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分析過潛伏在警局裏的内鬼,但始終沒有任何頭緒。
如今孟沉就站在外面。
最不可能是内鬼的人竟然是内鬼。
我想起蔣正東曾對我說過,罪犯往往是最沒有嫌疑的那個人,他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怎,怎麽會是你?”蔣正東瞪大眼睛。“你現在應該……”
“應該在醫院,車禍重傷被搶救回來後在醫院接受治療。”孟沉接過蔣正東的話。“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那個道理。”
“什麽道理?”
“眼睛看見的未必都是真的,何況你還有沒有看見。”孟沉重複之前秦沈峰說過的話。
“你被轉押到其他地方,如果沒有發生車禍,你應該在……”蔣正東突然愣住。“我接到轉押的命令是假的!”
“還記得我在審訊室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嗎?”孟沉問。
“你小心點。”蔣正東神情愕然的回答。
“你以爲我這句話是對秦文彬在說,當時我知道你就在外面,這句話是說給你聽的。”孟沉看着蔣正東笑了笑。“多希望我在這裏見到不是你。”
我在視頻中看着孟沉,半天都沒回過神,我在他身上看不到散漫、随性和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老練和沉穩,陌生的好像換了一個人。
“你的作用是什麽?”蔣正東心有不甘問。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蔣正東一臉詫異。
“你不是扭曲天使嗎,你幫凱撒扭曲事實和真相,而我也在扭曲證據和線索,還有誰比一名鑒證科負責人更容易僞造和篡改證據呢,我們都在做相同的事,不過我更像是清道夫,我原本的工作是在收集到的證據中找出線索,隻不過我做的剛好相反,找出這些證據中的線索然後銷毀。
沒有誰會懷疑從鑒證科出來的鑒定報告,即便是你也沒有懷疑過,你提防了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但我可以肯定,你自始至終都把我排除在懷疑名單之外,我甚至成了你最信任的人。”
“音頻!你調換了那些分析的音頻!”蔣正東瞪大眼睛。
我越聽越詫異,不知道蔣正東爲什麽會提到音頻,那明明是他編造出來引誘内鬼的陷阱。
“秦文彬以爲他是你唯一信任的人,事實上那是你給他的錯覺,你對所有人隐瞞了音頻的真相,你的确采集到戴金色面具人的音頻,并且找到專家進行破譯和分析,差一點,差一點你就成功了,你完全有機會提前聽到他的聲音。”孟沉指向坐在椅子上的秦沈峰。“可惜你讓我加入了對音頻的分析,并不是因爲你相信我,你隻是認爲我是最想置身事外的人,你挑選了一個對凱撒還有C檔案最不感興趣的人,但正是這個人調換了那些音頻,最終專家告訴你音頻無法破譯,這就是我的作用,如同我剛才所說,和你一樣,我們都是在扭曲事實和真相。”
我一愣,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音頻這件事。
“音頻破譯失敗之後,你打算以退爲進守株待兔,你故意把不同地址的音頻破譯地點散步給你懷疑的對象,在我看來你不找出内鬼誓不罷休,所以我又一次做了和你相同的事,我也以退爲進故意暴露自己。”孟沉心平氣和對蔣正東說。“你是永遠不會懷疑我的,所以你第一個想法就是我把地址透露給了其他人,你擔心我會被滅口所以把我秘密轉押,我成爲了你找出内鬼唯一的希望。”
“目的呢?目的又是什麽?”蔣正東慘然一笑。
“我要你懷疑你身邊所有人,你在懷疑他們的同時也孤立了自己,你得不到凱撒的指示,也無法利用警局的資源,在你分心調查誰是内鬼的時候,會制約你的思維和邏輯,你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最終撞進了我爲你織好的網。”秦沈峰說。
“等等!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把音頻地址透露給任何人”蔣正東愈發震驚。“那,那祝小潔就……”
“罪犯往往是最沒有嫌疑的人,這句話反着理解就是,看上去最有嫌疑往往不一定是罪犯。”孟沉意味深長回答。
“祝小潔不是内鬼!”蔣正東瞪大眼睛,嘴角蠕動了半天神情恍惚。“可她爲什麽會和陳雅在一起,而且她還引導陳雅直播……”
“你看見了嗎?”
另一個聲音傳來,悠揚婉轉似水如歌,蔣正東循聲望去,我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頻中。
說話的竟然是陳雅,那個在蔣正東評價中膚淺愚昧的女生,她走到蔣正東的面前異常沉靜的注視着他。
蔣正東呆滞的凝視了片刻後突然大笑出聲,我聽出他笑聲中的不甘和懊悔。
“看來我終究是沒有明白什麽叫眼見爲實,所有的一切,關于祝小潔的一切都是你告訴我的,但除了你之外并沒有第二個人看見,因此不管你說什麽都是真的,即便你是在編造謊言也不會有人質疑。”蔣正東吃力的擡頭看向秦沈峰。“她也是你的人。”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計劃,從我公布那六張塔羅牌開始,我必須确保計劃的每一步都沒有任何瑕疵和破綻,同時還務必讓這個計劃連貫的發展先去,作爲凱撒的門徒,你應該知道凱撒那句經典的名言,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秦沈峰低頭直視蔣正東。“這句話現在用在你身上也恰如其分。”
“你是故意接近祝小潔。”蔣正東問孟沉。
孟沉點點頭:“我需要一個可以掩護我的B計劃,祝小潔是在塔羅牌被公布後才調入刑偵局,你會出于本能去懷疑她出現的動機,因此在我看來她是最合适的人選。”
“你先讓祝小潔去見陳雅,現在看起來座位是陳雅事先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酒店監控能拍攝到祝小潔,如果一旦有突發情況出現,你隻要抛出祝小潔就能讓她完美的成爲替罪羔羊。
秦文彬對我說過一件事,祝小潔曾經單獨越秦文彬見面,說有重要的事不方便在警局裏說,而就在當天警局裏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抓了,可等到秦文彬趕去約定的地點時,祝小潔卻沒有出現,也就是從那時起祝小潔就消失了,不久後當祝小潔再出現時,她已經成爲了我要找尋的内鬼。”
如果我沒猜錯,祝小潔其實已經發現你有問題,她想單獨見秦文彬就是爲了說出你的秘密,很顯然你是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她既然成了内鬼,你就必須讓她永遠保持安靜。”
“你認爲我該怎麽做?”孟沉笑着反問。
“我猜祝小潔再也不會出現了。”蔣正東笑容充滿了邪惡。
孟沉注視着蔣正東笑而不語。
聽到這裏我心裏猛然一驚,我當然知道蔣正東口中再也不會出現是什麽含義。
“我一個都沒有猜對。”蔣正東大口的喘息,因爲失血過多他面色蒼白,但還是直起頭看向秦沈峰。“還有誰?孟沉是内鬼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但就他一個人無法你的計劃,比如第二起列車炸彈案,你殺掉韓良宇時必須确保秦文彬在安裝炸彈的列車上,但秦文彬對我說過,他的行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所以除了孟沉和陳雅之外,你還安插了其他的人。”
蔣正東說到這裏看向角落的陰暗,那支槍口還在瞄準着他,很顯然在這個水庫樓塔中除了我看見的這些人外還有其他人。
視頻裏又傳來腳步聲,但那支槍口并沒有動,一道人影在陽光的拉升下向蔣正東蔓延過去,直至将他籠罩在陰影中。
蔣正東用茫然的目光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人,詫異的望向秦沈峰:“我,我不認識這個人?”
我認識!
但在短暫的震驚後,我反而平靜了下來,對于這個人的出現我不應該有任何的意外,也是在我看見這個人的那一刻起,所有困擾我的疑問全都迎刃而解。
我和蔣正東其實都犯了相同的錯誤,我們都相信了自己并沒有親眼看見的事或人,如今秦沈峰就站在一牆之隔的外面,他還活着讓我連自己親眼看見的事實也被推翻,那麽還能剩下多少真實呢。
“她到底是誰?”蔣正東追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秦沈峰回答。
“她是凱撒的敵人?”蔣正東一臉詫異。
“我愛的那個人是凱撒的敵人。”程曦的聲音冰冷寒涼。“凱撒殺了他,我專程回來就是爲了摧毀凱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