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和淩聞天有關?”蘇錦突然問。
“你什麽意思?”景承看向蘇錦。
“淩聞天曾經封存過你的記憶,會不會是在那個時候淩聞天讀取了你的記憶?”
“不可能,我和淩聞天交過手很清楚他的能力,在精神控制力方面他遠遠達不到讀取某人記憶的能力。”景承搖搖頭一籌莫展。“我兒時的記憶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沒有表現出來,我真不知道凱撒是如何做到,如果,如同凱撒真的具有這樣強大的精神掌控力,那麽我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凱撒爲什麽要這麽做?”陸雨晴細想良久。“凱撒完全可以直接把這些記憶告訴你,爲什麽要通過兇案現場來重現你兒時記憶呢?”
“這和血月當年提出契約的目的一樣,凱撒要的是臣服和敬畏,他現在在向我們展示自己的力量,我們若是屈服就是下一個嚴烈,若是不屈服那麽将面臨毀滅。”
“毀滅?”
“我剛才告訴過你們,這些年來我無數次想要親手殺掉凱撒,但這一切僅僅停留在想象中,而凱撒卻不同,他有機會同時也有能力删除對手,我們能活到現在并不是僥幸而是凱撒希望我們活着,征服遠比殺戮更有成就感,還有什麽比讓宿敵屈服更大的滿足感。”景承面色凝重。
“你是說凱撒想對我們動手?”我大吃一驚。
“你對血月用血來凝固沙堡的解釋是正确的,血與沙鑄就了羅馬的輝煌,凱撒已經對我們失去了耐心,我猜這應該是凱撒給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他沒有得到我們的臣服,那麽他将徹底摧毀我們每一個人。”景承點點頭。
我們面面相觑,直到現在我才清楚這場貓鼠遊戲中,到底誰才是那隻可以随意絕對老鼠生死的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坐以待斃。”蘇錦問。
“血月是最接近凱撒的門徒,不管是作案手法和風格與凱撒極爲相似,如果我估計沒錯血月應該是最熟悉凱撒的怪物,如果我們能抓到血月就能距離凱撒更近一步。”景承說。
“你不是已經從專案組中篩選出五個人,我們就不能直接從這五個人身上下手調查?”陸雨晴問。
“不行。”景承斬釘切鐵搖頭。“這五個人是我們手裏最後的籌碼,在沒有确切把握之前絕對不能碰,留給凱撒的最後一擊必須是緻命的,否則一旦凱撒反擊我們無力抵擋。”
“那隻能繼續調查血月,可從目前掌握的線索看,根本無法鎖定兇犯。”我憂心忡忡說。
“我承認血月兇案的匪夷所思,但血月并不是完美到無懈可擊。”景承若有所思說。
“血月有破綻?”
“我現在還不清楚算不算是破綻,但至少有三點很可疑。”
“哪三點?”我們異口同聲問。
“血月在凱撒的授意下,用兇案來重現我兒時記憶,每個受害者都是曾經在我記憶中出現過的人,唯獨南溪濕地兇案。”
“無名女屍。”
“血月刻意在掩飾受害者的身份。”景承點點頭。“是不希望我們,不,是不希望我知曉這個人是誰,可見該名受害者對于血月來說至關重要。”
“你去南溪濕地放風筝時還有誰和你同行?”陸雨晴問。
“沒有,我是一個人去的,沒有告訴任何人。”景承不假思索回答。“包括後來我被雷電擊暈然後蘇醒,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說實話南溪濕地的無名女屍兇案是這幾起案件中最讓我吃驚的。”
“也是啊,之前幾起兇案雖然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身邊卻有目擊者,唯獨你在南溪濕地放風筝的事卻無人知曉,凱撒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我疑惑不解。
“關鍵不是這個,受害者是一名女性,如果凱撒在謀殺我的記憶,那麽這名女性一定和我有着某種關聯,我應該認識受害者才對。”景承用手撐着下巴說。“可我梳理過所有可能的對象,都和這名受害者不吻合。”
“血月在行兇時毀壞了受害者的指紋以及一切可以辨别身份的東西,到現在警方始終無法确定這名受害者的身份。”陸雨晴說。
“既然血月如此在意受害者的身份,那說明受害者很有可能是整件案子的關鍵,所以當務之急是想方設法确定受害身份。”
“第二點呢?”蘇錦接着問。
景承目光移到我身上:“你利用戚微微寫那篇專訪稿,目的是爲了激怒血月,你的目的達到了,但你的做法卻是錯的。”
“如果當時你在……”
“你認爲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難道你不會?”
“不會。”景承的态度很肯定。“相反我認爲你做了一件極其愚蠢的事。”
“結果比過程重要,這是你教我的。”
“結果是什麽?戚微微因爲你的謊言受到血月的懲罰,她對你的恨無以複加,在心理學上恨會成爲依賴和信任的誘因,你把一名無辜的人推進了深淵。”
“依賴和信任?她,她信任誰?”
“血月爲什麽沒有殺她?”景承反問。
“殺了戚微微就等于欲蓋彌彰,承認戚微微專訪稿件的真實。”我回答。
“血月是最像凱撒的人,你認爲血月會幼稚到介意别人對其的評價?不,絕對不,你讓血月看見了戚微微的影響力,在血月的施暴中戚微微展現出來的不是抗争而是妥協和畏懼,她的意志在血月面前已經徹底崩潰。”
“你,你的意思是說,戚微微會對血月産生依賴和信任?!”陸雨晴大吃一驚。
“精神臣服源于恐懼,沒有什麽比血月更讓戚微微恐懼的人,她無力去反擊和應對,因此戚微微唯一能做的隻有敬畏。”景承不慌不忙對我說。“如果你仔細看過血月留下的視頻,你就會發現血月一直在引導戚微微明白,到底是誰害了她,戚微微畏懼血月但憎恨的卻是你,這裏面有一個哲學問題,既然你在那篇專訪中說了謊,那麽真正的血月就應該和你闡述的截然相反,戚微微會把對你的憎恨演變成對血月的認同。”
“斯德哥爾摩效應!”陸雨晴臉色大變。
“血月沒殺戚微微還有其他目的。”景承深吸一口氣。
“什麽目的?”
“血月契約。”景承重重歎息一聲。“嚴烈當年答應血月契約其實就是一個錯,我不從道德和操守上去評價嚴烈做法的對錯,他和你父親都沒有看清血月契約背後的真實意圖。”
“真實意圖?”我眉頭緊皺。
“凱撒授意血月提出契約最想得到的是什麽?”景承一本正經反問。
“警方向罪犯妥協,摧毀警方的公信力以及權威性,動搖民衆對警方的信任。”蘇錦回答。
“對,但不全對。”景承漫不經心說。“你說對了凱撒的目的,但問題是,凱撒想要得到的這些東西怎麽實現呢?難道你們真以爲凱撒會僅僅通過嚴烈而獲取滿足?”
“凱,凱撒會公布血月契約的内容!”我恍然大悟。
“這份契約的時間越長造成的影響就越大,警方向一名罪犯妥協了十幾年,還有比這個更打擊警方公信力的嗎?”景承點點頭,視線依舊在我身上。“而你,你幫凱撒完成了這個陰謀最後一步。”
“戚微微,最具有影響力的專欄作家。”陸雨晴慢慢張開嘴。“她已經向血月屈服,接下來血月一定會把契約的始末告訴她,戚微微出于對文彬,不,文彬代表着警方,戚微微會把怨恨放大到整個警方層面,她會公布契約的内容,再加上自己的遭遇會讓所有讀者站在警方的對立面,并且信息會災難性的在民衆之間傳播。”
“這才是凱撒最想得到的東西,凱撒一直在質疑并且試圖證明警方和律法的失敗,他要讓所有民衆都信奉自己的法則。”景承靠在椅子上冷靜說。“所以根本沒有什麽三個月的限期,戚微微公布血月契約隻是遲早的事。”
“我去找戚微微談談。”
“沒用了。”景承擺手阻止我。“你會原諒凱撒殺害自己父親嗎?我會原諒凱撒對我做的一切嗎?不會,永遠都不會,同樣的情況在戚微微身上也相同,她對你的記恨猶如我們對凱撒,而敵人的敵人便是她的盟友。”
“我,我沒想這麽多。”我埋下頭懊悔不已。
“你的出發點是正确的,你在等血月提出第二份契約,可你知道爲什麽血月至今沒有聯系過你嗎?”
“不知道。”
“所有的兇案都和我有關,顯而易見,第二份契約是準備留給我的。”景承氣定神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