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用炸彈作爲威脅,迫使警方和反恐局不敢強攻,在對影廳的搜查中可有發現預埋的炸彈?”蔣正東問。
“沒有,是凱撒虛張聲勢。”蘇錦搖頭。
“縱觀C檔案裏所有的案件,從現場環境以及線索分析,凱撒一直都是單獨作案,可這一次凱撒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同夥,而且凱撒在最開始就向警方闡明了同夥的存在,他好像是在故意讓我們知道。”我一邊思索一邊說。
“同夥的作用如果不是控制炸彈,那麽同夥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蔣正東神情凝重自言自語。“這個同夥在這次恐怖襲擊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會不會有這個可能,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同夥,凱撒之所以告訴我們同夥的存在,是爲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蘇錦說。
“有這個可能,以凱撒的心理特征,他能給我打電話并且主動邀約我見面,這不是挑釁和張狂,這隻說明凱撒的孤獨,他需要找到人傾訴,但他身邊似乎沒有這樣的人存在。”我點點頭。
“從某種層面上講,凱撒認爲自己的行爲是高尚偉大的,他在創造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國度,并且這個國度已經初具雛形,如果站在凱撒的角度,他會感到自己取得了莫大的成就,可他卻引用了凱撒的名言,即便收獲全世界,沒有人與之分享,也會倍感凄涼。”蔣正東來回走動。“凱撒認爲自己是凄涼的,他需要與人分享自己的成就,而這個人竟然是他的對手和敵人,之前是景承,而現在……”
“是我,所以他才會讓我去影廳,他想我親眼目睹他的所作所爲,他需要一個自己認同的人去見證他的瘋狂。”我有些驚詫。“如果是這樣的話,凱撒口中的同夥指的更像是我。”
“如果不是凱撒的話,我願意相信你的這個推測。”蔣正東若有所思說。
“什麽意思?”
“這是景承對凱撒的側寫。”蔣正東拿出筆記本。“可惜随着景承的死,我們無法找到袁清的病曆錄音,但從這份側寫中我發現凱撒是極其驕傲的人,這一點他和景承尤爲的相似。”
“這能說明什麽?”
“你們比我更了解景承,你們見過景承說謊嗎?”蔣正東反問。
我和蘇錦對視:“不會,景承不會說謊。”
“他不是不會說謊,而是不屑去借助謊言,驕傲的人對謊言是厭惡的,他們會認爲說謊是懦弱的表現,凱撒自始至終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藐視警方,他所擁有的力量和能力不會讓其利用謊言來證明自己。”蔣正東停下腳步。“所以同夥是存在的。”
“可問題是同夥并不在人質當中啊。”蘇錦提出質疑。
“不是不在而是我們沒有看到,這個同夥和凱撒一樣,都像一隻變色龍,他們在利用我們的視覺盲區,在影廳裏一定還有我們忽略的地方。”蔣正東說。
“視覺盲區……”我在嘴裏反複念着。
“你想到什麽?”蘇錦問。
“景承曾經和我談起過魔術。”
“魔術?”
“魔術的精彩在于能化腐朽爲神奇,首先魔術師向你展示一些普通的東西,這是第一步被稱爲以虛帶實。”我一邊回憶景承說過的話一邊告訴蘇錦和蔣正東。“如果凱撒在影廳表演的就是魔術呢,他第一步是告訴我們同夥的存在,那麽我們的注意力就會被分散到這個神秘的同夥身上。”
“然後呢?”蔣正東問。
“試想一下,如果我們是被挾持的人質,當聽到凱撒說出有同夥混迹在我們中間時,作爲人質的我們會做什麽?”
“會害怕、緊張還有恐懼。”蘇錦回答。
“不,人在遇到潛在的未知危險時,第一個反應是憑借自己的感官意識做出判斷,試圖找出威脅到自身安全的隐患,是張望!張望坐在身邊的人,因爲在突發情況下,人的潛意識會首先去判斷距離自己最近的危險來源。”蔣正東似乎也想到什麽。
“是的,人質在得知他們中間有潛藏的兇犯時,會在第一時間打量身邊的人,來确定自己是否遠離危險,這就達到了凱撒所要的目的。”我點點頭。
“讓人質記清坐在身邊人的樣子!”蘇錦恍然大悟。“難怪在對人質身份核查時,每一個人都能想起坐在旁邊的人是誰,可,可凱撒這樣做的原因又是什麽?”
“同夥根本就沒有在人質當中,而凱撒隻用了一句話就完成了魔術的第一步,他讓人質根深蒂固認爲危險就在身邊,這就是以虛帶實,人質和警方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同夥身上。”我說。
“凱撒這樣做有什麽目的?”蘇錦還是疑惑不解。
“心理暗示和視線鎖定。”蔣正東不慌不忙說。“人質的視線和警戒心會從凱撒轉移到同夥身上,時刻防備身邊潛在的危險,這樣人質就不會留意到凱撒。”
“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們都認爲同夥是存在,但又不在人質當中,那麽這個同夥在什麽地方呢?”
“魔術的第二步就是把普通的東西變成特别的東西,景承說這一步叫偷天換日。”我一邊回想昨晚凱撒的舉動一邊說。“凱撒到底把什麽變走了呢?”
蔣正東忽然愣在原地:“凱撒行兇最鮮明的特點是審判,昨晚在影廳他槍殺了三名人質,那名體育老師因爲不敢向他開槍被凱撒射殺,凱撒對體育老師的裁決是懦弱,可之前被殺的那對夫妻呢?他們的罪名又是什麽?”
“因爲越揚對凱撒缺乏尊重,凱撒射殺人質來威懾。”蘇錦回答。
“凱撒是兇犯,但并不是粗魯的兇犯,盲目的殺人不符合凱撒的特質,還有一點,爲什麽這對夫婦被射殺的時候戴着頭套?”蔣正東滿臉疑惑。
“等等!”我猛然擡起頭。“第一對被射殺的夫妻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他們隻存在了很短暫的時間就變成了屍體,在夫妻被殺之後,凱撒才說出有同夥在現場,凱撒在引導人質和警方找出這名同夥,可所有人都被誤導,都認爲同夥是活着的,誰也不會去留意前台的屍體,偷天換日!這就是凱撒偷天換日的辦法。”
“你是說同夥就在被射殺的夫妻當中!”蘇錦大吃一驚。
“讓某些東西消失還遠遠不夠,魔術最精彩的地方在于,要把之前變走的東西再變回來,這是一場完整魔術的最後一步。”我興奮不已對他們說。“要完成一場精彩的魔術,除了魔術師精湛的技藝之外同時還需要助手的協助,而助手的作用就是轉移觀衆視線,在凱撒昨晚的魔術中,我就是他的助手。”
“爲什麽?”
“凱撒早就預料到我會終止擊鼓傳花的遊戲,啓動我身上的炸彈後再斷電,人質會趁黑開始逃跑,包括我在内想的也是如何避免炸彈爆炸造成的傷亡,在這個時間段誰也不會再去關注影廳裏發生的事,凱撒可以做任何事,比如,比如給我打電話……”
“你是說凱撒一直都留在影廳!”蘇錦更加震驚。“可,可是後來警方搜查過影廳,并沒有發現凱撒啊。”
“你确定警方搜索了所有地方?”蔣正東突然問。
“确定。”蘇錦斬釘切鐵說。
“留在影廳的屍體呢?”
“……”蘇錦一愣。
事實上不光是蘇錦,任何進入影廳的警員都不會去留意被槍殺的人質,他們就躺在那裏,那樣的醒目那樣的明顯,卻成爲每個人的視角盲區,亦如巧妙和環境融合一體的變色龍,根本沒有人能覺察到。
警方不會去審核和盤問一具屍體,斷電就是凱撒的障眼法,他需要做的事很簡單,變色龍通過改變顔色來保護自己,而凱撒把自己替換了留在前台上的屍體。
而他的同夥就是最先被射殺的人質,亦如魔術中最精彩的環節,凱撒把最開始變走的東西又變了回來。
“凱撒僞裝成了被射殺的人質,那他的同夥又怎麽離開呢?”蘇錦繼續問。
“人的注意力很奇妙,在特别關注某件事的時候會選擇性忽略其他事,進去搜查的警員全神貫注在追查兇手的下落,不會注意到台上的屍體同時也不會留意在自己身邊走動的同事。”蔣正東意味深長說。
“人質戴着頭套,這就意味着沒有人見過人質的臉,他可以是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也可以是穿着制服參與搜查的警察。”我深吸一口氣。“和變色龍一樣,人的視線很容易被僞裝所迷惑。”
“同夥僞裝成了搜索的警員!”蘇錦恍然大悟。
“等等,被射殺的人質按照規定會被帶回警局,現,現在就在停屍間!”蔣正東突然震驚無比。“陸雨晴要對屍體進行屍檢……”
“陸雨晴有危險!”我心裏一驚,連忙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