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一怔,好像面前的男人突然變的讓她陌生,景承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我在等待暴風雨的來臨,然後拳頭重重打在我臉上。
一下、兩下、三下……
我沒有反抗甚至都沒有遮擋,任憑被景承打倒在地,他擰住我衣領雙目濺火,如同被喚醒的野獸般暴戾。
“爲什麽?爲什麽要告訴我?”他沖着我咆哮。“爲什麽要讓我想起這些?”
“對不起。”我抹去嘴角的鮮血歉意回答。
景承的狂暴惹來圍觀的旅客,突如其來的異動引起了抓捕我的軍警注意,正四面八方慢慢靠過來。
“我可以上飛機,我可以和她開始新的生活,爲什麽要把我拖回來?”景承怒不可遏。
“淩聞天問過我,邪惡和正義的區别,所有與美好、善良、光明相悖的就是邪惡,而現在的你憧憬着美好,新的人格讓你善良、謙卑和陽光,但是……”我大口喘息回答。“但是你是我們中間最優秀的那個人,也是唯一能與凱撒對抗的人,對不起,我不能讓你走。”
“你是他朋友,應該尊重他的選擇。”程曦大聲說。
“淩聞天說過我會成爲行兇者。”我深吸一口氣看向程曦。“你說我會逼瘋他,不,我沒這樣想過,他就是我要殺的那個人!”
“殺,殺景承?!”程曦大吃一驚。
“你原本可以擁有新的開始,但我必須抹殺你的所有美好。”我歉意的對景承說。
“他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力,你爲了自己竟然把他拖回痛苦的過去,你不配當他的朋友。”程曦義憤填膺。
“人性本惡,淩聞天說的沒錯,他最終還是讓我認同了這個觀點,我的内心深處同樣也有邪惡和陰暗面,我不能成全你的美好,所以我必須告訴你那些痛苦的往事,我是唯一能讓你恢複記憶的人,但代價是殺掉現在你!殺掉那個遺忘過去的你。”我心存愧疚指着景承身後電視說。“但不是爲了我自己,爲了那些被你守護的人,爲了那些和你生死與共的朋友,你是守護光明的騎士,你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和希望,所以……你必須留在黑暗中。”
“不,不是這樣,景承你還可以選擇,你不用被過去的生活和記憶左右。”程曦拉住景承勸說。
“這注定是一場漫長的旅程。”我從地上撐起身體,嘴裏的血腥苦澀難咽。“還記得這句話嗎?”
景承轉頭去看電視裏播放的新聞,久久沒有聲音,擡起手捋向頭發,突然動作生硬的停住,這是景承的習慣,隻不過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剪斷了那頭長發。
“注定是一場漫長的旅程,會充滿死亡和殺戮,會承受更多的痛苦和摧殘,但作爲同類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景承說出後面的話。
我笑了,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笑的如此開心,我知道那個人已經回來。
景承轉頭時我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隻不過已經沒有了謙遜和陽光,取而代之的是無畏和堅強還有我習以爲常的高傲,他向我伸出手,亦如在陷阱邊不離不棄拯救同伴的怪物。
“淩聞天和你長的一模一樣,凱撒就是用這個辦法封存我的記憶。”
“我已經見過淩聞天,他的目标是專案組和赫楚雄,如今蘇錦和雨晴已經被關押,我……”突然發現仿佛一切又回到過去,我又成了逃犯,又是在窮途末路時遇到景承。“我很想你。”
景承淡笑,好熟悉的笑容,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張狂,但聲音卻很輕柔:“我也很想你。”
“景,景承……”
我們都遺忘了身旁的程曦,景承站在她面前,可我從程曦眼神中卻看到陌生。
“對不起,我……”
除了道歉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什麽,看着程曦捂住嘴淚流我無言以對。
“你的人生應該是燦爛的,我相信你會遇到另一個能給你幸福的人,我習慣了黑暗和孤獨,我是被詛咒過的人,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和惡魔抗争,直至惡魔倒下或者我倒下,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有那麽一刻我差一點就擁有了美好。”景承伸手溫柔的抹去程曦臉頰的淚水。
“你還能選擇,你可以跟我走的。”程曦還在懇求。
“你愛的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就在剛才被他殺掉。”景承指着我對程曦說。“相信我,現在的我不會成爲你的依靠也不會爲你帶來幸福,或許這就是對我的懲罰,所有的美好我都不能去擁有,我注定是遊走在黑暗中的人。”
程曦的手慢慢從景承胳臂上放下,我能看出她的悲痛和不舍,以及對我的憤恨。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對不起。”我在她面前好像能說的隻有這三個字,但并不是敷衍。
“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我愛上的那個男人。”程曦目不轉睛看着景承,目光中流露出惋惜的哀傷,然後對我說。“你殺掉了我愛的那個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程曦落寞孤單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景承多少因爲虧欠流露出歉意,這時電視新聞裏又有新的新聞播放,我從字幕中得知赫楚雄已經暫時脫離安全,但嚴烈還在搶救之中。
“凱撒的計劃中赫楚雄必須要死。”景承沉聲說。
“淩聞天還會行兇。”我憂心忡忡點頭。
這時我發現四周的軍警已經距離我們越來越近,其中一名警察已經看到我和景承,警察這在通過對講機說着什麽,我猜他已經認出我并且安排布控圍捕。
“我們不能被抓到,否則就沒有人阻止淩聞天。”我心急如焚說。
“爲什麽不早些告訴我真相,你是除了淩聞天之外唯一能恢複我記憶的人。”景承處變不驚,坐到椅子上端起另一杯咖啡問。
“我想過要告訴你的,但失去記憶後你變的很開心,你不用再因爲那些痛苦的過往而煎熬,說實話,我甯願抓不到凱撒也希望你能永遠開心下去。”
“我的開心是建立在虛幻上的,根本不真實。”
“爲什麽一定要真實,隻要你開心何必介意真假。”我說。
“我的開心中沒有你們。”景承漫不經心回答。
我一愣,看見他對我微笑,一時間莫名的感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事實上我也沒時間在和他閑聊下去,荷槍實彈的軍警已經把我們團團圍住。
“秦文彬,你已經被包圍!”
“我準備好了。”景承放下紙杯一臉平靜。
我很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雖然總是伴随這驚險刺激還有瘋狂,但每一次都給我留下難以磨滅的回憶,我已經習慣和這個瘋子共事,甚至根本不需要言語的交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或許這就是怪物之間的默契。
我從身上拿出槍,就抵在景承的頭上,他變成了我挾持的人質,在軍警如臨大敵的戒備中我們慢慢向外面移動。
“疼嗎?”
“啊?”
“嘴角。”
“還好。”我苦笑一聲。“至少比你留在我肩膀上的槍傷要好多了。”
“下次我輕點。”
“還有下次?”
“誰知道你還會不會擅作主張,如果你早點讓我恢複記憶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我是爲你好,你不應該說聲感謝什麽的?”
好像隻要有景承在身邊,任何危急的關頭我都不會慌張,即便現在被軍警層層包圍,但我還能和他談笑風生。
“警局裏你最信任的是誰?”景承突然問。
我想了想:“梁定國。”
“和他們談條件,你隻和梁定國談否則你會開槍傷害人質。”
我按照景承的話向對面警員說,很快得到回複梁定國正在趕來的路上。
“和梁定國談什麽?”我好奇問。
“他來了你就知道了。”景承故作神秘。
“你有沒有計劃,這樣僵持下去情況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淩聞天向你提到雙頭犬,你知道雙頭犬的含義嗎?”景承一本正經問。
“長着兩個一模一樣頭的神話怪物。”我回答。
景承又露出嘲諷的笑容:“對于雙頭犬,淩聞天還忽略了一點。”
“忽略了什麽?”
“希臘神話中雙頭犬最後被英雄海格力斯砍下頭顱殺掉。”景承嘴角緩緩上翹。“淩聞天既然自诩是雙頭犬,那麽他的頭最終會被我們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