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韓子笑來自首的原因居然不是良心發現,我從他惶恐的表情中覺察到,他應該很清楚自己犯下的罪惡會爲其帶來怎樣的懲罰,但似乎與這些想必,還有讓他更爲害怕的事。
“什麽兇案?”我厲聲問。
“不,不清楚。”
“你他媽耍我。”我勃然大怒。
“你,你們聽我說。”韓子笑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頭,生怕再被我毆打。“一,一個月前,我收到這,這本筆記。”
“筆記不是你的?”蘇錦說到這裏愣了一下,轉頭對我們說。“是不太符合邏輯,性侵是隐蔽行爲,罪犯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掩飾自己罪行銷毀所有證據,沒道理把自己的犯罪經過詳細記錄下來。”
“誰給你的筆記?”陸雨晴問。
“我不知道,一個月前我收到快遞,裏面裝着的就是這本筆記,上面的内容隻有我能看懂。”韓子笑蠕動喉結,怯生生回答。“我一直很小心,沒想到居然會被人發現。”
“快遞裏除了筆記還有什麽?”
“還有一部手機。”韓子笑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上面隻有一個号碼,我撥打過去後接電話的人應該是用了變聲器,我分不清是男是女,對方告訴我有兩個選擇,要麽将我的做的事公之于衆,要麽就爲其做一件事。”
“讓你做什麽?”蘇錦追問。
“讓我去機場的行李寄存處取回一件行李。”
“然後呢?”
“我隻能按照那個人的要求去做,把行李帶回家。”
“裏面裝的是什麽?”
“一些做化學實驗的玻璃儀器。”
我眉頭一皺:“化學實驗儀器?”
“我又接到那個人的電話,告訴我将這些儀器隐藏在樂器之中。”韓子笑說。
我們越聽越迷惑,陸雨晴詫異問:“爲什麽要隐藏在樂器裏面?”
“我不知道,不過那些儀器似乎是特制的,大小剛好可以裝在樂器盒裏,至于有什麽用途我不敢問也不想問。”
“這些儀器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學校。”
我連忙讓蘇錦派警員前往學校帶回韓子笑提到的化學儀器,鄭重其事問:“那剛才說要檢舉兇案,儀器和兇案有什麽關系?”
“那個人告訴我會去殺人,我隻要幫其帶着這批儀器通過檢查,那麽就不會把我的事說出去。”
“用儀器殺人?”我眉頭皺的更緊。
“化學儀器……”陸雨晴大吃一驚。“會不會是大規模殺傷的生化攻擊!”
“我也是這樣想到,所以我才來自首。”韓子笑一臉驚恐。
“你有沒有見過和你通電話的人?”蘇錦問。
韓子笑搖頭:“我和那個人始終都是電話聯系,對方的号碼一直在換,要求我務必随時保持手機暢通。”
在對韓子笑進一步審訊後并沒有再得到有價值的信息,我讓警員先把韓子笑收押到關押室,并且聯系機場行李寄存處,要求提供韓子笑口供中提到去機場取行李的監控視頻。
淩晨四點警員從聾啞學校帶回藏有化學器皿的樂器,一一拆除後發現竟然是一批普通的化學實驗儀器,和我們猜想的生化武器相去甚遠。
但和韓子笑說的一樣,這批化學實驗儀器明顯是特制的,樣式和規格還有大小都和正常的不同。
“這些儀器怎麽殺人?”蘇錦一頭霧水。
“爲什麽要選擇韓子笑?”我來回在辦公室走動。“爲什麽要讓他把儀器藏在樂器盒中?”
“你們沒發現這些儀器的形狀和樂器相似,即便是通過安檢也會被誤認爲是樂器的一部分,這說明要挾韓子笑的神秘人,是想借韓子笑把這批儀器帶到能通過安檢的地方。”蘇錦冷靜說。
“還有一點,攜帶這些樂器的都是聾啞兒童,人的慣性思維中都有同情弱者的特點,誰也不會苛刻的去對待她們。”陸雨晴說。
我把大家分析出來的線索總結起來,歸納出兩點。
第一、
神秘人打算利用韓子笑的身份把這批特制化學實驗儀器帶到某個有安檢的地方,并且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通過安檢。
第二、
神秘人試圖利用這批化學實驗儀器殺人。
“現在的問題是,神秘人的謀殺對象和動機不明,還有……”
目光落在桌上那些儀器上,疑惑不解說。“從韓子笑的描述看,這些儀器可以看成是兇器,可怎麽利用它們殺人呢?”
這時警員敲門進來,帶來的還有剛從機場行李寄存處獲取的監控視頻,我們在視頻中看到戴着帽子故意遮掩的韓子笑,他在畫面中猶如驚弓之鳥惶恐不安出現在寄存處。
整個過程和他供述的一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見他和任何人接觸。
“既然他能取到行李,說明有人事先寄存。”蘇錦靈機一動。“把時間往前調,看看行李是誰寄存的。”
技術員按照我們要求向前回放,這時一名拎着相同行李箱的人出現在我們視線中,但此人卻被旅行團的人所遮擋,整個寄存的過程這個人始終沒有正面出現在監控之中,我們反複播放了很多遍,也無法看清這個人的面容甚至也無法确定是男是女。
随後我們又調閱機場候機廳其他的監控視頻,竟然沒有找到這個人。
“神秘人應該很清楚機場攝像頭分布,通過攝像頭的死角避開被拍攝到,可見這個人具備很強的反偵察能力。”
“爲什麽是機場?”我喃喃自語。
“什麽?”陸雨晴問。
“如果神秘人具備反偵察能力,那麽此人就應該清楚,機場作爲安保最嚴密的地方,出現在那裏被發現的幾率遠遠超過其他地方。”我冷靜說。
“也是啊,神秘人讓韓子笑去機場取回化學儀器,事實上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存放而且更不容易被發現。”蘇錦也點點頭。
“隻有一個可能,把化學儀器存放在機場有特别的用意。”想到這裏我連忙對警員交代。“立刻檢查機場一個月前所有的監控視頻,就是一幀一幀查也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韓子笑提供的線索太淩亂和殘缺,單憑這些我們根本無法鎖定神秘人。”陸雨晴憂心忡忡問。“現在該怎麽辦?”
“咱們兵分兩路,蘇錦跟着機場這條線,雨晴你負責聾啞學校。”我說。
“調查聾啞學校?”陸雨晴問。
“神秘人之所以選擇韓子笑,最主要是看重他的學生,這些孩子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疾,其中大部分智力低下表達能力差,會認爲化學儀器就是樂器一部分,因此不會亂說被人察覺。”我一邊來回走一邊說。“這些孩子會經常參加演出,調查一下最近他們都有什麽演出。”
“韓子笑怎麽辦?”蘇錦看看我們。“他是迫于壓力才來自首,要挾他的神秘人并不知道,如果我們現在收押韓子笑豈不是會打草驚蛇。”
“他不是想戴罪立功嗎?就給他一次機會,你去向他闡明警方立場,讓他回到學校配合警方抓捕神秘人,如果能阻止這起兇案,他也算是有立功表現。”
“韓子笑既然是神秘人計劃中的一部分,相信還會主動和他聯系,讓技術科的同事監聽韓子笑電話,應該能确定神秘人的位置。”陸雨晴也贊同我的決定。
工作部署完成後,走到門口的蘇錦停住腳步:“你,你不打算通知景承?”
“他現在還有心思管這些事?”我長歎一口氣。“他都沖我砸杯子,估計現在還在氣頭上,爲了那個女人,他居然對我發火……”
說到這裏我心裏莫名的失落,像是賭氣的孩子不肯先低頭。
“是你對他要求太苛刻。”陸雨晴在旁邊勸說。“他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人,隻是你始終不願意去面對。”
“我祝福他了。”我言不由衷。
“你很虛僞。”蘇錦瞪了我一眼,并且拿出我的手機遞到面前。“打給他,不管你想說什麽,記住!他永遠都是我們的朋友。”
“你們要我給他說什麽?”
“道歉。”蘇錦和陸雨晴異口同聲。
“我道什麽歉?”我執拗的偏過頭。“我又沒做錯什麽,何況我說的都是……”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
是景承發來的短信,内容很簡短。
“我們見見面吧。”
我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不過心裏卻很開心,至少他還知道主動聯系我,但礙于蘇錦和陸雨晴在場,我還是故作無所謂。
“什麽地方?”我回他四個字。
“未央湖。”
……