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時候能從你嘴裏聽到好消息。”我有一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
“到底什麽事?”
“孟沉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猛然擡起頭。“不,不是你要找到的人?!”
“他不是内鬼。”
“既然不是孟沉,爲什麽你還要抓他?”我無名火頓時冒起來。“你這樣說是在毀掉一名警員的前途。”
“清者自清,你不用擔心他,雖然他會被審訊但遲早會還他清白,當然,被隔離審訊的這段時間會很艱難,希望他能挺住。”
“挺住?你要讓他怎麽挺?”我越說越氣。“他和你無冤無仇,你幹嘛要陷害他?”
“從寶隆中心人質案開始我就懷疑有内鬼在協助凱撒,暫時我隻能将那個人稱之爲凱撒,後來的列車炸彈案更加堅定了我這個想法,有人把警方的部署以及你的行蹤準确無誤透露給凱撒,甚至包括凱撒的逃脫也是内鬼在接應。”
“你不是用音頻這件事測試過,唯一洩露地址的是孟沉,但你現在又矢口否認他不是内鬼,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隻是猜測凱撒在警局裏有内鬼,但我沒有證據去證明,所以我想到了一個辦法,編造了通過處理分析音頻能還原凱撒真實聲音的謊言,但這裏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凱撒如此謹慎的人不可能在任何細節上出錯,他能在公開場合用變聲器講話,就意味着他很确定聲音無法被破譯。”
“廢話,凱撒要是真有這麽愚蠢……”我突然眉頭一皺。“不對啊,既然凱撒知道聲音是沒有破綻的,爲什麽還要襲擊孟沉知道的地址呢?”
“我挑選出最有可能是内鬼的那幾個人,然後分别告訴他們不同的地址,理論上哪一處地址被襲擊那麽知道這個地址的人就是内鬼。”蔣正東一臉沉靜對我說。“其實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找出這個内鬼。”
“那你做這些是爲什麽?”
“我想證實自己的猜想,我需要證據來證明内鬼的存在。”
“我不懂。”
“這幾個人中如果真的有凱撒的内鬼,那麽這個人一定會把音頻的事告訴凱撒,相信凱撒立刻會意識到我已經在懷疑内鬼的存在,他有兩個選擇,第一種是按兵不動,這樣的話會幹擾我的判斷,但并不代表我會否定内鬼的存在。”蔣正東不慌不忙說。“所以凱撒選擇了第二種,如我所願把内鬼交給我。”
“可你剛才說孟沉并不是内鬼。”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裏,孟沉不具備成爲凱撒門徒的條件,他是最沒有可能成爲内鬼的人,而凱撒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推出來的就是孟沉,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兇手往往是看上去最沒有嫌疑的人。”蔣正東深吸一口氣。“凱撒用孟沉來迷惑我,這說明凱撒對我極爲的了解,我很好奇,我剛接手C檔案沒多久,爲什麽這個凱撒會對我如此的了解。”
“你想揪出内鬼,而凱撒如你所願把孟沉送到你面前……”我低頭細想很快反應過來。“凱瑞既然了解你,就一定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沒有找出内鬼勢必會锲而不舍,所以他把孟沉推出來,這說明……”
“說明三點,第一,我的猜測是正确的,内鬼的的确确存在,而且潛伏在我們身邊的時間不短,第二,内鬼就在我懷疑的那幾個人之中,凱撒爲了保護這個人故意襲擊了孟沉知道的地址。”蔣正東接過我的話。“最後一點,也是讓我最震驚的地方,凱撒居然能猜到我懷疑的人有哪些。”
“就是說真正的内鬼并不是孟沉。”
“音頻是我用來引出内鬼的魚餌,而孟沉是凱撒用來化解我猜疑的魚餌,所以我明知道孟沉不可能是内鬼,但我還是要抓他,隻有這樣才會讓凱撒相信我放松了警惕。”
“這對孟沉不公平。”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公平的事存在,孟沉是警察,他有職責對抗罪惡,必要的時候即便犧牲也在所不惜,他入警的時候曾經宣誓,現在就是他兌現自己誓言和忠貞的時候。”蔣正東看向我淡淡說。“你曾經也經曆過這樣的考驗,事實證明多經曆一些磨砺并非壞事。”
“就算你讓凱撒相信自己中計,但真正潛伏的内鬼還沒揪出來,你有什麽辦法?”我歎口氣問。
“我将計就計抓了孟沉,但把整件事反着推演一遍就會發現,其實凱撒也中了計,音頻的事我一共告訴了六個人,凱撒選擇孟沉當内鬼,那麽就說明有人把音頻的事告訴了凱撒,如果這個人不是孟沉……”
“就應該是這六個人其中之一!”我恍然大悟。“由此可見你的懷疑範圍是正确的,這六個人中有一個人從孟沉嘴裏獲悉了他所知道的地址。”
“你有沒有注意到,你在單獨和孟沉談話時,他前後情緒反差很大?”蔣正東一臉認真問。
“發現了。”我點點頭。“當孟沉意識到他所知道的地址和内鬼有關時,他表現出震驚和疑惑。”
“這說明孟沉向其他人透露過地址,但孟沉對這個人絕對的信任,他最後即便知道自己是被誣陷,甯可緘口不提被轉押也不肯說出這個人是誰。”蔣正東靠在椅背上閉目冥思。“有意思,孟沉爲什麽要維護這名内鬼呢?”
“孟沉我認識很多年,他這個人其實很簡單,抛開其他的不說,絕對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就是因爲簡單所以他對認定的人不會有任何質疑。”我眉頭緊皺感覺事态越來越嚴重。“可見這個人和孟沉的關系非同尋常。”
“難就難在這個地方,我把剩下的五個人和孟沉進行了交叉對比,你說的沒錯,孟沉的思維的确太簡單,他把每一個人都先設定成好人,然後掏心掏肺去交往,因此這五個人和他的關系都差不多。”蔣正東重重歎口氣。“又回到了我最初猜想的原點,這五個人都有嫌疑。”
“你懷疑的這五個人是誰?”
“康餘年。”
“康局根本不參與C檔案,你爲什麽要懷疑他?”
“他是唯一一個能獲悉警局所有警力調派情況的人,他不參與C檔案不代表他不知道,你或許認爲康餘年是置身事外,但在我看來爲什麽不會是他故意和C檔案撇清關系呢。”
“還有誰?”
“蘇錦。”
“蘇錦?!你,你連她都懷疑?”
“我知道你和她的關系,你們越是親密她的嫌疑越大,凱撒之所以知道你的準确行蹤,說明你身邊有很親近的人在洩露這些信息。”
“列車炸彈案中凱撒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蹤,這一點我自己也很疑惑,但絕對不是蘇錦,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态度很堅決對蔣正東說。“而且蘇錦加入專案組追查凱撒已經很多年,我絕對相信她的忠誠。”
“忠誠是一個中性詞,我無法确定她是對誰忠誠。”蔣正東冷冷說。“她對我的工作方式産生了質疑,并且鼓動你站在我的對立面。”
“你該不會是公報私仇吧,蘇錦是就事論事,你做事從來不和大家商量,她是擔心你沒有能力應對凱撒,根本不是針對你個人。”
“還有另一種解釋,她知道我在調查内鬼,這觸及到凱撒最敏感的秘密,在我發現真相前把我踢出局。”
“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也希望自己是錯的,否則她未必是你熟悉的那個人。”
我無奈的長歎一聲:“還有誰?”
“陸雨晴。”
“她有什麽值得你懷疑的?”我眉頭一皺。“她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和屍體打交道,行動部署和計劃她很少參與。”
“她沒和你告别。”
“……”我一愣。“告别?什麽告别?”
“你身上綁着炸彈站在河邊時,隻有我向你告别了,因爲在我看來你必死無疑,你在列車上時,我也向你告别了,我以爲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你。”蔣正東不慌不忙說。
“你希望她做怎麽?痛哭流涕還是義無反顧陪着我一起死?”我心平氣和給蔣正東解釋。“我們在一起經曆過很多次生離死别,彼此之間的感情不需要太直白的表達,有時候相互之間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我沒有你那樣抽象和感性,比起眼神我更相信脈搏。”
“脈搏?”
“我把陸雨晴從你身邊拉走時按到她手腕,她脈搏很平穩,一位和她出生入死的朋友馬上要被炸成碎片,她正常反應應該是擔心和難過,而這些情緒都會加劇脈搏的頻率,但她的卻沒有變化,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你不會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