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蔣正東,拼命的想要呼救但被反铐的身體無法動彈分毫,除了微弱的支吾聲我什麽也做不了,不過看到蔣正東我終于長松了一口氣。
他的出現說明警方已經完成了對水庫的警力部署,可奇怪的是凱撒并沒有想要逃離的意圖,他一動不動站在戴着頭套被挾持的人身後,他甚至兩手裏的槍都沒有舉起。
蔣正東警覺的舉着槍慢慢逼近,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大聲威懾兇犯,但從蔣正東進來到現在,他和凱撒一樣都保持着沉默。
蔣正東在距離凱撒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他一邊瞄準凱撒一邊快速的掃視了一圈房間,然後身體往旁邊的角落移動,直至整個人沒入陰暗中。
蔣正東怪異的舉動讓我疑惑不解,直到我發現凱撒也在看蔣正東之前看的地方,那裏有另一台攝影機,我突然意識到蔣正東是在避開攝像機的拍攝範圍。
凱撒慢慢擡起手扔了一個東西過去,蔣正東穩穩接住看了一眼是攝影機的遙控器,他關掉了攝像機,舉着槍從角落又重新走了出來。
“你不是凱撒。”蔣正東舉槍的手穩如磐石。
“爲什麽?”凱撒依舊從容不迫。
“單純的殺戮對于凱撒沒有任何意義,死亡隻是一種威懾,用于确保凱撒的理念和思想能正常的傳遞,所以凱撒不會毫無節制的殺人,殺戮和暴力雖然能讓人恐慌和害怕,但積聚到最後會演變成反抗,任何暴政都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蔣正東面無表情說。“凱撒不會愚笨到自己毀滅自己。”
“那我又是誰?”金色面具反問。
“模仿凱撒的人。”
“我爲什麽要這麽做?”
“你認同凱撒的做法和行爲,但不認可他的思想,你和凱撒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你滿足于别人對你恐懼和害怕,所以你模仿凱撒制造恐慌。”蔣正東冷冷說。“但你不僅僅隻滿足這些。”
“還有其他的?”
“凱撒隻是一個名字,誰都能用的名字,就如同你戴上這個面具就能讓人以爲是凱撒,但問題是你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蔣正東全神貫注盯着金色面具說。“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占有。”
我聽見金色面具的笑聲,他似乎默認了蔣正東的推測。
“還有嗎?”
“寶隆中心人質案中,你原本是有機會殺掉秦文彬的,但你在最後時刻終止了炸彈,當時你對秦文彬說過一句話。”
“獲取認同和名望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金色面具點點頭。
“秦文彬一直錯誤的理解了這句話。”蔣正東說。
我聽着他們兩人的對話越來越疑惑。
“這麽說你找到這句話正确的解讀?”金色面具聲音平靜。
“你讓秦文彬收獲榮耀,讓他成爲能代表正義的旗幟,這就意味着你會在最後摧毀這面旗幟,但這并不是你唯一的目的,你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成爲凱撒,當然,不是獲得一個毫無意義的名字,你要徹底的取代凱撒。”
“然後後?”
“你知道凱撒是因爲C檔案被公布,這個一直被警方嚴格保密的罪犯引起了你的注意,或者說凱撒的所作所爲滿足了你某種欲望,但是你認爲凱撒還沒能發揮到極緻,他太注重自己的法則,在你看來正是凱撒的節制和規則制約了他成爲更完美的罪犯,所以你要糾正凱撒的錯誤。”蔣正東不慌不忙說。“而你糾正的方法就是取而代之。”
“你認爲我該怎麽做才能取代凱撒呢?”
“第一步你向民衆公布那六張塔羅牌,并且散布死亡預告來制造恐懼,并且吸引民衆的關注,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值得去關注的事,你要讓凱撒這個名字成爲每個人内心最深的噩夢。
起初我們以爲你是在向警方挑釁宣戰,但後來我才明白,塔羅牌兇案中你爲自己挑選的對手根本不是警方。”
“爲什麽?”金色面具笑着問。
“警方追捕凱撒二十多年,至今都無法确定凱撒的身份,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二十多年的交手中警方從未赢過一次,你能完全模仿凱撒的行爲模式來作案,說明你通過C檔案對凱撒進行了缜密的分析。
要知道凱撒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去模仿的,那你卻做到了,甚至一度讓警方根本沒有懷疑出現的兇犯不是凱撒,這就說明兩個問題。
第一、
你能對凱撒完全正确的解讀。
第二、
敢于想要卻替代凱撒的人要麽是嫌自己命長,要麽就是能和凱撒并駕齊驅的人。
結合第一點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你擁有足以和凱撒匹敵的智商和能力,但你比凱撒要直接和純粹,你不受約束也不受制約,因此在我看來你比凱撒更爲危險。
你和凱撒一樣并沒有把警方放在眼裏,你很清楚警方永遠無法提前破譯那六張塔羅牌,你的戰書是留給另一個能看懂的對手。”
金色面具還是在笑,伸手示意蔣正東繼續說下去。
“第二步是兵臨城下,你在解讀完凱撒之後發現了他最在意的東西,那就是獲得認同和尊敬,所以你反其道而行之,你要抹殺凱撒的需求,你制造的恐懼如同瘟疫一般傳播,因爲你心知肚明,恐懼從來都不能獲得認同和尊敬,你想要摧毀凱撒理念的根基。”
我通過視頻看着蔣正東侃侃而談,發現他的分析精辟獨到,如果塔羅牌兇案的始作俑者不是凱撒,那外面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又是誰?
“第三步呢?”那人波瀾不驚問
“第三步是引蛇出洞,凱撒在沒有明确你的動機前是不會冒然出擊的,所以你必須給凱撒反擊的理由,以及讓凱撒知道你的能力和危害,因此你在寶隆中心人質案中,毫無理由的槍殺人質。
凱撒的殺戮被賦予了懲罰性質,他認爲自己更像一名公正苛刻的黑暗法官,他在裁決和懲處觸犯他律法的罪人,但你不是,你所表現出來的行爲像一個精神失常的變态。
但你用了凱撒的名字,你把自己的暴戾和變态強加到凱撒的身上,你知道這是凱撒無法容忍的,凱撒想要阻止你就必須和你對決。”
視頻裏傳來金色面具的鼓掌聲,他像是在贊同蔣正東的推斷。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你留在塔羅牌裏的線索是凱撒能破譯的,而且即便凱撒破譯了也不能通知警方,因爲你如果被警方抓獲或者擊斃,在民衆心目中你代表的就是凱撒,民衆會看見正義戰勝了邪惡,這是凱撒絕對不希望發生的事。
所以你并不擔心凱撒會把行兇的地點和時間還有目标透露給警方,你隻需要靜靜等待凱撒的出現,但結果卻讓你失望了,你接連制造了兩起兇案後凱撒卻一直按兵不動。
你認爲凱撒的漠視是你的侮辱,所以你實施了第四步。”
“第四步又是什麽?”金色面具饒有興緻問。
“釜底抽薪。”蔣正東脫口而出。“你認爲之前兩起兇案還沒有觸及到凱撒的軟肋,因此你選擇了更直接的方式,你當着三百萬收看直播的民衆面前殺戮孩子,而且還是有極其殘忍的方式,你還特意挑選了兩名殘障孩子。
你挑戰了人最原始的道德底線,因爲你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會有什麽後果,凱撒已經無限接近罪惡國度的王座,但你讓他在一夜之間成爲過街老鼠,天怒人怨群情激憤,凱撒再也得不到他所期盼擁有的認同和尊敬,他成爲民衆心目中排斥厭惡的毒瘤,每個人都恨不得将其挫骨揚灰。
你知道如何去激怒凱撒,最重要的是,你并不怕激怒惡魔。”
金色面具的笑聲充滿了歡愉。
“第四張塔羅牌是戰車,你留給凱撒的謎底是戰車對應的巨蟹座,你根據星座圖的位置精心挑選了作案地點,你知道凱撒會發現其中的玄機,你把塔羅牌兇案的最後一站選在這裏,事實上從你公布塔羅牌那天開始,你就一直在這裏等待,等待那個接下你戰書前來應戰的惡魔。”
“你說完了嗎?”金色面具平靜問。
“說完了。”蔣正東點點頭。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知道面具背後的我到底是誰?”
“是的。”蔣正東手裏的槍微微向上擡起。“但不一定要你告訴我,我在擊斃你之後一樣可以看到。”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兩件事。”金色面具淡淡一笑說。“第一件,你說的沒錯,我的确不是凱撒。”
“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忠告。”金色面具聲音平緩。“我戴的面具叫Thanatos,這個名字屬于希臘神話中的塔納托斯,傳說中塔納托斯臉上始終戴上面具,因爲看見他真實樣子的人會受到死亡的詛咒,相信我,千萬不要嘗試去摘掉我臉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