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幾乎每人都覆蓋着華麗重甲的部隊在密林深處穿行,腳步整齊作響,盔甲碰撞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雖然比之來時他們的隊伍規模嚴重縮水,但每個人依舊面不改色,一步一步的前行,騎在戰馬上的騎士或軍官也挺直腰闆,不時眯着眼睛淩厲的打量四周,預防着有可能到來的又一次突襲。
在隊伍的中央,三匹馬兒拉着一個巨大的籠車前行,籠子晃晃悠悠,裏面關着一個獸人,一個混血兒。
兩個騎着馬的人相伴籠子左右,一個穿着藍色金紋的華麗盔甲,一個則穿着簡單白袍。
“獸人,你是霜狼氏族的人?”
安陽如是問道。
洛薩和迦羅娜頓時詫異的看向他,籠中的獸人也擡起頭。
他用的是獸人語言!
迦羅娜和洛薩幾乎同時開口問:
“你怎麽會我們的語言?”
“你怎麽會獸人的語言?”
安陽聳了聳肩,看向微皺起眉頭審視着他的洛薩:“我說過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我既不是艾澤拉斯人,也不是德拉諾人,既然我都會說艾澤拉斯的語言,我爲什麽不能會獸人的語言?”
洛薩頓時驚愕的揚起頭,然後輕嗤道:“說得很有道理,難道你還有學會語言的魔法?”
安陽并不回答,而是開口用中文、英語、日語、帕爾蘭斯語……等等他會的語言在洛薩面前秀了一圈。直秀得洛薩一臉黑線與懵懂茫然,他才閉口,聳了聳肩,再一次用行動向艾澤拉斯雄獅緻以了他最誠摯的鄙視。
“嘿,獸人,你還沒回答我,你是霜狼氏族的人?”
獸人低着頭用餘光死死的盯着他,沉默不言,一副打死我也休想讓我開口的姿态。
那目光很陰鸷,與他此時狂暴兇悍的面容截然不同,像極了受困陷阱中的狼。
安陽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他自顧自的說:“應該是霜狼氏族的人,我剛剛和洛薩聊了聊,他說你有一匹白色的狼作爲坐騎,而且似乎也隻有霜狼氏族的人沒有接受古爾丹的邪能饋贈了,如果你不是霜狼氏族的人,在剛剛就應該已經死了。”
這名獸人終于動容,開口沉悶的道:“人類,你爲什麽會知道我們部落的事情?”
安陽笑了,瞥了一眼旁邊聽得一臉不敢置信的迦羅娜,說:“我叫安陽,他們都叫我先知。”
“先知?”獸人重複了句。
“是的,就是能提前知道以後發生的事的人。除此之外,我還能窺探到我所沒見過的知識和人,就如你們霜狼氏族和古爾丹的邪能。”安陽頓了頓,露出思考之色,歎息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的酋長應該叫做杜隆坦吧,說起來這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酋長,他擁有着尋常獸人所沒有的智慧,以及一顆正直的心,所以他才拒絕讓你們接受邪能,而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其他獸人發現不了的事情。”
“什麽事情?”獸人驚詫了,再次問道。
“古爾丹的邪能。”
“古爾丹的邪能怎麽了?”這名神經粗大,心性耿直的獸人輕輕松松就被安陽帶偏了。
剛剛他還打定主意無論怎樣也絕不松口,絕對不和這群弱小的人類說任何一句話,但現在涉及氏族,對方還準确而神奇的叫出了所有人的名字,他話匣子一開就再也合不上了。
“看看,看看四周的茂密森林,看看四周的青蔥和生命,是不是很久沒見過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古爾丹使用邪能控制了你們,他使用邪能摧毀了你們的家園,古爾丹在哪裏使用他的邪能,哪裏就将變得和你們的世界一樣寸草不生,他的邪能會毀滅一切,惡魔能量絕不是叫叫而已,那是真正惡魔賦予的能量!”
安陽說着這句話時的語氣越來越急,越來越重,最後幾乎是壓着沉悶的嗓子低喊了出來。
這也讓這段話更加具有震撼力。
獸人睜大了眼睛,他感覺自己年紀大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但仔細想想卻确實如此。
不過他可不會忘了自己和這名人類的身份,必要的警惕他還是保持着的。
“那又怎樣?”
“那意味着古爾丹将會把這個世界也一并毀滅掉!”
“這個世界本就不屬于我們,毀滅掉又如何,關我什麽事?”
“你忘了你們來這裏的目的了嗎,你們自己的家園破碎了,于是通過黑暗之門來到這裏,想占據這裏,但如果這裏也被毀滅了呢,你們依舊無家可歸,依舊颠沛流離,依舊會失去這一切!”
獸人已經不再說話了,他低垂着頭,那張布滿皺紋和刀疤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思考。
他想反駁這名人類說的話,但内心的正直和誠實告訴他,這人說的都是真的,真得讓他不得不認同!
“人類,你想說什麽?”
“你好好想想吧,到時候你們又該怎麽辦,在古爾丹的帶領下尋找另一個世界嗎,然後呢,古爾丹會因爲他的野心不斷的毀滅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你們将淪爲他戰争的工具,而你們的目的,永遠也無法達到!”
獸人終于回過神來,他耿直,但并不傻。
從這些話中,他已然看穿了這名弱小人類的意圖。
“你想挑撥部落的關系,你想讓我們霜狼部落去反抗古爾丹?”
“不是我想,而是你們的酋長,偉大的杜隆坦也是這麽想的!”
“不,酋長不會這麽想的,我們還不夠強大,我們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古爾丹,酋長不會這麽做的,這麽做會将霜狼部落推入火坑,以古爾丹的性格會将霜狼部落所有人屠殺掉!”
“那如果他不這麽做呢,整個部落都會跌入火坑,你們将成爲古爾丹的戰争工具!”
獸人一時沉默了,他再一次無法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或許……杜隆坦真的會這麽做。
安陽的語氣溫和下來,擡頭望了眼天空,感歎似的說:“杜隆坦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正如你所說,你們還不夠強大,你們的力量并不足以對抗古爾丹,但爲了部落,杜隆坦卻不得不這樣做。而在這場鬥争中,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幫手,你們無法應付他們的強大和陰謀詭計,杜隆坦和霜狼部落很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獸人被洗腦……啊不對,獸人幡然醒悟,擡起頭死死盯着他,沉默了一下,說:“我該怎麽做?”
安陽很平靜的說:“很簡單,你去幫助杜隆坦,而我,将幫助你們!”
這名年紀有點大了的獸人十分警惕,說道:“你想得到什麽,我們部落絕不會離開這個世界,并且你也休想讓我們放棄對人類王國的進攻!”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們無家可歸,除了這裏,我們别無去處……”
“你誤會了,我并不是艾澤拉斯的人,這裏不是我的家園,我也不在乎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事實上我來自于另一個世界,我很同情你們,我不介意你們在這裏占領一席之地,但我反對的是瘋狂的無意義戰争,我反對的是你們将這裏摧毀,然後殺光所有人類,就像你們在德拉諾對德萊尼人做的一樣!”
說着這話時,安陽覺得自己身上簡直是在閃光!
幸虧他的臉皮夠厚,說謊不眨眼,才勉強保持住了聖潔的形象。
就如旁邊,迦羅娜看他的目光已經有點變了。
想了想,安陽再次補充了句:“我驅趕的是邪惡,而不是獸人,你明白了嗎?”
獸人再次沉默,然後低頭看向鎖住自己的鐐铐,無助的說:“可我什麽也做不了。”
安陽搖頭:“我會放你離開的,但你要保證,你會像我想的那樣去做!”
獸人立馬鄭重說道:“獸人從不說謊!”
安陽點點頭,看向了一直審視着他們的洛薩。
洛薩适時地側頭問道:“這麽久,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安陽用艾澤拉斯的語言向他叙述了一遍。
聽完,洛薩眯着眼睛吸了口氣:“所以,你其實是在挑撥離間?”
安陽搖頭:“我隻是推動時間的進展而已,以杜隆坦的性格,起來反抗獸人是遲早的事,隻是對艾澤拉斯的有用之處在于霜狼部落是被古爾丹全部屠殺幹淨,還是和艾澤拉斯一起對抗古爾丹!”
洛薩沉默着,久久不語。
他能看出其中的利弊,但他總覺得安陽這人來得太不尋常,讓他生疑。
頃刻之後,洛薩問:“你怎麽保證他會聽你的?”
“他向我保證過了!”
“保證過了……你以爲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獸人不會說謊!”
“呼……”
洛薩緊盯着安陽,良久才收回目光,微不可查的點着頭。
“好吧,就按你說的做,反正我們已經有了一個俘虜,這個俘虜留着也是被殺,放了也就放了!”
“以後你會知道,你現在的決定是對的。”
“但願如此,其實我也不是相信你,我隻是記得,迄今爲止你沒有欺騙過我們,你說的都是對的,你做的都是在幫助我們,在這裏我以暴風城指揮官之名,對你表示感謝。”
“呵呵。”
安陽幹笑兩聲,感覺有點受之有愧。
他手中憑空出現那口青玉劍柄的古劍,輕松一劍就劈開了籠子的鎖和鐵鏈,接着将鐐铐也紛紛劈開,這番如同鋒利菜刀切豆腐的姿态看得洛薩是一陣心驚肉跳,不由自主的就去打量那柄細細的劍。
獸人脫困,回頭看了安陽一眼,立馬怒吼一聲,朝前面的迦羅娜撲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靠近迦羅娜,就被一支相比起強壯的他來說堪稱纖細的手抓住,再也前進不得!
獸人愣住了,低頭看向那隻看起來比獸人的小孩子都還要孱弱,卻蘊含着巨大力量的手,咽了口口水。
不止是他,旁邊的迦羅娜、洛薩,包括圍觀的卡德加,也都驚住了。
這手臂粗細的懸殊對比,而展現出來的力量卻截然相反,才更容易給人心以強大的沖擊!
安陽沉聲說道:“停下,獸人。”
獸人怔了怔,身體放松下來,沉重的喘着氣,死死看向迦羅娜。
安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獸人低聲說道:“古魯什。”
“很好,古魯什,你要記住,我救了你的性命,否則你早就死了,然後還給了你自由。”
安陽記得,在原劇情中那名被洛薩俘虜的獸人也是如此,因迦羅娜與洛薩交談而狂暴想要殺死她,甚至掙脫了鐐铐,但就在他沖向迦羅娜的那一刻,洛薩一劍刺出,割破了他的喉嚨。
所以他說救了這獸人一命,一點也不爲過。
獸人很順從的低下頭:“感謝您,先知!”
安陽抿抿嘴,朝着路邊的森林指了指:“那麽,你可以離開了,如果你現在就走,還能追上他們,他們會認爲你是跟在他們後面逃離的,隻是中途迷路耽擱了時間,而不是被我們抓住,然後施放的。”
獸人再次望了他一眼,也不回答,猛地狂奔撞進茂密的草叢中。
随即,一聲響亮的口哨聲刺破森林剛恢複的甯靜,他在召喚他的霜狼夥伴。
四周的士兵和軍官都看得不明所以。
爲什麽……
好不容易抓到的獸人俘虜,爲什麽要把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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