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一輪皎潔明月做背影,古典的宮闱樓角在月色和黑暗映襯間展現出輪廓,遠方連綿而優美的山峰輪廓也被映照得若隐若現,令此景更顯神秘深邃。
空曠的皇城地面寂靜無人,地面全是雕着精緻的花紋的青石闆,隻有一道看起來有些瘦高的身影在這平整空地上行走着,如有人在場必定驚爲鬼魅。
漸漸地,絲絲血腥味傳入耳中。
有精于戰場的人的話,就能感覺出,這血腥味的源頭還很新鮮。
不是腥臭,而是帶着點點甜味。
安陽在血泊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打量着這具屍體,眼中不免露出些許遺憾。
“可惜了。”
之前他用的是狙擊步槍瞄準鏡自帶的紅外功能,沒有用明目術,所以隻看得清夜色中的大熱量紅外光源勾勒出的一道影子,現在倒是能看得明白。
這居然是個女的!
這個世界對于男女之别顯然看得比中國古代開很多。
隻是修煉到七錢天師終究不是一件容易事,她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即使有強大的力量抵着身材沒有佝偻,但已經開始發福了,皮膚上也有了不少皺紋。
在她的背後,一柄彎鈎似的武器掉落出來,在月色下閃爍着銀光。
俨然地面的又一輪新月。
隻是她根本連将這柄武器拿出來的機會也沒有,是以無論她有着多顯赫的聲名,這柄武器曾伴随着她留下多少傳說,現在都隻能沉寂下來,淪爲死物。
安陽轉頭看向前方的天師塔。
能量波動依舊萦繞着,即使這名天師從中走出,她還是沒忘了重啓防禦。
所幸他現在對咒文、法陣的造詣已今非昔比,而且有了魔獸世界的相關經曆,他不僅研究過道法體系和魔法體系的禁制法術,還學習了一些破禁制的手段。
是以即使他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一無所知,無法解析禁制,無法尋找漏洞,無法找到這種禁制究竟該怎樣停止,但他依舊可以用“通用型”的手段将之破除。
多虧神州世界對封鎖、限制、防禦類法術及咒文的研究。
安陽心裏有了底,又回身看向這名天師老妪,散出一道柔力将她的屍體托起,喃喃念着咒語以法術生生埋于地底,再彙集水流将石闆上的血迹沖刷幹淨。
當他結束清理,血腥味已經很淡了,地面也再難看出異常。
半個小時後,安陽成功破除數重禁制。
其中最先一重最簡單,是類似“符文令牌”的東西,威力大的同時也有緻命弱點,他僅僅是将法力滲透進去破壞了關鍵令牌,便令第一重禁制失去了作用。
第二重也容易,直接被他隔絕音效後,用法術所生生破壞。
之後幾重便分别采用的阻絕能量源、區域式消泯能量、組制式能量平鋪結構解除、無形遁術等方法破除或繞過的,這些都是神州世界或艾澤拉斯的通用型破禁手段。
進入天師塔内部,豁然開朗。
并非魔獸世界拉卡贊高塔圖書館那樣一排排的書架堆在一起,也沒那麽多古籍,隻有一些書架上擺放着一本本線裝書,看起來很清爽,也沒有那種擁擠的壓抑感。
還有書桌和椅子供人使用。
山形的燭台處處擺放着,蠟燭由高到低向兩邊插着,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很自然的便将光芒灑滿了整個房間,也映照出他的黑影,伴随着書本的紙墨香。
沒有無邊無垠密密麻麻的知識帶給人的沉重壓抑,隻有一種淡淡的惬意,好似你随便找個桌子坐下來翻開一本書,你就能恰好找到你所想要的。
一張桌子上放着一本書,還翻開着,頁腳有點褶皺。書旁有一支毛筆和一個硯台,桌子前多放了個燭台。幾個素包子擺在一旁散發着餘溫,其中一個還被咬了一半。
看來那名老妪在出門前正在看書研讀。
安陽走過去掃了眼。
“《霍玉華傳》。”
安陽随便翻看了兩眼,發現這是一本人物傳記,霍玉華,就是數百年來僅僅出現了三個的十錢天師之一,不知這名老妪是否在緬懷曾經那個天師的輝煌時代。
再掃了眼那個素包子,他皺起了眉。
看來即使是在皇宮中身擔要職,天師的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的。
這可是七錢天師啊!
還是說這名老妪很節省?
安陽皺了皺眉,不知該作何想法,便索性将心裏剛湧起的一點感觸放下,掃了一遍書架上的書便沿着扶梯朝樓上而去,一直去尋找天師的記載。
時間便一點一滴的流逝。
直到皇城内的更夫遠遠地報了五更,天邊泛起一抹微白光彩,已然到了破曉時分,他才理清楚一切施施然從塔中走出,隐匿身形後騰空而起。
關于天師的記載他掃描了一部分,帶走了一部分,總算沒有多少遺漏。
而就在天色大亮之後,一切遮掩都暴露在光下,天師塔的變故終于被人發現,有靈敏的天師甚至發現了深埋于地下的屍體,禁制被破、文獻被盜更是明擺着的事。
這道消息就如一顆重磅炸彈,轟的一聲就在皇城乃至皇宮内炸開了。
有人趁夜潛入皇城,不僅殺死了看護天師塔的七錢天師,還盜走了大量文獻。
并且按照現場留下的痕迹來看,這人還一直大搖大擺的呆在天師塔中翻閱文獻,直到快要黎明時分才施施然而去,這個過程一直沒有被任何守衛發現。
聽說在早朝上皇帝勃然大怒!
号稱固若金湯的皇城,養着那麽多禁軍守衛,居然成了别人的後花園!
而且這種行爲簡直太恐怖,七錢天師都被一擊必殺,在皇城從容來去自如,這不僅僅是對皇權的蔑視,更是對皇權赤果果的威脅,讓皇帝如鲠在喉,如刀懸頂。
而這時候,犯下滔天死罪的安陽已在登仙樓悠悠閑閑的吃起了早餐。
精緻的小籠包子,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薄薄的皮晶瑩剔透,一口下去湯汁橫流;白色熬得很濃稠的粥,裏面和着鮮美的蟹肉,撒着少許細碎的青菜葉子,滋補而清淡;還有一小碟切得整整齊齊每一塊都一樣大小的泡菜,一盤炒得如翡翠似的青菜;一小碟清水煮過撕成細碎小條的牛肉,隻加了鹽,在這清晨一點也不顯得油膩。
這種水平的早餐,即使是在順天府,怕也沒多少人能吃到。
這才是将精緻做到了極緻,将廚藝精确到了分分毫毫,與那些粗糙的烤肉,與永甯村宋天蔭親手做出的飯菜,都不是一個檔次的,也難怪賣得這麽貴。
登仙樓,就是劇情中要将胡巴拿來做妖王宴的那個酒樓,也是那名老妖開的酒樓,諷刺的是這棟酒樓居然是整個順天府最好的酒樓,無數達官貴人慕名而來。
吃過早餐,安陽便來到榮國府外。
依舊是那個拐角處,隻是白天沒了夜晚的陰暗,顯得更加光明整潔而已。
周通已在這裏等待他多時了。
安陽走上前去,點頭說:“成功了。”
“不必說我也知道,現在時候不早了,各路官員将領都已上朝回來,關于昨夜的事雖然朝廷還在竭力隐瞞,但隻要消息稍微靈通點的,都已知道了你的壯舉。”
“多謝閣下幫助。”
周通嗤笑一聲:“謝倒是不必謝,那舒老太婆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是七錢,沒想到你能一瞬間就将她殺掉,昨夜你能對我好好說話,反倒是我該謝你不殺之恩。”
安陽面無表情的說:“七錢于我來說,是否年邁并無太大區别。”
他說的是實話,反正都是一顆子彈的事。
數十倍音速的子彈,老了的七錢天師躲不過,正當壯年的七錢天師依舊躲不過。
當年的玉卿道人是在劍道上浸淫了多年,加上其他各處都有涉及,例如爆發秘法,例如因淺觸天道命理帶來的天然直覺,例如法術,才勉強将子彈擋下。
“真是不可一世!”
周通不在意的笑道,又歎了口氣:“可惜了那舒老太婆,一介女流之輩,确是少見的能夠做到既不對聖上心灰意冷也不俯首稱臣的天師,爲了守護天師傳承,屢次拒絕聖上的調令堅持鎮守天師塔,就這麽被你一句話也沒說殺掉了,真是可惜!”
“所以,你是和她有仇才沒有告訴我這些的?你怕我知道這些,就不會将她殺掉!你想借我的手幫你報仇,所以昨晚爲我指明方向時才那麽果斷?”
周明沒有反駁,而是沉重點頭,眼裏閃爍着恨意:“不錯,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她的手上!”
安陽神色默然。
事實上昨晚在進入天師塔之後,他就确實有點後悔了,他不知道這名老妪的爲人,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爲了避免麻煩和節省時間直接将她殺死的行爲究竟對不對。
良久,他還是歎了口氣,轉身欲走。
“不管怎麽說,閣下終究幫了我大忙,我接下來會在登仙樓呆幾天,一方面修整,一方面也監視那名老妖的動向,如果閣下有什麽麻煩告知我一聲便是。如果閣下需要,我所得的文獻記載也可與你抄錄一份,反正也是爲了整個人族,不必拘泥小節,以後這個重擔就落在閣下的身上了,還望閣下且行慎重。”
周通臉色鄭重起來,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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