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麽要成爲行兇者?難不成你想故技重施控制我?事實上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在精神控制力上你不會是我的對手。”景承聲音冰冷。
“沒有脅迫也沒有控制,就如同他一樣,都是在自己的選擇下去完成行兇。”淩聞天指着我笑的很輕松。
“那麽你認爲我會殺誰呢?”景承身體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問。
淩聞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放在旁邊的那副支離破碎的人臉,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傑作,随後是娓娓道來的聲音。
“去扮演另外一個人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比如我變成他。”淩聞天指着我說。“當我穿上制服站在鏡子前,我能感受到那套衣服帶給我的嚴肅和威嚴,但我不僅僅是扮演,真正的魅惑是成功讓别人相信虛幻的假象,所以我更多的時候是代入,把自己徹徹底底代入我替代的那個人,從而你會得到這個人的感知以及情感。”
“就是說你的不但無時無刻不活着謊言之中,而且還把這些謊言當成真實。”景承嘲諷。
“不,要以假亂真就必須先讓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所以你要感激我,至少我幫你做到了你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淩聞天意味深長回答。
景承端着咖啡杯的手輕微抖動:“你也僞裝過我?!”
“孤獨、痛苦還有隐忍以及堅強,你讓我想起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在你身上我感受到勇敢和無畏,就如同普羅米修斯爲世人帶來光明,而自己卻沉淪在黑暗中被懲罰,你的犧牲是高尚的,但同時也是自私的,比如那個一直默默等待你歸期的女人……”
“你,你見過宛如?!”景承不再淡定。
“事實上在她眼裏我就是你。”淩聞天笑着點頭。
“你都對她做了什麽?”景承情緒有些失控。
“感受她對你的愛,聽她訴說對你的思念,有那麽一刻我挺羨慕你,至少不管你做什麽,她總會無怨無悔等着你,可惜你永遠都給不了她承諾,你不應該這樣去傷害一個愛你的女人,所以我幫你彌補了。”
顧宛如是景承的軟肋,也是他内心最痛最深而且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痛,景承明顯無法再控制自己,他的目光中透着戾氣亦如被激怒的野獸。
“我知道很多你們之間的事,比如你們憧憬的未來還有一直沒有完成的旅行,螢火蟲之洞和天空之境,哦,對了,還有開滿薰衣草的田園,我幫你答應她了,并且向她描繪了美好的未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的笑,滿足而甜蜜,像擁有全世界的女生。”淩聞天漸漸在掌控主動,繼續和顔悅色對景承說。“她偎依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很喜歡她身上散發的味道,我還記得那是檸檬和椰奶混合的香味,聞起來有一種圓舞曲的浪漫……”
“閉嘴!”我大聲呵斥,淩聞天明顯是在故意激怒景承,我很清楚對景承這樣的挑釁會有什麽後果。
“我幫你給了她期盼已久的承諾,我能從她臉上看見幸福和開心,然後,然後我把炸彈慢慢捆綁在她身上,那是我最喜歡的環節,給對方描繪美好的未來,然後再奪走她的希望,在她的驚訝和茫然中我裝好所有的炸彈,最後把她帶到未央湖。”淩聞天根本沒有理會我。“我還記得她坐在長椅上的驚恐和無助,但她很勇敢自始至終都沒有哭過,或許是我太投入,我能體會到你的悲傷,我多希望你能選擇救她,可最終你……”
咔嚓!
景承硬生生捏碎了咖啡杯,鋒利的邊緣陷入手掌,頃刻間血流如注,他非但沒有松手反而越握越緊,整個人也随之顫抖。
淩聞天似乎很滿意景承現在的樣子,把面前的手槍推了過去:“你現在知道要殺的人是誰了吧。”
第六個人!
景承就是淩聞天計劃中真正的第六個人!
他很清楚該如何去刺激景承并且讓他失去理智,如果這就是淩聞天想要的結果,那麽他已經做到了。
顧宛如的死是景承此生都揮之不去的愧疚,也是他最後堅守的底線,即便付出任何代價他都會在所不惜爲顧宛如複仇。
亦如現在握在手裏對準淩聞天的槍,槍口抖動的厲害那是景承無法宣洩的憤怒,我想起他殺死韓成時的決絕。
“我看着她向你告别,然後在爆炸中消失,消失了,當時我很心痛,真的心痛,我多希望你會選擇拯救那個深愛着你的女人。”
淩聞天還在繼續挑釁,他似乎并不畏懼死亡,反而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召喚。
“這才是凱撒真正的目的!”我突然明白一切,我知道無法勸阻景承。“你殺了他也救不回宛如,但卻幫凱撒完成計劃的最後一步。”
“人性本惡!”淩聞天面無懼色的笑。“邪惡一直潛藏在人性的深處,等待着被喚醒那刻,就如同現在的你,爲了捍衛光明而選擇犧牲自己的人也可以爲了自己的憤恨而選擇殺人,凱撒就是要你明白這一點。”
“機場外面全都是現場直播的媒體,如果你選擇殺掉他,那麽你的做法就淩駕于你捍衛的信仰上,你摒棄了律法以及你一直堅守的正義,你在向所有人展示人性的邪惡,你會成爲凱撒的幫兇。”我站在景承旁邊心急如焚說。“你是我們中間最優秀的那個人,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凱撒是想利用你蠱惑所有人。”
“你以爲勸阻他就有用嗎?”淩聞天的注意力回到我身上。“在雙頭犬中我代表邪惡,而你代表正義,你直面邪惡時卻無能爲力,所有看到今天這一幕的人會認爲正義并不能對抗邪惡。”
我猛然一驚,這才真正明白凱撒的目的,我阻止景承那麽說明我們一直堅持的正義在邪惡面前如此不堪一擊,但如果我不阻止,那麽我就是向邪惡妥協,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不管我做出任何選擇,最終勝利的都是凱撒。
突然景承手中顫抖的槍緩緩放下,淩聞天一怔,我估計他想到了所有可能,但沒料到景承會放棄複仇。
“你不打算爲她報仇?”淩聞天挑釁。
“她說過,我是她的騎士也是她的驕傲,我已經辜負了她太多,不能再讓她因爲我而蒙羞。”景承聲音艱難,但目光卻愈發鋒利。“但有件事你說的沒錯,人性本惡,我的内心中同樣有邪惡和陰暗,我一直試圖去克制,但凱撒和你卻千方百計想要釋放,遺憾是,你們成功了。”
淩聞天一愣,他似乎聽不懂景承在說什麽,事實上我也不懂,淩聞天剛想開口,忽然神情大變,他的手伸向桌上的槍。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很顯然這個舉動并不是淩聞天的意圖,他的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控制,這時我覺察到景承目不轉睛盯着淩聞天,突然明白景承控制了淩聞天的意識。
他拿起了槍,槍口就對準景承。
“我從來都認爲結果比過程更重要,我捍衛的正義是結果,但我可以選擇捍衛正義的方式,你既然堅信人性本惡,那麽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邪惡。”
呯!
淩聞天扣動了扳機,擊中景承身後的吧台,淩聞天臉色大變極力想要擺脫景承的控制,但任憑他如何反抗都是徒勞。
“我告訴過你,精神控制力上你不會是我的對手。”景承不動如山看着他。“外面的軍警已經得知你才是真兇,如今你手裏拿着槍并且向我開槍,你猜他們會怎麽認爲?”
淩聞天方寸大亂,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他們不知道我的邪惡,隻看見一名罪大惡極的兇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試圖負隅頑抗傷害人質,正義的存在就是爲了消除邪惡。”
淩聞天瞪大眼睛,但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握住槍柄,他的一舉一動相信都在狙擊手的注視下,他這個舉動隻會給狙擊手傳遞危險的信号。
“凱撒試圖讓我相信人性本惡,這是凱撒最錯的一點,從我開始追捕凱撒那一天起,我就很明白,對付惡魔最好的方式就是讓自己淪爲惡魔。”景承目光冰冷而陰沉,在角落的陰暗中真的像被喚醒的惡魔,他緩緩舉起咖啡杯。“我注定是會下地獄的人,但在我下地獄之前會把你們這些怪物先送到地獄。”
砰!
槍聲從窗外傳來,子彈不偏不倚擊中淩聞天的眉心,他身體抖動一下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