
紀薇薇也一副心好累的表情說:“是啊,所謂同學聚會,不就是那些混得好的意氣風發請個客一邊喝酒一邊吹牛找存在感,混得不好的要麽趁機抱大腿,阿谀奉承,要麽就一個人躲在角落裏既不出聲也沒人搭理麽?”
安陽抿抿嘴:“說得也是,不過你現在可都是敢在安氏集團翹班的人了,也可以去享受一下别人的阿谀奉承嘛,說不定還有曾經班上的帥哥倒貼哦!是吧,紀大主管?”
“哼,本女神這種姿色,就算混得不好,也是别人争相吹捧的對象!”
紀薇薇頓了頓,随即毫不留情的還嘴:“話說回來,你也可以去啊,同學聚會除了炫耀還是一個搞***或者破鞋的絕佳機會嘛,原來有過想法的,或者是原來不打眼現在卻飛黃騰達想把曾經的女神弄到手的,正好趁此機會背着自己對象玩一把,以解遺憾嘛!”
安陽嘴角抽了抽,直接無視了說話毫不在意形象的紀薇薇。
收拾了下情緒,他認真的說:“講真,丁老師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我在雁城,丁老師的六十大壽肯定要去祝賀,但這麽遠就有點太麻煩了,至于同學聚會麽……”
紀薇薇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翻了翻,淡淡說:“你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什麽?”
“這次聚會就在錦官市!”
“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丁老師身體一直都不好,去年就提前退休了,他兒女都在錦官,六十大壽聽說也在錦官包了一個酒店。”
“那同學聚會呢?”
“大部分同學畢業之後也都在錦官發展吧?”
“總有人不在吧!”
“嗯,有些在沿海,也有些出國剛回來,在比較遠的地方,例如燕京之類的,不過這些人大都混得不錯,他們很願意回來,而且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理由!”
“……”
紀薇薇好笑的看向他:“怎麽樣?這個不去的理由行不通,想想換個什麽别的?”
安陽無奈的說:“要是真在錦官市的話,我們就在錦官,不去似乎不太好,更何況丁老師的六十大壽我還是挺想去拜訪一下的,隻是我不知道我那幾天在不在家!”
“忘了你是個大忙人了,畢竟是要養家的人了。”紀薇薇酸溜溜的說,“放心吧,如果你真有事去不了,我會給你把心意送到的,賀禮什麽的記得提前給我!”
“嗯。”
安陽低下頭。
同學聚會這種東西啊,早已被浮躁的社會弄得變了味,混得好的才趨之若鹜,混得不好的往往避之不及,真正身居高位的卻隻會覺得很無聊,缺少營養價值。
但願他的高中同學們出身社會還早,還沒有被污染得不成樣子吧!
兩人繼續閑聊,一邊悠閑的吃着。
吃完飯,二人散了一會兒步,在河邊吹風吹得涼了,安陽才開車将紀薇薇送回去,順便将自己給她帶的東西全都扔到她家中,這才一個人孤零零的開車到家。
但家中已不再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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