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稿件要求的嚴謹和客觀我在她的文章中出現的很少,我看到的隻有爲抓住讀者獵奇心而故意模糊案件真實過程的故事,她誇大的案件的曲折和精彩,或許就是因爲這一點所以她的專欄讀者群龐大。
而這一次專訪我要的就是一個可以幫我制造話題的人。
至于喬明川他很樂意參加專訪,畢竟這起案子在當年轟動一時,每一個人都希望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成就和榮耀,而血月兇案被列爲機密後喬明川一直沒有機會一吐而快。
“喬老,很榮幸您能接受專訪。”戚微微在寒暄後步入主題。“我看過警方提供的案件資料,這起連環兇案距今已有十幾年,您當初親自參與了案件的屍檢工作,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麽原因讓警方沒有公布這起案件?”
喬明川作爲這次專訪的主角,事先我把要注意的環節都提前告之。
“兇案的性質以及對後續同類案件的影響等等很多方面,會決定案件的公布與否,這起兇案沒有公布的主要原因是,警方在調查的過程中掌握了兇手行兇的特點以及手法,這對于日後偵破同類案件有很大的幫助,如果公布調查結果勢必會洩露警方偵破方法,所以高層決定将兇案檔案封承。”
喬明川的回答中規中矩,我想這是嚴烈給出的解釋,至今喬明川并不知道血月依舊逍遙法外的事實。
“秦隊,您有什麽補充嗎?”戚微微顯然并不滿意這樣的答複,她需要的是能引發讀者好奇的爆點,而喬明川的回答模棱兩可太官方正式,所以我才她試圖從我口中挖掘到感興趣的内容。
“警方公布兇案調查結果最主要的原因是爲民衆負責,同時呢還有一個警示和震懾的作用,讓民衆通過兇案的發生始末吸取經驗教訓,從而在自己的生活中去規避危險,并且威懾那些蠢蠢欲動的犯罪分子,讓這些人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警方每年偵破的案件不計其數,不可能每一件都公布,因此會通過篩選挑選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個案。”我坐在旁邊沉穩回答。“但這起十幾年前的舊案隻是普通的連環兇案,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案件資料中顯示兇手一共謀殺了十七名受害者,難道這還不特别?”戚微微繼續問。
“多少名受害者隻能決定案件的性質,但并不能代表案件的特殊性,如果非要去比較,同時期的宿門縱火案,受害者人數遠遠超過十七人,豈不是更值得去關注。”
“警方對兇手的定性是連環殺人狂,據我所知此類兇手都有自己特有的标簽,比如著名的開膛手傑克、藍胡子、黃道十二宮等等,這類兇手都有鮮明的特點,那麽在這起兇案中,警方有對兇手非官方的稱呼嗎?”戚微微換了一個話題。
“你所指的這些稱呼都是民衆根據案件特點爲兇手定義的綽号,事實上警方是不會這樣去定義兇手。”喬明川回答很得體,之前我就告訴過他,不能透露血月這個名字。
“我是問私下,在辦案過程中警員私下會不會去定義兇手?”
“會。”我點點頭。
戚微微目光立刻移到我身上:“能向讀者透露一下嗎?”
“兇手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在作案時如同行爲失控的瘋子,我們私下會把他叫成怪物。”我饒有興緻對戚微微故作神秘。“兇手有身體缺陷,是一個性(和諧)無能的怪物。”
“哦。”戚微微顯然對這個話題尤爲感興趣,在任何時候性總是能引發所有人的共鳴,但凡因爲性而涉及到的兇案也是民衆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能不能詳細闡述一下?”
“我對受害者屍檢的過程中的确發現有女性死者被性(和諧)侵過,但兇手帶有明顯的行爲目的,并非和性有關,受害者是一名處女,兇手在行兇前對其性(和諧)侵是完成儀式。”喬明川一邊說一邊看了我一眼,顯然他是在認爲我所說嚴重與案情不符。
“儀式?”
“屍檢隻發現留在女性受害者體内的前列腺液,但卻沒有檢測到精(和諧)液,而且所有受害女性中隻有一名處女被性(和諧)侵,因此警方推測這個怪物有某種性(和諧)功能障礙,選擇處女是占有的行爲,說明在現實中這個怪物極其自卑。”
咳、咳……
喬明川在用咳嗽委婉的提醒我,他應該是發現我說闡述的觀點與事實不符。
“兇手是不是患有性(和諧)功能障礙還有待商榷,關于性(和諧)侵這一點源于羅馬法典的規定,處女是不能被處以極刑,所以行兇在行兇前才會先對其性(和諧)侵,從而完成法典的規定。”喬明川試圖把話題帶入正軌。
“爲什麽因爲自卑而性(和諧)侵一名處女呢?”戚微微的關注力全在我身上,這也是我很滿意讓她來做專訪的原因,她靠獵奇的暴點來吸引讀者眼前,對于案件的真實性卻并不在意。
“怪物,變态怪物的思維和正常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一直反複在強調怪物這個詞,并且潛移默化向她灌輸這個怪物的輪廓,我猜戚微微一定會很喜歡怪物這個詞,因爲用在采訪稿中遠比兇手這個詞更吸引讀者。
“有什麽不一樣?”
“精神變态的怪物會還在乎自我的存在感,會比正常人更加在意容貌,這個怪物選擇性(和諧)侵一名處女,這是很典型的占有欲行爲,說明在現實生活中怪物很難建立正常的人際關系和社交網,我推測怪物的相貌一定很醜陋,因此無法得到女性的青睐,同時可能患有性(和諧)功能障礙疾病,造成了怪物的極度自卑,所以才會在行兇時發洩。”
“性(和諧)無能的怪物……”戚微微笑了笑,顯然她已經找到滿意的兇殺綽号。
喬明川還在用充滿震驚的眼神看我,我猜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我不但喧賓奪主而且還在混淆視聽。
“這個怪物行兇的動機是什麽?”戚微微似乎已經習慣了用怪物這個詞去替代兇手二字。
“兇手的動機不明,警方推測兇手是随機選擇目标,并且進行跟蹤尾随,屬于典型的刺客型罪犯。”喬明川神情嚴肅。
“秦隊,您對此有什麽高見?”對于官方正式的回答相信已經已經提不起戚微微的興趣。
“刺客型罪犯又被稱之爲潛行者,而尾随受害者這種行爲本身就能反應出這個怪物的不自信,膽怯、軟弱習慣被支配,我分析這源于怪物的家庭背景,所以怪物才通過行兇來獲取所謂的力量讓自己強大,但事實上這個怪物在現實中隻是一怯懦的膽小鬼。”
“對于兇案的調查分析中并沒有發現與兇手家庭背景有明顯的關聯。”喬明川有些聽不下去。
“秦隊的意思是說,怪物的心理和行爲是受到家庭關系的影響?”戚微微顯然已經完全忽略了喬明川的意見,精明的女人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麽和如何去得到,現在她很明白,自己想要得到的精彩内容都在我的身上。
“精神變态所展現出來的行爲大多都是一種投射幻想,是爲了彌補自己缺失的情感和扭曲的心理,從而修複自卑和建立某種安全的依賴關系,案件中這個怪物尤爲明顯,不但是個瘋子而且性意識扭曲,我懷疑怪物在早期就表現出侵略性和占有欲,也許怪物的家庭本身就如此,在我看來這個怪物惡毒、醜陋和肮髒……”我一本正經對戚微微說。“歸根結底我們所看到的就是一個變态的禽獸。”
“精辟,相當精辟,還有嗎?”戚微微激動不已。
“這個怪物對女性而且是處女受害者性(和諧)侵,這種行爲是對母親形象的摧毀,怪物仇恨自己的母親從而将這種仇恨延伸到其他女性身上,我推測這個怪物來自一個亂(和諧)倫的家庭。”
我想如果不是喬明川坐在輪椅上,他一刻也不想再參與這次專訪,因爲在血月兇案中他簽下保密條約,所以他不能在戚微微面前說出真相,後面的專訪喬明川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氣憤,我反客爲主完全主宰了專訪的過程。
專訪結束後我送走了興奮激動的戚微微還有隐忍不發的喬明川。
“你在幹什麽?”陸雨晴關上門吃驚問。
“專訪啊。”
“你對血月的解讀全都在歪曲事實,你沒看見喬老剛才走的時候,臉鐵青的吓人。”
“我讓喬老來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他的名字能出現在戚微微的專欄稿件中,我需要一個權威人士來佐證我說的話。”我笑了笑回答。“喬老已經發揮了他的作用。”
“可你告訴戚微微的那些事都是不成立的。”
“誰知道呢?”我反問。“她想要一個精彩的故事,我投其所好給了她,至于這個故事裏面有多少真實,相信她不會在意,讀者也不會在意,他們需要的隻是飯後茶餘的談資,真正知道事實的隻有我們和血月。”
“你,你是故意讓血月……”陸雨晴一怔瞪大眼睛。“你故意否定了血月的行爲,血月所在乎的一切都被你抹殺,并且通過這篇專訪對血月進行诋毀和醜化,你,你想激怒血月!”
“再精妙的陷阱也需要誘餌,剛才我對戚微微說的那些就是最适合血月的誘餌。”
“你把自己當成了誘餌。”陸雨晴神情慌亂。“你試圖去激怒血月,并且還給了血月殺你的理由。”
我沒有否認陸雨晴的話,事實上那正是我期望的結果:“如果血月下一個目标就是我,那麽我們就掌握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