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警從旁邊偷偷遞給我紙條,上面是剛收到的關于韓良宇的個人信息,我在桌下快速的閱讀,從韓良宇的資料來看,他稱得上是人生赢家,殷實的家産和受人敬仰的社會地位,還有一個美好和睦的家庭,他擁有的一切會讓絕大多數人羨慕。
但在這些光鮮的背後,是韓良宇通過不擇手段操縱股票換來的,凱撒将其稱之爲有罪之人,我認爲一點也不過分,雖然韓良宇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行爲對别人造成的傷害,他同樣在殺人,隻不過手上并沒有沾染血腥。
這或許就是凱撒挑選他的原因,很符合凱撒的風格,他會在裁決一名罪人之前提供一次救贖的機會,但沒有人能完成惡魔制定的救贖内容。
凱撒把一個遙控器慢慢推到韓良宇的面前,上面有六個按鈕,每個按鈕上貼着不同的圖案,和車廂後面人挂着的牌子圖案對應。
“你每按下一個按鈕就代表你放棄一樣你的欲望。”凱撒的聲音充滿了誘惑。“你還有十分鍾做出你一生中最正确的決定。”
我無力去阻止發生在眼前的謀殺,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旁邊者,但事實上他自始至終都是主宰一切。
我不能去指責韓良宇,畢竟在生死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但我無法原諒他向凱撒妥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爲意味着什麽,他把人性的自私無限放大,把人性的陰暗面毫無遮掩的暴露出來,那些正在看着視頻直播的人會被感染,會認可凱撒所宣揚的人性本惡。
我本想對韓良宇再說些什麽,嘗試最後的努力讓他做出正确的選擇,但在我看完他的資料後徹底的放棄,一個貪婪深入骨髓的人最缺乏的就是勇敢。
我感覺自己很失敗,無法在直視視頻的内容,起身走到窗邊撥通陸雨晴的電話。
“确定凱撒的位置了嗎?”我心急如焚問。
“精确位置正在縮小範圍,還需要半個小時。”
“韓良宇隻剩下十分鍾,他一定會在十分鍾内按照凱撒的要求處決車廂裏的人。”我煩躁不安來回走動。“孩子,那六個人裏面還有一個孩子。”
“凱撒的手機信号經過加密,我們正在盡全力定位。”陸雨晴比我要冷靜。“你有留意到凱撒是在車廂嗎?”
“留意到了。”
“凱撒不會故意洩露這麽重要的信息,我感覺他好像在暗示什麽。”陸雨晴說。
這時一直在旁邊的程曦拍拍我肩膀:“凱撒用了聖杯,這是一張代表夢境的塔羅牌,凱撒讓韓良宇選擇放棄他一直在獲取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代表了韓良宇内心最渴望得到的欲望。”
“然後呢?”
“這些欲望是虛幻的如同夢境一般。”程曦一邊想一邊對我說。“但夢境的構建是在現實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凱撒給韓良宇展現出來的欲望夢境和現實場景是一樣的。”
“所以凱撒會選擇另一輛列車。”我恍然大悟。
“我們在現實而韓良宇在他的欲望夢境中,而現實和夢境剛好相反,我們在8542号列車,那麽凱撒就在……”
“凱撒在2458号列車上。”我猛然擡起頭,連忙拿起手機對陸雨晴說。“2458号列車在很早之前就被廢棄,凱撒就在那輛列車上,馬上和鐵路局核實這輛列車所在的位置。”
“還有座位。”程曦在我耳邊低語。“調查座位。”
“座位?”我一愣。
“就是那些安裝炸彈的座位。”程曦點點頭。
我捂住話筒不解問:“爲什麽要調查那些座位?”
“凱撒用列車上900多名乘客要挾你,但他隻需要安裝一處炸彈就足夠達到他想要的結果,根本不需要安裝六處,凱撒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程曦神情冷靜對我說。“他把這六個座位的編号留在塔羅牌上,并不是提醒裏炸彈的存在,我認爲這其中應該還要其他的含義。”
“六……”我重複這個數字,目光看向面闆上的手機視頻,忽然瞪大眼睛。“編号指的不是安裝炸彈的座位,而是坐在這些座位上的乘客。”
“乘客?”程曦一臉茫然。
“F13、A13、C8、D20、A2、B13。”我立刻重新拿起手機。“馬上核實購買這些座位車票的乘客身份。”
“核查這個幹嘛?”陸雨晴也疑惑不解。
“有六個安裝炸彈的座位,而凱撒脅迫韓良宇要謀殺的人也是六個,這絕對不是巧合,如果我沒猜錯,那六個人正是這些座位上的乘客。”我加快語速說。“凱撒不會随意的挑選目标,這六個乘客一定有特殊性。”
手機裏傳來蘇錦的聲音:“警員調查了動車站的所有監控視頻,但奇怪的是并沒有發現持有黑色雙肩包的人。”
“沒有?”我一怔。
“是的。”蘇錦焦急萬分說。“會不會凱撒并沒有進站,而是從其他渠道進入動車安裝的炸彈。”
“動車會定期清掃,而且中途還有可能乘客無意中翻動座椅,這些因素都會導緻炸彈被提前發現,所以即便凱撒有其他途徑繞過安檢,但他也不會過早安裝炸彈。”我細細一想搖頭說。“今天,炸彈就是今天安裝上去的,也就是說凱撒在起點站上過這輛列車。”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炸彈是今天在起點站被安裝,那凱撒是如何避開乘客,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看見,而且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凱撒是如何攜帶這麽多炸彈通過安檢的?”蘇錦提出質疑。
“同夥。”我揉了揉額頭喃喃自語。“凱撒在對寶隆中心發動恐怖襲擊時提到了同夥,我們一直以爲這個同夥隻有一個人,現在看起來并非如此。”
“你是說這一次有很多人在協助凱撒?”
程曦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她指着視頻提醒我,凱撒并沒有讓韓良宇進行選擇,在我離開後凱撒一直沉默不語,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出現,他不希望我錯過他的勝利。
挂斷電話後我重新坐了回去,韓良宇的呼吸愈發急促,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胸前的倒計時器隻剩下七分鍾,他開始不安的催促:“可以開始了嗎?”
凱撒應該看見重新回到視頻中的我,心滿意足點點頭:“你首先要放棄的是什麽?”
韓良宇的手指在遙控器的按鈕上猶豫不決,最後懸停在蛇的圖案上,他不停舔舐着嘴唇,殺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沒有坐在對面凱撒的雲淡風輕。
“蛇代表着謊言,這是你最擅長的武器,你就是靠謊言欺騙信任你的人,靠謊言榨取他們的錢财。”凱撒慢慢坐直身體,又點燃一支煙意味深長說。“我很喜歡你的精明,即便是在生死抉擇的時刻,你首先考慮的都是利益得失。”
“你說過,我需要自我救贖,既然謊言是我最大的原罪,那麽我最應該放棄的就是它。”
“你的謊言就如同你的呼吸,無時無刻的存在,你的忏悔和你的張口而出的謊言一樣廉價。”凱撒用言語在審判。“你穿着昂貴的衣服,享受着極緻的生活,但這一切在我眼裏,你就像一個被利欲包裹的木乃伊,除了這具腐爛不堪的身軀外根本沒有靈魂。”
我仔細聆聽凱撒所說的每一句話,我感覺他的言語中隐含着其他的隐喻。
“是你讓我在忏悔。”韓良宇閃爍其詞。
“不,你在試圖博取同情,當然不是我的同情,你表現出的忏悔是我見過最虛假的,你在模糊自己利欲熏心的本質,讓觀看直播的人賦予你同情并且接受你現在行爲的無奈。”凱撒身體向前傾,意味深長說了一句。“謊言最大的傷害是透支信任。”
“我想做一個誠實的人。”
韓良宇用顫抖的手按下按鈕。
咔!
支撐着那些人的鐵闆松開,視頻裏挂着蛇圖案的人雙腿懸空掙紮,抽搐了一下後再也不動,那人的身體輕微的擺動像飄蕩的幽靈。
韓良宇手抖的厲害,他顫巍巍想要轉頭去看,卻被凱撒阻止。
“别回頭。”凱撒優雅的彈着煙灰。“淬煉出高尚的品德需要磨砺和犧牲,但堕落卻異常的簡單,隻需要輕輕按下這個按鈕,你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那麽就意味着你不能再回頭了。”
韓良宇蠕動着喉結,大口的呼吸和不斷流淌的汗水能看出他的驚慌,但落在我眼裏這個人沒有絲毫值得同情的地方。
凱撒轉頭看向我,笑聲中帶着不屑的嘲諷:“這就是你不惜自我犧牲去保護的人,他和你一樣信誓旦旦相信人性本善,但事實上你們的觀點脆弱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