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問,隻聽對方說,采取概念模糊的回答。
他把紙遞到越揚的面前試圖提醒他,越揚心煩意亂看都沒看把紙捏成一團扔掉。
“既然我們有了良好的開始,那麽我們繼續,不過在開始下面的談話之前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再說錯話,我會殺掉人質,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亦如你所說我現在是恐怖分子,那麽我就應該有點恐怖分子的樣子,殺人質好像是恐怖分子常用的手段。”凱撒的聲音充滿歡愉,他似乎很享受和越揚的交流。“來,我們先嘗試一下,我能見牧師嗎?”
我感覺越揚在陷阱中越陷越深,我看見他不停在擦拭額頭的汗水,表情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讓我想想。”
“我們可以換一個話題嗎?”
“你以爲我們現在是在咖啡廳閑談?我是被你貼上恐怖分子标簽的人,是你告訴我想要談談,我現在是一名心理失控的恐怖分子,需要有人勸解和開導,這不是你的職責嗎?去阻止一名恐怖分子。”凱撒聳聳肩聲音很輕松。“我能見牧師嗎?”
越揚來回走動摸着嘴好半天才回答:“讓我想想辦法。”
“很好,我給你時間去思考,剛才你問我有什麽要求,我手裏隻有一把槍,十五發子彈,但這裏有400多名人質,我打算全殺了他們,能給我一支沖鋒槍嗎?”
凱撒對付越揚的方式我們再熟悉不過,他給出了結果,但事實上從未留個對手選擇的機會。
越揚明顯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對手并非普通的劫匪,但他卻不敢挂斷電話,遲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回答:“讓,讓我研究一下。”
“很好,你的進步很快。”凱撒雲淡風輕笑了笑,忽然單刀直入問。“你是不是對你妻子不忠?”
“不。”
……
顯示屏上凱撒陷入沉默,我看見他在搖頭。
呯!
槍聲從手機裏傳來,同時也在顯示屏上響起,圍觀的人群發出恐慌的驚呼,我還聽見影廳人質瞬間爆發的尖叫和哭喊聲。
我們目瞪口呆凝視這顯示屏,凱撒的手裏正握着槍,跪在他旁邊的女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他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槍殺了一名人質。
“很遺憾,你剛才因爲錯誤的回答害死了這名孩子的母親。”凱撒的聲音變的低沉。“我需要你重視和我交談,是你讓我站在恐怖分子這個角色上,我盡全力在演繹好這個角色,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有差錯。”
越揚拿着手機的手在抖,他嘴蠕動了半天也沒能說出話,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在後悔撥通這個電話,或許他現在應該有些明白,招惹惡魔的代價是什麽。
“爲什麽不說話了?你之前不是說過想幫我嗎?我現在很難過,我剛才槍殺了一名母親,意味着我懷中的孩子從此刻起,她将失去偉大的母愛,她的童年甚至一生都會在不健全的親情中渡過。”凱撒不是演員,但我相信他比任何一名演員都要出色,我甚至能聽出他話語中發自肺腑的悲哀,一名優秀的演員會随時進入角色和狀态。“你讓一名恐怖分子心情低落,這不是好的兆頭,不如,不如你給我将一個笑話吧。”
“我……”
“你已經錯過一次,我猜你一定已經吸取了教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說不或者直接回絕恐怖分子。”
“讓,讓我想想。”
“輕松點,放輕松點,我相信講笑話比對付一名恐怖分子要容易。”
“我們換一個話題吧。”
“看來你不是一個幽默的人,或者說我也不是一名合格的恐怖分子,他們會向你提出金錢、自由或許其他條件,但我僅僅想聽一個笑話都無法得到滿足。”凱撒失望的搖搖頭。“你認爲我和你熟知的恐怖分子一樣嗎?”
越揚滿頭是汗,他如同在陷阱中徒勞掙紮的獵物,思維和邏輯完全被凱撒所控制,我看見他在搖頭,正想去阻止還是晚了一步。
“不,不像……”
越揚話語一落整個人一怔,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被凱撒誤導,他試圖去解釋。
呯!
再次響起的槍聲又一次引發騷動,指揮所裏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死寂般的安靜讓氣氛凝重的讓人感到窒息。
跪在地上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我又忘記了你的名字,你叫什麽?”凱撒的聲音已經聽不出情緒。
“越,越揚。”
“她會記住這個名字的,在若幹年後她會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因爲錯誤的回答害死了她父母。”凱撒輕柔的撫摸着嬰兒柔嫩的臉,緩緩擡頭直視視頻,他是在對越揚說。“你剛才讓她變成了孤兒。”
越揚手抖的厲害,像一頭受傷憤怒的獅子,可他面前的卻是一隻豎起尖刺的刺猬,他越是用力受到的傷害越大。
“你還想和我繼續談嗎?沒關系的,這裏有400多名人質,相信我們能交談很久,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能保護這些人的安全。”
“閉嘴!不要再說了!”
這句話不是凱撒說的,是被挾持的某個人質的大喊,凱撒笑的很開心,他攤開手用抱歉的語氣對越揚說:“看起來他們好像不是太相信你。”
越揚在凱撒面前失敗是注定的,恐怕從未有過人質對營救自己的人失望,僅僅隻是幾句聊天,凱撒就讓人質和越揚失去了信心。
“你剛才問我有什麽要求,我認爲你措辭有問題,我提出的不是要求,而是你必須去完成的事。”凱撒聲音開始變的冰冷。
凱撒的臉轉向影廳下面,他的聲音并不大卻透着毋容置疑的權威:“拿出你們的手機打開視頻通話,我不管你們打給誰,可以是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甚至陌生人也行,把你們的攝像頭都對準我,今晚這裏會有一場精彩的演出,我要你們幫我記錄并且傳播演出的始末。”
凱撒面前兩具血泊中的屍體就是最好的威懾,沒有遲疑也沒有反抗,我們從顯示屏中看見所有人質全都拿出手機,台下閃耀的閃光點将凱撒包圍,他看上去如同萬衆矚目的明星。
然後凱撒拿起手機用冰冷的聲音對越揚說:“如果讓我發現網絡信号被幹擾或者被關閉,我會殺掉懷中的嬰兒,相信你應該清楚,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越揚無言以對,默不作聲對站在門口的士兵點頭,他現在唯一能做的隻能是這種無聲的妥協。
“好。”越揚好半天才對着手機回答,但他很快捂住話筒對身邊的士兵說:“A隊進入攻擊位置,B隊前往……”
“你想強攻?!”我大吃一驚。“你以爲他會怕你強攻?我向你保證,你派出去的人沒有能活着回來的,而且你還會導緻人質傷亡!”
“恐怖分子已經喪心病狂……”
“他不是恐怖分子!”蔣正東大聲呵斥。“但比你遭遇的任何一名恐怖分子都要危險,你的任何舉動他都了如指掌。”
“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會暴露你的想法,我很擅長剖析别人的内心,哪怕是輕微的呼吸變化也能讓我覺察到你的異樣,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凱撒的聲音又傳來打斷了我們的争執。“你會安排兩支小隊,第一隊從安全通道進入攻擊位置,第二隊找到影廳的通風口并且釋放催眠氣體,等到我失去行動能力後,由第一隊實施營救攻擊。”
越揚嘴張的更大,我猜凱撒說出了他最後的底牌。
“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而且我也相信你身邊一定有人會勸你,其中有一位還是我的朋友,當然,他并不認同我們之間的關系,但這不重要,我相信他一定會勸你不要嘗試做沒有結果的事,他們曾經和你一樣,你可以問問他們代價是什麽。”
凱撒提到的朋友應該指的就是我。
“他說的沒錯,你知道的都是他想讓你知道的,你以爲正确的事都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我深吸一口氣說。
“他,他到底是誰?”
“惡魔,你無法對付的惡魔。”蘇錦在旁邊回答。
“你們一直标榜生命的可貴,也一直認爲剝奪别人生命是罪惡,那麽我的生命也應該受到尊重,你們沒有權力評判我的生死。”凱撒抱着嬰兒站起身,他手指向下面被挾持的人質。“看見他們的害怕和驚恐嗎?我認爲他們比你更有權力和資格來裁決我的生死,不如這樣吧,我願意和我做一個遊戲嗎?”
越揚即便再不願意也不敢再回答錯:“好。”
他的回答依舊是錯的,惡魔的遊戲沒有輸赢,隻有生死。
我捂着額頭發現凱撒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而且按照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