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找到了方法,但沒有說過這個方法會很容易做到。”蔣正東平靜與我們對視。“要得到凱撒真實的聲音,必須通過軟件恢複他的音色和音調還有頻率,這是一個複雜而精細的過程,需要很長的時間。”
“還要多久才能完成?”我問。
“目前的進度已經接近70%。”蔣正東看向我意味深長問。
“你沒有挑選警局裏的人參與音頻分析處理,那你是在什麽地方完成的?”我問。
“甯國路67号蜀苑小區7棟1801室。”蔣正東居然告訴了我地址。
“甯國路……”一直沒說話的康餘年一怔。“怎麽會是甯國路?”
“康局,怎麽了?”我詫異問。
“蔣正東,你在月初向我彙報工作的時候,也提到過關于處理分析音頻的事,你再三強調事關重大不能走漏風聲,我雖然不喜歡你這個人,但在工作上我還是全力支持你,在這件事上我同意了你的要求,讓你單獨進行調查,并且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康局,您,您早就知道了?”我大吃一驚。
“是啊,我早就知道,但好像我知道的和他說的有些出入。”
“出入?”
“你給我的工作彙報中雖然提到了這件事,但你告訴我的地址卻是永和大道237号的倉庫。”康餘年盯着蔣正東問。“甯國路在東邊,而你給我的地址在西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我得到的地址在北邊。”蘇錦也一臉茫然看着蔣正東。“育才南路18号的桂圓小區B棟1205室。”
“你,你也知道?!”我嘴張的更大。
“在寶隆中心的兇案發生後,他單獨找過我談話,要求我抽調兩名有經驗的便衣警員負責桂圓小區1205室的安保。”蘇錦點點頭滿臉疑惑。“我問過他原因,他當時的解釋很含糊,隻提了一句需要一處安全的地方進行語音分析處理,并且要求我絕對保守秘密,因爲涉及到工作紀律,因此我沒有向你們提及過。”
“看來處理語音的地方不止兩處。”陸雨晴在旁邊低聲說。
我無力的慘笑一聲:“這麽說,你也得到了一個地址。”
“他沒有告訴過我,但有一次在辦公室隻有我和他的時候,他接到一個電話,我聽見他對電話裏的人交代将一批專業的音頻分析設備送去一個地址,當然,我聽到的這個地址和康局還有蘇錦得到的都不一樣。”陸雨晴說。
“讓我猜猜。”我指向審訊室裏的孟沉對蔣正東說。“他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吧。”
“我向他詢問過音頻分析的一些環節,并且讓他列出一份音頻處理軟件和硬件的清單,然後……”蔣正東并不否認點點頭。“然後我不小心透露了這批設備送往的地點。”
“還有誰?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我問。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三個人。”蔣正東直言不諱。
“我應該感到悲哀還是榮幸呢?”我無力的抽笑一聲。“如此重要的線索,專案組中除了我之外都知道,你倒是挺看得起我。”
“文彬,你不要誤解他,他沒告訴你并不是因爲不相信你,當時你剛經曆了炸彈的事,他特意叮囑過我,讓我别告訴你免得讓你分心查案。”蘇錦說。
“相信?”我重重歎口氣。“你以爲他不告訴是不相信我?”
“還有其他原因?”
“他不相信的是你們,他給了你們一個錯誤的地址。”說完後我看向蔣正東問。“所謂的地址就是你的魚餌吧,你布下網在等那條自投羅網的魚。”
“凱撒提前公開了六張塔羅牌,預示着會有六次兇案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凱撒精心安排好的計劃,每一步都被凱撒推演的精确無誤滴水不漏,因此我們始終處于被動,想要扭轉這個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掌握主動,但我們手裏并沒有吸引凱撒的籌碼,除了……”
“除了凱撒的語音。”我猜到蔣正東的計劃。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康餘年問。
“他一直懷疑我們之中有一個内鬼。”
“内鬼?!”康餘年大吃一驚。
“從列車襲擊案後他就懷疑有人把我準确的行蹤透露給凱撒,這個人一定在我的身邊,而且對我非常熟悉,但他無法鎖定這個人到底是誰,在他的邏輯中,唯一沒有嫌疑的就是他自己。”我深吸一口氣向康餘年解釋。“因此在他心裏,所有我認識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有可能是這個内鬼。”
“我經過篩選确定了最有嫌疑的幾個人,然後故意洩露了關于凱撒語音的事,但每一個人得到的地址都不一樣。”蔣正東接過我的話繼續說。“如果我要找到人就在其中,那麽這個内鬼一定會把消息傳遞給凱撒。”
“凱撒不會讓你完成音頻分析,因此會想方設法阻止,而你什麽也不用做,隻需要靜靜的等待,哪一個地址出現問題那麽知道這個地址的就是内鬼。”陸雨晴恍然大悟。
“王八蛋!”康餘年聽完瞬間勃然大怒。“你他媽連老子都懷疑,我從警幾十年還沒有被這樣羞辱過。”
“康局,您消消氣,我雖然不贊同他的方式,但事實上我也感覺凱撒在我們身邊安插了内鬼,否則凱撒是無法精準掌握我們每一步部署和安排的,如果能把這個内鬼揪出來,指不定能順藤摸瓜确定凱撒的身份。”我勸說康餘年不要太激動。
“專案組現在是我負責,但專案組的工作以及警局警力調派都要向你彙報,也就是說對案情了解最全面的人就是你,所以在我看來你的嫌疑很大。”蔣正東一本正經說。
“你……”
我拉住想要動手的康餘年,生怕蔣正東再說下去會讓康餘年拔槍“希望你這個辦法有效,否則的話從今以後不會有人再信任你。”
“我雖然無法接受你的工作方式,但我理解你的合理懷疑,但有件事我想不通,既然你連康局都懷疑,爲什麽沒有把地址告訴過文彬?”蘇錦問。
我也很疑惑的看向蔣正東:“是啊,我也想知道原因,爲什麽唯獨沒有告訴我,我很好奇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居然會卻得你的信任。”
“你接觸C檔案的時間比我久,雖然你們沒有抓到凱撒,但卻多次阻止了凱撒的門徒,如果你們仔細分析過這些門徒就會發現,他們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因爲心理的扭曲才能被凱撒所控制,他們是一群變态的瘋子。”蔣正東不慌不忙回答。“但都擁有超高的智商,他們能僞裝自己,表面上看他們和正常人沒有區别,但有一點是這些人僞裝不出來的。”
“什麽?”
“自我犧牲。”蔣正東脫口而出。“就連凱撒自己也承認,自我犧牲是一種崇高的品格,他如此尊重這種品格是因爲他缺乏,變态精神病殺人狂的世界裏充滿自我性,他們的價值觀中沒有非我的意識概念,因此這類人永遠都不會具備自我犧牲。”
“難得,真是難得,我居然能得到你的信任。”我并沒有因此有絲毫的高興,指着審訊室裏的孟沉:“他像是神經病嗎?”
“不像。”蔣正東回答。
“他像變态殺人狂?”
“不像。”蔣正東還是搖頭。
“這裏每一個人認識孟沉的時間都比你要久。”我指着蘇錦和陸雨晴還有康餘年,一本正經對蔣正東說。“讓我來告訴你孟沉是怎樣的人,他花心、吝啬、懶惰、散漫沒有責任感也沒有太多榮耀感,他花費在如何換女朋友上的精力比用在鑒證證物要多,他天天做着迎娶豪門千金的白日夢,就這樣一個人,你現在告訴我,他是凱撒的同夥?相信我,凱撒如果能選擇這樣的同夥那麽他早就該被我們抓到。”
“真正的嫌犯往往是看上去最不像嫌犯的那個人。”蔣正東冷冷回答。
我把雙手往前一伸:“那你要抓的應該是我才對,你剛才不是說過,我是唯一沒讓你懷疑的人,那我的嫌疑豈不是最大。”
“昨天晚上楓林大道79号蘇亭别院發生大規模停電,經過檢查是人爲損壞電箱造成,在停電期間有人對該小區502室釋放了電磁脈沖,導緻室内所有電子設備全部損毀。”蔣正東直視我淡淡說。“個人情感和主觀意識隻會影響判斷,所以我隻相信證據和客觀事實。”
“被電磁脈沖襲擊的地方就是你告訴孟沉的地址?!”康餘年大吃一驚。
“我确定這個地址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蔣正東點點頭,然後看向審訊室中的孟沉冷冷說。“要麽是他無意中洩露了這個地址,要麽現在坐在審訊室裏的人恐怕你們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
從個人角度我同樣也不喜歡蔣正東,但作爲警察我很清楚502室被襲擊意味着什麽,隻是有些不敢相信會是孟沉。
“你打算怎麽做?”如果孟沉真的和凱撒有關聯,那他就是我們的敵人。
“我剛剛接到上級的命令,要求将孟沉馬上收押轉移,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如果凱撒知道孟沉暴露一定會對其滅口。”
“轉移到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上級爲了确保孟沉的絕對安全,包括我在内都沒有告之收押審訊的地方。”
“蔣正東,他如果真的是你說的内鬼,我欠你一個道歉,但你聽好了。”康餘年指着審訊室裏的孟沉厲聲對蔣正東說。“他要是被冤枉的,你付出的就不僅僅是一句道歉那麽簡單。”
“我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你說的沒錯,如果他是被冤枉的,絕對不是一句道歉那麽簡單,那就意味着……”蔣正東稍許停頓後聲音嚴峻。“内鬼還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