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在銷聲斂迹十幾年後重新犯案,棄屍方式出現了鮮明的特點,法醫在死者屍體上發現大量紙纖維,由此判斷兇手是通過紙盒裝運屍體,還有誰比一個快遞包裹管理員更容易獲悉紙箱呢。”景承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分不清他是說給劉煜聽還是說給我和赫楚雄聽。“我敢打賭,警方化驗這裏的紙盒就會發現,紙纖維和死者身上的一緻。”
“兇手多次出現在公共場合,不但棄屍而且還用大量時間擺放屍體造型,我們分析出兇手的職業具有迷惑性,現在看起來我們已經找到了答案。”我舉槍環顧四周冷冷說。“誰也不會留意一名穿着快遞員服裝的人,快遞員出現在任何地方也合情合理。”
“快遞員出現在墓地,是因爲幫助不能親自掃墓的人送來鮮花,而這樣的情況太常見,每天都會有送往墓地的快遞,所以當初不管是警方還是墓地負責人都沒有留意這個細節,所以劉煜才能有條不紊将陸黎川的屍體搬運過去。”赫楚雄雙目似刀。“棄屍過程中,即便有警方設立的臨時檢查點,但怎麽也不會去抽查一名快遞員,這是一個就算站在眼前也會被忽略的職業。”
“其他兇案也一樣,你就是利用自己職業的便利棄屍。”我說。
“這幾起兇案中最讓我迷惑的就是楊蓮芝兇案,我之前始終無法想明白,兇手在肢解楊蓮芝後是如何把屍體放入變形金剛模型。”景承的聲音依舊冰冷。“現在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變形金剛模型是從國外轉運,走的是物流通道,中途是不可能拆除包裝,但運送途中會在物流中轉站暫時存放。”我看看這間寬敞的倉庫深吸一口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變形金剛模型曾經就在這裏存放過,你也是利用這個時間将楊蓮芝的屍體放進模型中。”
我話音剛落,一道寒光在黑暗中綻放,明晃晃的光亮奪人心魄,我又看見景承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他在慢慢向後退,緊接着一把鋒利而尖銳的鐵刺抵着景承喉嚨也從漆黑中投了出來。
在昏暗的光亮下,一把形狀如同權杖的東西呈現在我們眼前,由尖銳的四芒星以及環繞在外側的鋒利月刃組成,杖柄爲木質,我突然記起杜織雲向我講述過,這是宗教典籍中所描述光明天使的武器。
同樣也是劉煜殺人的兇器,如今他正拿着兇器脅迫景承,我和赫楚雄連忙舉槍瞄準劉煜。
但我卻聽到景承在笑,他一邊搖頭一邊很失望的笑。
“在凱撒所有門徒中,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吃驚的怪物,但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幼稚可笑,看來是我高估你了。”景承被劉煜擋在身前,鋒利的刀刃就抵在他脖子上,可景承毫無畏懼的談笑風生。“我不需要證據但不代表他們不需要。”
景承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危急處境,指着我和赫楚雄繼續對劉煜說:“這兩個人是警察,而且還是單闆固執的警察,他們一定會按照規則和制度來辦事,我剛才指證你的所有罪名都是建立在猜測的基礎上,你沒有在兇案現場留下任何證據,沒有DNA也沒有指紋更沒有人證,隻要你什麽都不做,他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不開口我們一樣可以定他的罪,這裏的紙盒纖維一定和死者身上的一樣,就憑這一點他就百口莫辯。”我義正言辭說。
“這句話也就隻能在這裏說說而已,他如果真要辯駁你還真拿他沒辦法,快遞包裹倉庫中的紙盒都是在同一廠家定制,那麽其他倉庫也有相同的紙盒,不能因爲紙纖維相同就定他的罪。”景承居然在幫劉煜說話。
“我們可以重新調監控,他一定在案發當日在兇案現場出現過。”赫楚雄說。
“沒有用的,他的工作是負責收集無人認領和無法回郵的包裹,從工作性質上講他出現在任何地方也不意外,何況血月重新犯案後,警方加強了對他的保護,但保護的重點是确保沒有陌生人接觸劉煜,可問題是劉煜剛好利用了保護他的警員當時間證人,他在案發當天離開過倉庫,但習慣了劉煜作息時間的警員卻認爲他一直都在倉庫中。”
我和赫楚雄頓時一臉愕然啞口無言。
“看,我說的沒錯吧。”景承笑的很輕松,好像對随時都會割開他喉嚨的利刃視若無睹,他輕微偏頭對身後的劉煜說。“你什麽都不用說什麽也不做,他們反而拿你沒有辦法,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圖窮匕見不打自招。”
“兇器!”我突然反應過來。“兇手就是用這把兇器行兇,這上面一定殘留着受害者的血迹,隻要匹配化驗DNA就能證明你與兇案有關。”
“神之左手,惡魔最器重的門徒。”景承帶着嘲諷的語氣搖頭。“我怎麽感覺你是凱撒培養的怪物中最愚蠢也是最失敗的。”
“不懂得謙卑和尊敬,太過自負以及驕傲。”劉煜竟然沒有被景承的挑釁所引導,他的聲音平靜的令人害怕,他探出半張臉在景承耳邊低語。“你已經爲這些付出過慘痛的代價,不過在我看來你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和吸取教訓。”
“知道我爲什麽要關上倉庫的大門嗎?”景承嘴角的笑容在收斂。
“擔心我逃跑?”劉煜從容不迫的搖頭。“不,我從未想過要逃走,我一直都在這裏,就在你們的眼皮下,我甚至期盼能被你們發現,是你們太讓我失望。”
“我不怕你逃,你如果逃的話剛好我就有機會和理由。”景承冷冷回答。
“什麽機會?”劉煜有些好奇。
“我猜你應該是認識他的,如果不認識我來幫你介紹,他的父親就是當年負責抓捕你的警員,也是第一個成功對你完成側寫的人,就在兩年前你割下了他父親的頭,原因是你害怕,因爲那個人抓到了你的破綻。”景承又指向赫楚雄。“他就不用我累述了,你們是老相識,就在三天前你向他提出過契約,按照契約的内容,隻要他放過你,在他有生之年你不會再犯案,不過恐怕你還不清楚,你讓他蒙羞受辱十幾年,你玷污了他的榮耀和驕傲,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這套制服,我猜他會毫不猶豫沖上來。”
“還有嗎?”劉煜不以爲然問。
“還有,還有我,我爲了抓你們這些怪物失去了親情,然後是愛情,最後你剝奪了我記憶中最美好的回憶,還有楊媽,那個對我無微不至的楊媽,你奪走了我生命中僅存的希望。”景承的聲音在顫抖,他現在的樣子讓我莫名的緊張,我太了解他,知道什麽才是他真正的憤怒,也知道憤怒的景承會做什麽,景承看向遠處冷冷說。“所以我關上了倉庫的門。”
景承擡起的手裏拿着鑰匙,被他随手扔在一旁。
“你想幹什麽?”劉煜沒有多大的反應。
“一間被反鎖的倉庫,裏面發生過什麽隻有倉庫裏面的人才會知道,你不是很擅長講故事嗎,不過現在這個故事要由我講述給别人聽,講述給不久以後進到倉庫的人聽,忘了告訴你,編故事我也很擅長,你問我想幹什麽。”景承指向我和赫楚雄,短暫的停頓後冷冷對劉煜說。“這間倉庫裏有三個人想殺了你……”
“你想殺我。”劉煜竟然笑了,他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景承和現在的處境,不過有一點景承說的沒錯,我的的确确有親手殺了他爲秦沈峰報仇的打算。
亦如景承所說,一間密閉的倉庫,一名窮兇極惡畏罪潛逃的兇犯,還有兩名負責抓捕的警員,以及那個失去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景承。
劉煜死在這裏一點也不足爲奇,我至少能在瞬間想到三個以上的版本說辭。
“死亡從來都不是最佳的懲罰方式。”劉煜還在景承耳邊低語,他陰冷而自信的目光掃視着我們。“你們即便殺了我也不能彌補任何你們失去的東西,何況我從來沒有畏懼過死亡,相反我一直都在等待死亡的降臨,我是光明天使,我的歸宿注定是地獄。”
“你不畏懼死亡,爲什麽要躲在我身後。”景承蔑視的嘲諷。“爲什麽你不敢放下手裏的兇器。”
“我可以放下但不是現在,你們一定很奇怪我在殺掉楊蓮芝以後爲什麽停止了殺戮。”劉煜的身體潛藏在陰影中,他的臉在黑暗裏若隐若現,如同一隻負隅頑抗的野獸。“因爲我在爲你準備一件禮物。”
“禮物?爲我準備的禮物?”景承一愣。
“我說過,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等你見到這份禮物後再決定該怎麽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