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的惡魔能爆發出驚人的毀滅力。
這是景承警告我們的話語。
“凱撒已經暴露了自己的長相,而且警方也下達了對其的通緝令,隻要他再現身一定會被抓獲,或許我們能提前終止這場戰争。”蘇錦說。
“惡魔的謝幕不一定會華麗,但一定會很慘烈。”景承看着窗外聲音凝重。“過去十多年的追捕隻讓我學會了一件事,我們看到的都是凱撒希望我們看到的,凱撒在視頻中沒有掩飾自己時日無多,說明他并不在意讓我們知道這個消息,可見凱撒已經做好了最後的安排和打算。”
“還有八天時間。”陸雨晴焦頭爛額。“凱撒明顯沒有打算再和我們玩貓鼠遊戲,他提出的決戰也是邀約,他主動想和自己的敵人見面,但我們卻還不清楚見面的地點。”
“查到凱撒用過的身份了嗎?”我問。
“查到一個。”蘇錦交給我們一份檔案。“在趙文昭之前,凱撒沿用的是一名叫黎世襄的人身份。”
景承都沒有去看檔案,直截了當問:“黎世襄是怎麽死的?”
“被砸死。”蘇錦回答。
“砸死?”景承坐下來。“案件的經過是怎麽樣的?”
“案件發生的時間是在李連良遇害後,大緻可以推斷他是凱撒在李連良之後第二個受害者,他的屍體是在一處建築工地被發現,警方勘查現場後的結論是,黎世襄被人挾持後捆綁在水泥柱上,然後被從三樓掉落的磚塊砸中頭部緻死。”蘇錦說。
“這,這不像凱撒的行兇方式啊。”我眉頭一皺說。“他謀殺的過程從來沒有這樣粗暴簡單過。”
“現場有什麽發現嗎?”景承冷靜問。
“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但在捆綁黎世襄的水泥柱上警方發現了這個。”蘇錦把一張照片推到我們面前。
從照片裏可以清楚看見兇案現場的血腥慘況,黎世襄腦漿并列面目全非,頭直接被砸成了一個窟窿,而在他屍體的背後水泥柱上有一行血紅的拉丁文。
Promissio!
“承諾!”景承拿起照片低聲說。“李連良死亡公正,唐誠死于仁慈,看起來凱撒審判黎世襄的罪名是承諾。”
“這件案子爲什麽沒有被收錄在C檔案中?”我問。
“一來是案發時間太久遠,誰也沒想到凱撒行兇能追溯到二十二年前,二來兇手行兇的手法和後來C檔案中的兇案不吻合。”蘇錦對我們說。“如果不是凱撒自己暴露了身份,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會将這起案子和凱撒聯系在一起。”
“當年法醫的屍檢報告顯示,在受害者的身上沒有發現除了緻命傷之外的傷口,黎世襄的緻命傷就是頭部的鈍器重擊,他和家人是當場斃命。”陸雨晴說。
“家人?”我大吃一驚。“兇案現場的受害者不止黎世襄一人?”
“全家,一共六名受害者。”陸雨晴一邊說一邊将受害者照片一一擺放在桌上。“除了黎世襄之外,還有他的妻子,女兒和女婿以及兩個外孫,所有受害者都是被相同方式謀殺。”
看着桌上觸目驚心的兇案現場照片,相信任何人都會義憤填膺,但我卻表現出淡然的平靜,惡魔的殺戮從來都不會簡單尋常,看着這些照片,每一處細節似乎都貼滿了凱撒的标簽。
“這個黎世襄是幹什麽的?”我問。
“來頭還真不小,二十三年前他是國内最大的機械設備制造商,提供各種設備的研發和生産,生意做的挺大的。”蘇錦一臉認真說。“我特意調查了他和李連良以及唐誠之間的關系,奇怪的是這三個人沒有任何交集和往來,他們相互之間甚至都不認識對方。”
“李連良是法官、唐誠是學生,現在又出現一個商人黎世襄,這些人怎麽會和凱撒扯上關系呢?”我喃喃自語。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地方。”一旁的陸雨晴對我們說。“我反複看過黎世襄兇案的檔案,發現有幾處和凱撒行爲模式不相同的地方。”
“你發現了什麽?”我問。
“我們在李連良以及唐誠的兇案現場都獲得了錄音和視頻,包括之後被C檔案收錄的兇案,每一起凱撒都會留下直觀的線索,讓我們獲悉受害者被謀殺的過程,最重要的是謀殺的原因。”陸雨晴指着桌上的照片說。“但當年警方在發現黎世襄遇害的兇案現場卻并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東西,凱撒沒有留下處決黎世襄的原因。”
“凱撒在水泥柱上留下了拉丁文的承諾,大緻可以推測黎世襄是因爲沒有遵守某種承諾而被處決。”我說。
“我們不能單憑兩個血字來推測凱撒的行兇動機,至少不能準确的判斷,何況承諾有很多種解釋,從目前掌握的線索看,李連良和唐誠都與凱撒失去家人的事有關,那麽黎世襄也應該和這件事有關聯,因此凱撒一定會用和特别的方式來複仇,看從卷宗記錄來看,我實在看不出這起兇案有什麽特别之處。”
“還有其他什麽發現嗎?”我繼續問。
“因爲凱撒在兇案現場沒有留下任何音頻線索,因此我們隻能通過警方的勘查記錄來重組案情,可這樣會導緻我們缺失兇案最核心也是最關鍵的部分。”
“你是說忏悔的部分?”
“是的,凱撒一定會在行兇前向黎世襄提供一次救贖的機會,雖然所謂的救贖并不能讓黎世襄逃過一劫,但凱撒讓黎世襄忏悔的内容卻能從側面反映出凱撒謀殺黎世襄的動機。”陸雨晴點點頭。
“你有什麽看法?”我轉頭去看景承,發現他好像根本沒有聽我們之間的讨論,而是拿着放大鏡一張張查看兇案照片。
景承看完後指着黎世襄屍體頭部淡黃色的碎片問:“這是什麽?爲什麽黎世襄全家頭上都有這個?”
“是安全帽。”蘇錦翻開卷軸找到相關記錄告之。“這也是這件案子離奇的地方,警方在兇案現場發現每一個受害者頭上都戴着安全帽。”
“戴着安全帽?”我眉頭一皺。“難不成凱撒先讓受害者戴上安全帽,然後在從三樓用磚塊砸死他們,這,這不是多此一舉嘛。”
“凱撒不會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景承盯着照片冷靜的說。
“有沒有意義我不清楚,反正安全帽是被砸的稀爛。”陸雨晴說到這裏想到什麽。“對了,在現場還發現一塊沾染鮮血的磚頭,被整齊的擺放在受害者面前,像是凱撒故意留下的。”
“那塊轉頭呢?”景承連忙問。
蘇錦從證物袋中拿出轉頭:“上面的血迹是屬于六名受害者的,鑒證科在報告中證實,兇手在謀殺了黎世襄全家後,用這塊磚沾染了六名受害者的血液,但并沒有能從磚頭上提取到指紋。”
景承接過磚頭在手裏掂量了幾下,然後繼續盯着桌上的兇案現場照片,嘴裏一直反複念叨着什麽。
看着景承全神貫注的樣子我們都沒打擾他,突然景承猛然擡起頭,像中了魔障一般沖了出去,剩下辦公室的我們面面相觑,正打算跟上去時景承又急匆匆跑了回來,在他身後跟着的是孟沉。
老遠就聽見孟沉大聲抱怨:“你怎麽跟賊似的,也不打聲招呼拿了就跑。”
我這才留意到景承手裏多了一個天平,他把磚頭放在天平一側,不斷加減砝碼直至兩邊持平。
“他在幹什麽?”孟沉一臉茫然問。
“誰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錯了。”我聳聳肩回答。
景承記錄下砝碼的重量,然後起身快步在黑闆上演算着什麽,最後來到窗邊,我們剛跟過去就看見景承松手将磚頭扔了下去。
“你發什麽瘋,這萬一砸到人怎麽辦?”我大吃一驚。
“承諾!”景承的注意力明顯沒在我們身上,他嘴角微微上翹。“還差一件事我就知道凱撒懲罰黎世襄的原因是什麽了。”
“什麽事?”
景承推開我坐到電腦前,我們圍在他身後發現他在搜索關于安全帽的資料。
“你到底發現了什麽?”蘇錦忍不住問。
“凱撒留在兇案現場的那塊磚,包含了物理學和高等數學以及函數。”景承站起來走到之前他演算的黑闆前,指着上面複雜的演算公式,看了我們一眼後搖頭歎息:“算了,說多了你們也理解不了,我剛才計算了磚頭的重量,再結合高度最後得出的磚頭在自由落體過程中會造成的沖擊力。”
“你計算這個幹嘛?”我聽的一頭霧水。
“這裏面涉及到物理學,你們隻需要知道能使一千克質量的物體獲得1m/s²的加速度所需的力爲1牛頓,而我剛才查過案發時黎世襄全家頭上戴着的安全帽參數,在正常情況下,這種安全帽的能吸收抵消4900牛頓。”景承加快語速對我們說。“但我演算的結果證實,凱撒從三樓的位置丢下磚頭,所産生的沖擊力不足以達到4900牛頓,簡而言之磚頭無法對戴着安全帽的人造成傷害。”
“可卷宗中的調查報告顯示,黎世襄全家的确是在戴着安全帽的情況下被砸死的。”陸雨晴說。
“你不是一直好奇凱撒留給黎世襄的忏悔是什麽嗎?”景承不慌不忙說。“安全帽就是黎世襄的救贖。”
“什麽意思?”我們還是疑惑不解。
“凱撒留給黎世襄忏悔的機會就是,讓黎世襄全家戴着安全帽被磚頭砸中,相信凱撒和我一樣經過精密的計算,他所選擇的高度不足以對黎世襄全家造成緻命的傷害,但最終黎世襄沒有完成救贖。”
“我,我聽不明白,既然不會造成緻命傷害,那,那這家人是怎麽死的?”蘇錦茫然問。
“因爲安全帽沒有達到安全的标準!”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還站在電腦前的孟沉正注視着電腦屏幕,然後從檔案中拿出一份報告。“黎世襄頭上戴着的安全帽正是他自己廠家生産的。”
“承諾!這就是凱撒審判黎世襄的罪名,黎世襄承諾安全帽的可靠性,但凱撒讓黎世襄用全家人的性命來驗證了這個承諾。”景承深吸一口氣。“最終黎世襄全家死于他自己生死的不達标安全帽上,如果我沒猜錯,黎世襄還做出過其他無法兌現的承諾,而正是這個承諾導緻了凱撒家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