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從盛夏的現實世界來到這裏，隻在外面披了件長款風衣，就沒有再穿衣服了。
他本身就不怕懼這點嚴寒，如此穿也是爲了讓自己顯得正常點，不至于走出去就成爲焦點。
但結果令他有點失望，他并未聽到自己想聽的一些消息。
無論歌功頌德也好，批判抵觸也罷，終究是尋常人民對淮北基地政策的評價，他可以将此作爲縮影，對淮北基地乃至于神州帝國進行政策改良，但因爲之前下達的“道法普及教育”，目前滿天下談論的都是這個。
大災變爆發兩年半有餘，淮北基地也建立許久，在這打着安字徽章的城池中，一切恍若太平年代。
以前穿着挺拔幹淨的人還挺少見，人們普遍的外在條件還稍有欠缺，面露菜色是很正常的事，但現在幾乎每個人都恢複了大災變前的精神，服裝面貌都如曾經，一個穿着風衣的男子并不太惹人注目。
鄰桌有年輕人議論紛紛：
“修道一個月，你們有感覺身體變得強壯嗎？”
“沒呢，我連氣感都有些捉摸不定，比起軍中那些人，我們是差遠咯！”
“也不能這麽說，還是與個人資質有關的，我們學校就有個人，上上周就率先修煉出了法力，幾乎隻用了一天時間就用引火之術搓出了火苗，當時全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見法術，激動得不得了！”
“是陳冠明學長吧，我都聽說了，人家可是受到了教育局的接見！”
“可不是嘛，在這個緊要關頭，這麽有資質的學生，完全可以當做全民偶像來培養了！”
“這算是平民中的天才了吧，但在軍中，這樣的情況挺常見，比他更快的比比皆是，隻是那些超級戰士們在平民中不具有代表性，起不到激勵作用，故沒有拿出來大肆宣傳而已！”
一群年輕人暗自咂舌，期盼着自己什麽時候也能由法術登頂，一躍飛上枝頭。
……
或許是聽見了這群朝氣蓬勃的學生的談論，旁邊還有一群人也順勢讨論起來，不過他們就要有深度多了。
一人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發出清脆碰撞聲，眼神中有些感慨。
“啧啧，說起這道法教育，可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東西！”
另一人白了他一眼：“說的廢話，在這之前誰想過這玩意兒，那都是神話傳說裏面才有的東西！”
“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在咱們淮北基地，再不可思議的東西都出現了，你平常注意主意，那些陸軍裝甲戰士騎得墨青色的長滿鱗片的變異戰馬，長得又高又大，在野外跑得比汽車快，耐力也強，馱着幾百斤的裝甲戰士加上補給毫無壓力，早就超過了馬的生理範圍。我軍中的朋友說，這比軍用的重裝越野摩托還好使，剛開始研制出來的時候隻有軍官才有資格配備，現在技術成熟了，倒是能在軍中普及，但也受歡迎得很！”
“那是基地的生物技術，喪屍都出現了，我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沒錯，可那些超級戰士你怎麽解釋？”
剛才那人便說不出話了。
現在基地建設如火如荼，還能坐在這裏喝茶的除了學生，那就隻有一些混得不錯的人。他們不是那群在這個時代還能安穩生活在象牙塔中的懵懂學生，自然知道軍隊中的士兵都沒那麽簡單。
有人身體素質翻倍，一個打十個，單刀沖擊喪屍群不在話下，可以用生物強化來解釋。
他們眨眼間由尋常人變成恐怖的戰争機器，掌握出神入化的槍械使用能力，擁有強大的個人戰鬥水平，這些還能用一些科幻電影中的數據植入來解釋，雖然牽強了點，科幻了點，但總歸沒超脫科技範疇。
而一些軍官爆發出來過的特殊能力，那就不是一句生物技術能蓋過的了！
“啧啧啧，有了長官在，驚喜和震撼真是層出不窮！”
“這話說得有理，先是組建這支軍隊，帶來強大的科技武器，讓淮北基地屹立不倒，然後是生物技術，現在居然還來了個全民道法教育普及，連我們這些在軍用物資上混口飯吃的人也必須要學習。說起來，咱們現在這條命都是基地給的，要是沒有最高長官，咱們估摸着要麽在喪屍肚子裏，要麽就在去喪屍肚子的路上。”
“你敢說你不想學？”
“誰不想，那可是能成仙啊！”
“能不能成仙不敢保證，咱們平民的宣傳做得簡陋，反正隻要抛出法術兩個字，将一些基本好處一說，基本全基地的人都會修習，你要真想了解道法體系啊，那得去看軍隊的介紹，那才叫一個詳細！”
有人皺了皺眉：“軍隊的宣傳，能看嗎？”
那人斬釘截鐵的說：“能！不是什麽高機密，隻是階層不同你沒看到，軍隊也不瞞着，隻要你有路子，随便找個朋友借本書，别的道法教材你看不到，但道法介紹是沒問題的！這玩意兒也沒什麽好瞞的……”
“我在軍隊沒朋友，既然你有，你說說是怎樣的？”
“我想想，有些特殊法術，不管你跑多遠，就能悄悄取你性命，有些法術能飛天遁地，引天雷地火，就像神話小說和那些大制作的電影中一樣，還有的法術能召喚鬼神，令生靈成精。”
那人睜着眼睛，裏面滿是渴望，點頭說：“聽起來玄乎乎的！”
“怎麽，你不信？”
“信，怎麽不信，有最高長官在，我什麽都信！”
“哈哈，這話說得實誠！不過這些法術威力太大，就是軍隊的武器，像是槍支彈藥，絕對是違禁的，我們這些平民估計是學不了，差一點的也得是管制刀具級别，能學不能亂使，不然公安部就來找你喝茶了！”
“你想得真多，現在才這點水平，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已經很不錯了！”
“沒出息，我聽說道法教育分軍隊，政官，特種和平民，咱們隻能接觸無害的平民版，這道法啊，據說要能修煉到高深的地步，赤手空拳能把穿風神盔甲，全副武裝，彈藥充足的裝甲士兵給打下來！”
“這有點誇張了，不過看那群不知道從哪來的修道高人，我還真有點信！”
話說到這裏，整個茶館都很安靜，幾乎所有人都在聽他們說。
不時有人随着他們說到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話題而睜大眼睛，感慨着他們渠道廣的同時，也感慨着道法普及教育本身的神秘強大和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有人甚至開始幻想起自己修道有成起來。
鄰桌那群年輕人早就緘口不言，側耳傾聽，恨不得坐過來。
那人淡然一笑，轉過身子，以長輩姿态看向這群學生：“最高長官說得對啊，雖然你們不上戰場，不爲基地拼殺開疆拓土，一天要抽出不少時間去上課，也爲基地做不了多少貢獻，但你們才是基地的未來。”
一名年輕學生說：“那大叔，你再給我們說說道法的情況呗，好多我們都還迷糊着呢。”
那人挺好說話，喝了一口水：“迷糊才正常，聽說最高長官的命令吓得急，教育部那邊也挺匆忙，你要是留意政治就知道，到現在特種管控部都還沒組建起來呢，道法宣傳部到位，平民版教材簡略，導緻除了軍隊和政治高官那群人，許多人隻知道道法，隻知道修行，但卻并不知道道法的具體情況。”
那旁邊有人反駁：“老胡啊，話不能這麽多，軍隊那邊宣傳都挺到位，平民這邊卻沒有動靜，你可不能亂說是教育部條令不到位的鍋，而是現在道法教育本來就剛起步，高層那邊想一步步來，循序漸進，而我們是第一批修行者，前面沒有修習道法的人作爲參照，這群學生也沒你那麽多路子去了解，你想想，你小學一年級知道初中要學些什麽學科麽？”
被稱爲老胡的人大笑：“哈哈，是這個理兒！”
過了一會兒，他又對那群學生說：“雖說基地推行全民修道，每個人都必須修習，但對于我們來說，也就是個漢字普及教育的程度，基地想挑出在道法上有資質的人來扛大梁，到頭來還是得你們這些學生，你們才是正兒八經學知識的，到頭來出“科學家”出得最多的也是你們，我們就算有修道高人，那也是野路子出身，專業知識和你們這些科班出身的沒法比，名牌大學出來的科學家終究比自學成材的民間科學家要多不是。”
一群年輕人臉上有點燒，但覺得他的比喻很有意思，也很恰當，不由點了點頭。
這是個挺有水平的人！
這個水平與他的修道資質無關，也與他的文化水平沒多大關系，而在于他對事物的理解，自己的見解。
“你們修道切記，修道功法是根本，道行是一切的基礎，等你們稍微有點基礎，會接觸到不同的大道，這和原帝國高中的文理科分班有點像，不過能供平民選擇的大道也有限，選錯了也沒關系，換就是了。”
“大道？”
一名年輕人面露疑惑。
四周的聽課也大多迷糊。
“嗯，别看那群當你們老師的修道之人都兩隻眼睛，都修習道法，但他們的大道方向都不一樣，我知道有些是追求修道成仙的，有些是追求長生的，還有些是追求真理的，具體我也聽迷糊。”
“原來還有這麽一說。”
“再之後似乎還有個道法偏向，具體我就不太清楚了。”
……
名爲老胡的中年人侃侃而談，四周的人聽得迷迷糊糊就像聽神話似的。
終于有年輕人忍不住好奇，問道：“大叔，你是幹什麽的啊？怎麽知道這麽多内幕消息？”
老胡笑笑：“我就是個給軍隊供應物資的，做點官家生意混口飯吃！”
當年輕人想問得更清楚時，他卻隻是笑而不語。
不久，茶壺見底。
老胡擡起手看了下手表，對身邊的朋友說：“時間差不多了，最近基地不知爲什麽人口大增，軍隊那邊可能會籍此開拓基地領土，就等着最高長官簽署同意了，我得去拉單子，别讓人給搶了！”
衆人都表示理解，向他說了幾句祝賀發财的話，沒過多挽留他。
老胡說了幾句讓他們繼續玩，悄悄的去櫃台結了賬，便走了。
而這時他的一個朋友才笑着說：“老胡的小舅子，現在是陸軍的實權軍官！”
年輕人們頓時恍然，不再多追問這件事，轉而感慨不已。
現在基地除了如空軍、坦克裝甲部隊等等之類的兵種，其餘的單兵都是裝甲戰士，無論是陸軍的鐵血盔甲還是空軍的風神盔甲，就連炮兵、遠程導彈部隊等操縱大型武器的兵種也配備盔甲，陸軍的實權軍官幾乎掌握着足以在曾經的和平時代掀起滔天巨浪的軍事力量，可容不得人小視！
接下來，不少人開始讨論老胡最後離開時留下的話。
基地軍隊可能會再次開疆拓土！
這不是什麽機密，流傳出去并不能損害基地利益，老胡說的話也不能代表什麽，他畢竟隻是個小人物，這句話傳開了也最多隻能算流言，但就是這句流言卻引發了不少人的讨論，并開始被不少人奉爲真言。
基地最近莫名增加了很多人口是真的，這些人大多穿着古怪，且并未與基地平民共同生活，而是先被送到了特殊區域召集教師進行教育普及，傳言這些人和那群修道之人來自同一個地方，是長官大移民的結果。
基地現在的戰力有多強，恐怕大多數人都沒有具體概念。
但有一點他們是知道的，不說那些新型戰機，新的軍用技術，面容猙獰而從未見過的重型武器，光是三萬裝甲士兵就能橫掃曾經的中央帝國，即使喪屍進化得再快，面對基地大軍也隻能淪爲磨刀石。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基地還掌握着一群女皇爲首的喪屍主宰者，屠殺喪屍更加易如反掌！
從各種戰報上來看，基地軍隊除了駐守四方要地，也從未停止過戰争。
但這群好戰而強大的家夥卻已經很久沒有再開拓新的疆土了，那些被其他幸存者視爲地獄，被其他幸存者勢力深深忌憚的布滿喪屍的城市，對基地來說好似就是練兵場，練習着軍隊的作戰技能，每次帶軍深入都會帶走不少有用的科技資源，解救不少幸存者，而軍隊卻從未将這些土地占領，無論取得多少戰果都會撤回。
這其中的原因幾乎每個人都清楚。
基地從來就不缺少戰力，缺少的隻是人口，相比起來，人口不足的情況下，開拓疆土并沒有多大意義，即使将整個中央帝國都收複，也沒有足夠的人類去管轄，去将這些領土實質性的收歸基地。
但現在，人口已經有了。
當衆人讨論得十分熱烈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會留意到，一個獨身一人坐着的男子起身結賬，平靜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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